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才打量了荣国公半晌,平静道:“您还好么?可需要唤大夫?”
荣国公哪里听不出姜氏的问候中暗藏着一丝幸灾乐祸,他噎了口气,又见庄敏静噙着眼泪站在一旁,心中烦闷更甚,最终冲着陈姨娘扔下一句“好自为之”,甩袖出了院子。
身后,只余陈姨娘悲哭之声。
荣国公独自回到书房,发上衣衫被雨水浸得濡湿,他无心换洗,只静静地站在窗前迎风而立,雨帘声声落在芭蕉叶上,愁人耳,难成眠。
荣国公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些天他被陈姨娘伺候得很好,难免冷落了白露,孰料今日有侍卫上报白露忽遭神秘人士刺杀,他大惊之下只当背后之人是冲着自己而来,白露只是替他受过。
他匆匆赶去安抚,谁知一路查问下来,所有证据皆指向陈姨娘族叔家,她这位族叔不一般,素来与江湖势力牵扯颇深,荣国公一直都知道,甚至帮忙遮掩过一些丑事,因此几乎没有怀疑便派人前去捉拿,可惜终究晚了,等侍卫们赶到,对方早已人去楼空。
荣国公听闻侍卫们地回报,一时间只觉得难以置信,什么时候,陈姨娘的势力竟已强横至此?如若有一天她反过头来对付自己,是否同样神不知鬼不觉?
他心中发寒,多重思虑之下,这才做出了提剑回府质问的事。
他仍记得年少时竹林中那抹鹅黄色的俏丽身影,记得月桂下对方如花绽般的笑容,什么时候竟变了模样?是她藏住了本来的样子,还是自己太过放纵于她?
又或许,人心易变……
那日以后,陈姨娘彻底失了宠爱,整日以泪洗面,又暗怪庄敏静轻举妄动连累了她,庄敏静知道后心中气苦,她是想动手,可这段时日又哪里有机会安排?因为这件事,母女俩竟有了心结,庄敏静的及笄之礼到底未能如愿,只在及笄当日匆匆走了个过场。
不久之后,庄思远竟主动带她参加皇子贵女们的聚会,她终于见到了分别数月的四皇子,而她心心念念之人此时竟变得冷漠十足,庄敏静失望之余又备觉庆幸,还好她早有准备,等她献上誊写好的《六国论》,果然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久违地惊艳与珍重。
数日后的早朝上,四皇子呈送此文于夏帝,皇帝阅之龙心大悦,深以为然,不日下令册封四皇子为岚山王兼镇国大将军,执掌虎卫营四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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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哼!”太子忿然捶了下桌子:“孤竟不知,四弟何时有如此大才了?”
此时他正窝在庄思远书房之中,抱怨着四皇子一系如何得势。“就连京卫营那群老顽固也破天荒地夸了他几句,看他那副得意劲儿,孤心中实在憋气!”说了半晌,旁人毫无反应,太子疑惑地抬头,发现对方竟在发呆,太子立刻怒道:“庄思远!你有没有听见孤说的话!”
“臣听见了!”杨昭忙回道:“臣只是觉得殿下刚才念那几句有些耳熟……”
“哪几句?”太子蹙眉问道。
杨昭假作回忆,犹疑地说道:“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这一句,臣好像在哪里见过。”
太子眉头蹙得更紧,夏帝并未将此文昭告天下,读过之人无非数位皇子、诸位阁老与几位军中老将,他想了想道:“莫不是荣国公誊写过?”
杨昭摇头:“殿下容臣好生想想……”
一旁的俆妙君脆声提醒:“世子,奴婢记得小姐那本册子上有类似的文章……”
杨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就是那本册子!”说罢起身在书架上找出一本蓝皮书册,很快翻到写着《六国论》那一页,念道:“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殿下您看,是这篇么?”
“正是!”太子一把抢过杨昭手中书册,道:“快让孤看看。”
这一看之下,一字一句竟然丝毫不差,太子心神急转,很快便想通其中关窍,抚掌笑道:“孤道四弟为何忽然开窍,原是有旁人捉刀!不知父皇知晓后是否还愿重用他?哈哈哈……”笑过之后,太子又脸色复杂地看向庄思远:“令妹真乃大才,可惜……”
杨昭却道:“殿下,您再仔细看看这一册书文,乃是舍妹过往书写,臣前些日让赵九拓印而来,当日花魁试上臣说的话,殿下可曾记得?”
太子起初听见庄思远又抄他妹妹的文章,心中好笑,莫不是抄上瘾了?可听见后面几句时,他心中一动,忙低头翻看起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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