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土墙,坐在床上,片刻,才低头轻声地问:“他可有提到过我?”
张婶疑惑地望着他:“你是?”
当年的青年靠着床,眼望着窗外,弯着眉眼笑:“家人?有啊。”
“有个动不动就哭的老爷子,有个啰嗦得很的老头,还有……”他眼睛闪了闪,像是有光,对着张婶笑了笑,“婶子,我有那么多人可以记挂着,是不是很幸福?”
祁容垂着眸,沉默半晌:“张婶,他在哪里?”
日头西沉,温度也降了下来,有些冷。
张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叹息一声,她才道:“就埋在你刚刚走过来的路上。”
——
暮色四合,炊烟袅袅。
坟头还很新。
祁容手抚上去,看了一阵,伸手点着“白、清、蘅”三个字,念了一遍。
然后手指又移回最上面,点着“夏清源”三个字,再念一遍。
想了一会儿,再从头读了一遍。
“阿蘅,”他哑声开口,“你在不在里面?”
究竟在不在里面?
淡色的光洒在坟头,祁容忽然仿佛像是疯了,用十指去挖那坟头。
土堆渐渐散开,他的指缝间尽是泥土和鲜血。
仿佛触到一片衣角,又或许没有,年轻的帝王忽然停了动作,低声哭了起来。
业帝回宫之后,立祁蘅的遗孤为太子。
终其一生,后位空悬,也没有子嗣。
史册记载,业帝一生为了西晋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史册却没有记载,年轻帝王常常独自一人窝在大殿角落,哭了笑,笑了哭,嘴里不停喊着什么。
殿外春光烂漫,又是一年。
祁容阖了眼。
他想起很多年前,追着一个张扬明媚的少年到了城门口。
他问少年:“你为何不要这天下?”
少年转头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眼里的光比星辰耀眼。
“阿蘅心中,只有私情,没有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