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霖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做了一整宿的梦。
梦到她小的时候,在宫里的日子。因为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母亲,就被放在德高望重的娴妃宫里。后来懂事了才被南庆王养在身边,并不是像街头巷尾传的那般。但一个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孤女又有南庆王的盛宠,说没受到宫中争斗的倾轧是骗人的,她不过是用来讨好她们唯一的男人——南庆王——的工具罢了。连南庆王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太像她死去的母亲了。
她以为她是最幸福的孩子,她有一个爱她的父皇,还有好多个爱她的母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桩桩件件回忆起来都是不堪一击的泡沫,经不起琢磨。外边人看着是花团锦簇呼风唤雨,可实际上背后的酸楚唯有冷暖自知。
一场接一场的梦扰得她睡得不安稳,在她每次快要醒的时候,总能听见低低如潺潺流水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
“凤霖……凤霖……”
做了一晚上的梦也没睡好,早上卯时叁刻就醒了,天才蒙蒙亮。凤霖心里记挂着事儿,也没像以往那样赖床,直接起来了,披了件外衣出去了。
一推开房门就看到门口石阶上坐了个人,靠着梁柱,估摸着是在睡觉。房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他立马坐直了身体转头。
是郁川。他,在门口守了一夜?
郁川看到凤霖披头散发的出来很是惊讶,按之前凤霖的作息,至少还得两个时辰她才会起来呢,每天不是睡到日上叁竿是绝不会起床的。昨日的事情真的对她影响很大。
凤霖拢了拢外衣与郁川并排坐在一起,她问:“郁小将军,你不会在这坐了一夜吧?”
“啊?是啊。”
“呵呵,这么担心我吗?”凤霖自然而然的靠着他的肩膀,抬眼望向晨光熹微的天空。
“嗯,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且昨晚的那场火,给我一种怪异的感觉,我不放心就……”
“郁小将军没说实话吧,昨晚是谁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间里喊我名字啊?”
郁川窘迫的别开头:“没有,没有的事。”
“别害羞嘛,郁小将军,我很开心,很开心你会关心我,”凤霖一手抚上他的脸庞,让他看着自己,话锋一转,“为什么呢?为什么关心我?”
郁川黧黑的瞳孔里倒影出她的脸,别扭的说:“因为我乐意。”
“我之前一直觉得死鸭子嘴硬的人很讨厌,但今天觉得还挺可爱的。”
两人很难得的默契的不再言语,一起望着四角的天空,红日初升,天边既白。
等钟书归醒来后,向凤霖简述了昨晚凤祥楼的情况。
火是从叁楼的一间房间起的,起因是蜡烛烧了床幔,又因为凤祥楼叁楼刚翻修过,里面的木质家具又都是新的,没有受潮,火一烧就燃。青萝在的房间正好是隔壁,当晚方向又恰好是往青萝这个方向吹,种种巧合之下,青萝所在的房间是除了起火屋子之外烧的最严重的了,自然,尸体是在火灭了之后从房间里找到的,已经烧焦了,若不是因为手中握着凤霖给的玉佩,压根儿都认不出来。
凤霖从钟书归手中接过玉佩,冰凉的温度一如青萝的体温,她给青萝的这块玉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归还到她手中。她紧紧的捏住那块玉,手上青筋暴起,那张明艳浓昳的脸 浮现了可以称得上是阴郁的表情,过了好久她才开口问:“是意外吗?”
“起火房间住的两个人全部被烧死,林城主说是意外,但我看了青萝死的那间房,有一个让我很在意的地方,那就是青萝的尸体不是在房门口也不是在窗户边,而是在房子的中间,应该是摆桌子的地方。按理来说,起火了肯定是要往外走的,不管是从房间冲出来还是跳窗,总比在房间里活活烧死或者被浓烟呛死要好的多,可为什么青萝会在那个地方,就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凤霖一边听着钟书归的话一边低头沉思,思索着他说的每句话,在脑袋里演算了几种可能性:“确实,这点很怪,所有我怀疑青萝有可能是离不开那个地方。比如被绑了或者被下了什么药让她不能动。”
郁川附和说:“若是这种情况,那为什么呢?青萝是跟着你从盛京来的,没可能引来这种杀身之祸。”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是冲着青萝,我记得青萝好像跟着你十来年了。”
“嗯,十叁年了,我七岁那年就跟着我了,那会她十岁左右,她娘是我母后的陪嫁婢女,家世清白,跟竹城不可能扯上什么关系。昨日到了竹城之后也一直跟着我,与竹城的人连冲突都没有过,怎么可能会招来这样的祸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