“谢少将军!”
其实百里溪有些遗憾自己没赶上漠河之战,姚晨并未对他透露金矿的事情,他和旁人一样,以为是敌对部落挑衅,卫所不得不反击。
百里溪觉得榷场、港口势头正劲,满怀希望地问道:“少将军,若军费足够,是否就能开战了?”
姚晨:白教你了?老想着打仗……明明建设流的题材如今也挺火爆的啊!
少将军是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再说,百里美人太天真了,军费哪有足够的时候?
“我们是仁义之师,出师必有名,名正则言顺,言顺则运通,运通则事成。”
百里溪不大懂,却默默记下,回去再去请教别人。
“百姓有肤色民族之别,文明有姹紫嫣红之别,却无高低优劣之分,以己度人,夜郎自大,执意改造别人都是愚蠢的,会带来灾难,战争是其中的一种,只有让他们自己想改变,才是明智之举。孙子曰: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你要去看战争以外的东西。”
姚晨说完又指了指旁边一堆的公文:“这些是奴儿干都司复立以来的记录,你好好看,琢磨琢磨,否则永远只是一个卒子。”
“属下受教。”
百里溪不是那种教不会的笨脑子,姚晨猜测应该是和他的心结有关,总想证明自己,摆脱被当作玩物欺侮的阴影,若他只是一士卒还好,将来要是领兵,怕是容易被人算计累死三军。
姚晨:还是要调/教,划掉,指点一二。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与郑把总相处数月,你觉得其人如何?”
百里溪心里咯噔一下,垂眼挡住别样的情绪。他意识到少将军好像不大信任郑把总,难道派自己过去是有监视之意?但又觉得是自己有点多疑。
他斟酌了一下,回道:“郑把总能力超群,粗中有细,待兄弟如手足,在海军水手中很有威望。”
这样的评价中规中矩,姚晨不大满意。
“说你对他个人的感觉和看法。”
百里溪不愿做背后说人长短的小人,忍了忍,面无表情地说:“他有南方的陋习,爱找人结契兄弟,甚是……执着。”他尽量选择了一个客观的形容词,而没有用厚颜无耻,死缠烂打,凑表脸之类的词语。
姚晨哦了一声,没有问对谁执着,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除此以外呢?他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不舒服,有顾虑?”
百里溪有种天生的感知危险的敏锐和直觉,凭借这些他才能带着弟弟躲避追捕逃出生天,他自己或许都一无所知,姚晨却是察觉到了,也是提拔重用他的重要原因,这种能力是老天爷给赏饭吃,天生适合上战场。
百里溪露出沉思之色,陷入回忆。
“我们护送渔船到高丽东部捕捞,中途数次遭遇了海盗,海上海盗势力复杂,有汉人,有浪人,有女真,还有其他番邦人,他们经常劫掠海岸,抢劫商船,海盗之间也互相争斗倾轧,听说南方福建就出现了一股海盗,势力极大,吞并了不少小股海盗,已经有割据一方之力。”
百里溪一边回忆一边思考,之前只是隐隐觉得不对,现在那个念头却渐渐清晰起来:“郑把总说北边情况尚可,海贼忌惮我军实力,不敢放肆,因而并不猖獗,这段时间的接触试探,表面上看海盗确实畏惧我军兵锋,但是……”
百里溪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但是,虽然我们也有人头缴获,可其中多是散兵游勇,或者不成气候的小势力,南北方海盗肆虐已久,我军下海不到一年,在海上也未打过什么硬仗,威慑力还真的谈不上……此外,我记得有一次有个被抓住的浪人看到郑把总就勃然变色,即便被捆住也挣扎着想冲上去,嘴巴嚷嚷着什么,我不会番邦语言,但观其神色似乎与郑把总相识。后面我去问,被告知这人妄图逃跑,已经被杀,就没有去追问。”
他说到后面,脸色已经是铁青,美丽至极的脸庞满是冰霜,像是一条被激怒的银白巨蟒,嘶嘶吐着蛇信,若是郑把总此时在他面前,恐怕会立刻扑上去把人全身的骨头绞个粉碎。
“我……属下……被蒙蔽了!”假装沉迷美色,其实只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百里溪跪下,耻辱地说,这是他从军以来遭受的第一个挫折。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去领二十军棍,不要被人知晓。”
百里溪回了卫所就倒下了,第二天操练也没参加,亲卫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少将军真神武!
“我要回一趟北平,这些日子你替我守着这里,顺便养伤,卫所有事就找老罗。”
“少将军,”百里溪有些迟疑,他问道,“营口那边……”
“一切如常,不要打草惊蛇。”
“遵命。”
对于郑把总,姚晨也有点摸不准,先前派郑把总与海盗接触,近日交予自己的情报减少,姚晨不想轻易怀疑手下忠诚,但也不想没有后手,他如今也不确定郑把总是不是双面间谍。
所以说,当什么也别当卧底。四处不讨好,两头不是人,看谁都怀疑,实在不能忍。
姚晨回到北平,没有直接进程,而是到了京北重镇小汤山。
小汤山以温泉闻名,开朝之初建了汤泉行宫,他与皇帝相约在此会面。因为路途耽搁,比预定的晚到了两日。
皇帝提前一天到了行宫,后收到百里溪疑似被少将军弄病了的消息,虽然不会尽信情报,但眼瞅着他的将军过了约定的日子还没到,心里不由担心起来。是不是出了意外?还是他不想来了?他迟到了,好像一点也不重视自己……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