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7节</h1>
第二日清晨杨柠难得在楼下见到彭总督的身影。
也是难得总督大人的停留,原本冰冷的无人气的大堂被仆妇下人们占了个满满堂堂。才起身没多久,那个男人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与军装相比,褪去了一点隔离,显得亲切近人起来。
似乎听到杨柠的脚步声,男人不落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现在都几时了?!”
杨柠往下一看,果然彭总督正在吃着早饭,一桌子的东西,浅浅的冒着热气,对面还摆着杯子碗碟,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人份。
她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精致的西洋钟,摆钟刚响过一次,了不得不过是7点。
“七点。”杨柠很诚实的回答道。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晚了。”说着,一把拉开椅子,提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军装,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守在门口的几个副官连忙跟上。一会儿,便听到嘟嘟汽车发动的声音。
“真是奇怪。”杨柠嘟囔几句,便坐在了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椅子上铺着绒绒的软垫,坐上去很是舒服。
可还未等她动碗筷,便听到旁边的管家很是卑微的开口,“夫人...”
杨柠差点把口中的热茶喷在他脸上,“...前几日不还是张小姐的么?!”
杨柠不得不有些好笑,这些下人见风使舵简直成了本能。
管家忙惊恐的自表心意,杨柠懒得听他说那些,只有句没一句的问他,“有什么事么?”
“总督吩咐下来说无论夫人去哪里,都得有人跟着才行。”
杨柠有些惊讶的听头看了他一眼,“他有说了是什么原因?”
“说是特地为了保护夫人...”老管家很是恭敬的开口,对于他来说,彭晟的话就堪比以前的圣旨,“夫人,总督真的很爱护您呢...”
这有人跟着,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监视,怕她逃跑还是怕她没有发挥棋子的作用就被人戕害了?!杨柠冷冷的笑了笑,果然发现廊下多了两张生面孔,执枪而立,看起来颇为威风。
好吧,如果她想要出去,就必须带上这两个保护神了。
***
杨柠在身份如何高贵,作为总督的未婚妻,在没有正式引荐给公众之前可谓籍籍无名,走在路上,一个人也不认识她。但即使是这样,也获得了回头率100%,主要是因为...那一左一右两位门神。
即使是在拥挤的人群中,也如同箭矢一般破开人潮,大概是那些人都认识这两个门神身上的军装,都悚然而惊的躲了过去,接着以一种非常奇怪和晦涩的眼神看着杨柠。
看得杨柠有些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女犯人?难不成女犯人还有权利逛街?!还是以为自己是其他什么的?
由于这两人的存在,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
20世纪初的大街带着一种靡靡而又青涩的味道。西洋的东西在这里被碰撞,吞并。开放与保守在这一时间并存。
身穿鲜艳洋装的女人搂着壮硕老男人的胳膊,穿过一条条弥漫着甜香酒味的巷道。穿着黑色裙子的女学生三三两两站在路口叽叽喳喳谈论着什么。洋人们开的商店旋转着轻缓而又柔和的音乐,一堆富商富太太在这里攀比着对洋人文化的浅薄认识,本土的商店中站着的老汉为快要燃尽的烟枪上添上一点烟草。
杨柠站在历史的末尾遥看着前端,突然有种和整个世界脱离开来的错觉。
几步之外,有个手执警棍的警察和穿着长衫旧服的人争吵着。吵闹声之大,惊到了不少小姐太太。掏出手帕掩面而走的不在少数。
那个穿长衫的毕竟只是虚张声势,一会儿便被团团围上去的警察给按住了。在那个时候,警察的地位不高,军人当属第一。警察署平日里也不干什么,在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对于军阀管制地带,革命党的抓捕虽是秘密进行,但又广而告之,顺便冠上其他形式的罪名。
所以任凭那长衫男子如何挣扎,也免不了到局子里头交代了性命或者是银钱。这一切几乎成定局的时候,杨柠听到一个清亮明媚的声音:“你们又在乱抓人了吗?”
说着,从黄包车上缓缓直立起一个秀丽的少女,清纯而又正义的模样。
几个不认识这个少女的警察刚说出几个侮辱性的词汇,却被旁边的队长挨个儿敲了敲脑袋。
“啊?!你不想活命,我还想活命呢?!!你个龟毛儿子蠢货!!”小队长这样朝着自个儿属下骂着,却忙对车子的女子腆着脸陪着笑,“葛小姐,这两个还是新来的,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他们一次...哎哎哎,这样,这个人我们不抓了...”
那个小队长把提着长衫人的衣领子松开,还特地帮那人的衣领摆弄正,一副卑躬屈膝的讨好模样。
穿长衫的也一副铮铮傲骨,他隐晦的看了葛小姐一眼,扭头朝那些警察们嗤了一声,也没有说话。
“那也好。”葛小姐微笑道,“我回去会向那位提提你的。”
....天下姓葛的女子何其之多,杨柠一开始也不敢确认是不是就这么一出门就撞到剧情,但事实告诉她,女主的存在感有多么强,只要原主的身份还存在,身为剧情中的一颗棋子,她自己就脱离不了这样整日踩某坨东西的运气。
那个痞里痞气的小队长招呼着他的小弟们走了,嘴里免不了慰问一下葛小姐和那位的祖宗十八代。
外界人还并不清楚杨柠这尊未婚妻的存在,所以葛小姐现在就是明摆着的彭总督心尖尖上的人。至于薛夫人,也就是情人一般的存在。那女人在葛歆小姐那里丢失了的自信,所以想从杨柠那里找回来。
可惜她杨柠并不在乎这些。
***
远处,葛小姐的车子拐过不只几个弯,接着停在某处偏僻的药店之前。
店中的老板年逾花甲,正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见有客人来,也只是优哉游哉的问道:“小姐,你要抓些什么药啊?给谁治病?”
葛小姐也如往常一般平和微笑道:“二钱葛根,治的不是我,是别人。”
那老者应了一声,起身从后面的柜子里抓了一把药,许久,拿了一个药包来,“小姐拿好,不要丢了。”
葛歆轻轻点了点头,接了过去,然后坐上了远处等候的黄包车。
药包很轻,回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她轻轻揭开药包的一角,里面塞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