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一大家子团聚,得了周氏有孕的消息,可谓喜上加喜,大家都在展望未来,感觉日子有奔头,氛围那么融洽,他也不好意思提退学的事情。
感觉提了会被打。
在城里读书的开销对家里早就不是问题,只将来进京赶考,估计要用上家里积蓄,虽说现在有十倾多土地和一家铺子,但只怕维持得很勉强,若是一次不中还要多考几次,再殷实的家底也会被掏空。
鬼怪话本里为什么总是有书生夜宿古寺?一是因为荒芜路上不一定能遇上人家,更别说客栈了,二是因为穷,京城物价太贵,能省则省。
由此可见进京科考多么烧钱。
更何况姚曼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得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姚星也要上学,家里又要迎来新生命,怕是得多出不少开销。
姚晨感觉有一只手在暗中默默推进这一切,逼迫自己不断前进。
那只手是不是叫做命运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会轻易认输。
科举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少青史留名的才子都没有考中,他本来也没甚把握自己一定能考上。
那么多人止步于秀才,不少他一个。
姚晨已经盘算好了,先继续在学堂读个几年书,与小狼狗谈谈恋爱,同时留意家中生意,钱够了在晋阳城置个小院,再找个富贵人家当西席,也能安乐一辈子。
至于去京城……呵呵。
皇亲贵胄遍地走,高官显赫多如狗。
谁都可以摁死他。
他傻了才会去。
这么想有点对不起朴嘉言,以他的家世恐怕不会长年困于晋阳,晋阳虽然是古城,但繁华程度远不如政治权利中心京师,朴家也不会放任子弟不出仕,想来小狼狗最终八/九成是要回去的。
姚晨有点发愁。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姚晨的计划被房家突如其来的一封请柬打乱了。
摸着手里烫金熏香的帖子,姚晨满心疑惑,不是朴家的请柬,而是房家,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自己给朴嘉言送玩物的事情暴露,被人家家长找了?
他想到了之前放飞自我的几幅画作,心里好虚。
不会是鸿门宴吧?
他惴惴不安地等待单刀赴会的日子来临。
此时假期已经差不多要过完,姚晨近日天天赶作业到头秃,一边看店一边背书。后面那爱吃糕的老者又过来打了几次秋风。
对方不提自己的身份,姚晨也识趣地不问,猜测大概是高官人家,想体验一把微服私访,从群众中来回群众中去之类的。
有时候姚晨就请他坐在铺子里吃点心,自己看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者聊着,与他说说闲话。有时候老者也会带书或邸报过来,带邸报的时候居多,有点像退休的老干部,不能在朝上讨论国事,就找朋友BB,过过干瘾。
邸报上内容繁多,有皇帝的诏书、起居言行、法令公报、章奏疏表,还有各级政府的工作报告和战报等。二人会随性探讨一番,间或有生意上门,姚晨就去支应,回来继续之前的话题。
老者见识不凡,胸怀眼界是姚晨所认识的里最宽广的,姚晨学到不少东西,他虽然不大懂朝廷实务,却擅长分析,举一反三,学得极快。他们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每到老者开始认真,姚晨就避开,或退让或讨饶,所以相处起来颇为融洽,两人有几分忘年交的意思。
闹市之中,有几分读书清谈的意味,这种反差让房老太爷觉得有趣。
姚家小子也没让他觉得无聊。
他有股子灵性,是个明白人,就是性子有些惫懒。
房老太爷见多了才华横溢天资聪颖之人,有灵性的却也不多,有惜才之心,又想到亲曾外孙的殷切,便有了决断。
他着人送了请帖邀姚晨一聚,自己平时还是照常来,在这里消磨一上午。
“老爷子,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家一起用饭?”姚晨问。也是到了城里,家里才慢慢从两顿变成三顿,中午也开火做饭,有时吃卖剩下的吃食,有时另做。
“老爷,此次出来得也挺久了。”仆从看了看时辰,也提醒道,老人上了年纪,饮食上要尤为注意,还是回府中用饭为宜。
房老太爷起身,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明日再说。”
“明日不巧,我有事不在,后日就要上学,您老要是有空,不妨等我休沐再来。”
后来,姚晨意识到他曾经让前国家总理等自己休息再来找,也很是为自己捏了把汗。
仆从已经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