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垂眸,忍不住回想起刚刚一回头,皇妹那满怀恨意的眼神,心里浮现难受和委屈。
如果你真的不是我皇妹……我也还是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啊,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从第一次听周无良说起这个可能性的不相信,到现在的半信半疑,太子也越来越多地发现了宁安公主的不对劲。
尤其是宁安公主越来越浓烈的敌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让他想要假装不知情都不行。
这一次,宁安要去湾头村,又是为了什么呢?
太子看了眼暗沉下来的天色,闭眼平复呼吸,吩咐车队继续赶路。
一行人很快到了湾头村村口。
村子里大部分居民都去参加谢黎成亲的流水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两条大黄狗在村口溜达,好奇地盯着这群陌生的客人。
太子摆手示意队伍停下,调转马头,向马车靠近,高声叫道:“皇妹,你让宫女看看,我们走的路对了吗?”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是宁安公主身边的宫女,紧张地低着头道:“奴婢不记得了,只知道叫湾头村。”
太子盯着她看,见状皱了皱眉:“罢了,孤派人去问问。”
宁安公主到了广阳府之后提出,她身边的大宫女五岁入宫,十几年没有见过亲人,想要回乡访亲,她既然来广阳府游玩,便打算送宫女回去一趟——周无良说这是宁安公主想的借口,因为那个和他长得相像的小姑娘就是长今县湾头村人,公主去湾头村,一定不怀好意,让他们加紧跟上,千万别疏忽,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现在小宫女这么紧张,一点路不认识,他可不可以认为周无良说的是对的?
太子心里叹气,既不安又恐惧地发现,周无良说的话正在一步步成真。
……
另一边,谢家。
酒过三巡,天色暗了下来,酒席上越发热闹。
谢黎被人灌了不少酒,神智有些迷糊,揉着太阳穴,索性趴在酒桌上装睡。
一群人大失所望,放过谢黎,继续你来我往地敬酒。
谢黎趁势脱离了酒席,往后院去。
宴席里来帮忙的姑娘们已经撤了,喜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后院静悄悄的。谢黎推开新房的门,微醺地走进去,发现絮儿果然没有听他的话老实上床睡,而是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等他,红盖头还没揭开,靠坐在架子床的床头支柱上,脑袋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往下坠。
谢黎轻笑一声,掀开她的盖头。
突如其来的光源让絮儿有些不适应,眨了眨眼,一副睡懵的模样,看向谢黎,呢喃道:“少爷……”
“叫什么少爷,叫夫君!”谢黎捏了絮儿的耳垂一下。
絮儿吓了一跳,看着谢黎,耳垂悄悄地红了,低声道:“夫君。”
谢黎满意地嗯了一声,就势坐在絮儿身边,抬手将她搂进怀里:“夫人真乖。”
他抬起絮儿的下巴,笑着浅浅地吻了絮儿唇角一下:“差点被他们灌晕了,幸好我机智装醉。为了见夫人,我好不容易才回来的。”
絮儿一笑,靠在谢黎的肩上,促狭道:“怪不得有些熏人。”
“熏到你了?”谢黎皱眉,“少爷去洗把脸,你等我回来。”
絮儿抬头,目光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快点回来。”
谢黎答应一声,起身走出新房,在后院里寻找热水,刚洗了把脸清醒许多,要接着回新房,就被人叫住了。
谢王氏:“黎哥儿,你去外面看看,有人来闹事。”
谢黎皱眉:“怎么了?”
谢王氏脸色难看,气得全身发抖:“来了一队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里面有个女子,张口就叫你出去。乡亲们回答你去洞房了,她当场叫人砸翻了好几桌的酒席,说你不出去就一直砸。”
谢黎一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忙随着谢王氏的脚步说:“我出去看看。”
走到庭院入口,看清里面的场景,谢黎眉心不可避免地紧拧。
竟然真的是宁安公主!
果然,他就不该相信系统的屁话,说什么宁安公主在方园百里之内,这是百里吗?不过两刻钟人就到了,可见系统冒出来的时候,宁安公主距离湾头村不足十里路。
眼看宁安公主身边的侍卫将酒席砸了个七七八八,谢黎站不住了,干咳一声站出去道:“你们是什么人。”
庭院里乱七八糟,宁安公主站在中间,身边簇拥着两个宫女,更远处是侍卫,还有院子里影壁的阴影下站了两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外门似乎还有看守马车的几个侍卫……一共二十几人,听到这句话,全都看了过来。
——陌上少年,面如冠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一身红色喜服,负手而立的少年毫无争议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见谢黎出现,受惊的客人纷纷蜂拥而来告状。
谢黎点点头,安抚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向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姑娘,听说你要见我,不知道是在下哪里得罪了姑娘?”
这一世,他是绝不可能去做什么驸马的,面对宁安公主如此激烈的反应,为今之计,只有装傻可行了。装不认识,装不知道她重生,装无辜,反正前世宁安公主也知道,原主在她之前有过一个被贬为妾室的夫人,他今日成亲,除了时间出差错,提早了几个月,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宁安公主似乎被这句疏远的“姑娘”伤得不轻,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倒,被宫女扶住之后,脸色难看地瞪着谢黎。
“你,你好大胆的胆子,竟然背着我另娶他人!”
谢黎:“……”
宁安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单蠢冲动啊,不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脑残的话?她难道分不清前世和现世吗?
谢黎心里嗤笑,脸色淡然地解释道:“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