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后的清秀男子正面带微笑的与三角眼的八刀胡子说话,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人一同请进了滑门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后,门立刻被关阖上,然后留下两人在门口守着。
外面的天白得晃眼,虽说万福楼还有这两个密门可以潜入,但苍敔流还是悠悠的准备等到夜晚来临后再做行动。
玄墨深衣的高大男子微弯着腰双手搭放在青白描红的木栏上,这男子仿佛正相当无聊的垂视着万福楼的整个下厅,高远而伟悍的冷漠气息,狂妄且傲慢得仿如巡视着领土的兽王。男子的长发被三股绞成一束辫子不羁的垂在身后。
楚文卷甫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经上次在式城时他便已经知晓了这人是个江湖人,他身边也跟着不少功夫了得之辈,上次这人露了一招,一手便将他的两个人给甩得晕过去,今日遇见,他又在屋里思来想去,终是决定按下不爽快,等到有机遇,他有的是收拾这人的手段。还是先行将此人的身份摸清楚再做打算好了。况且此回好容易从老爷子眼下溜出来,还未好好看看这江湖中有名的竞价,还是收敛些。
苍敔流一转头便看到这小子在他身后不远处转眼珠子,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由于基因不错,楚文卷这人相貌还是颇为英挺的,浓眉大眼,看着也算正气,若不是被家里养废了,好好教一教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虽说这人跟个炮仗似的一点便炸。若是好好调.教一番……
他可还记着自己的死亡点数与灵魂点数呢,何不将这小子调.教一番丢到战场上为自己所用……?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楚文卷被那深意知足的眼神看得炸毛,色厉内荏道,“再看本公子挖了你的眼睛!”
丝毫没有理会楚文卷身后一直紧跟着的侍卫,苍敔流将手肘搭在木栏上,高挑欣长的身体风流万分的斜侧靠着。
“原来是你这小鬼。不在都督府嘬奶喝,跑到埠城来做什么。”一出口便是相当有本人特色的嘲讽,深邃的五官苍白的宛如浓黑上的浮白。
“哼,本公子来这里做什么与你何干,用得着你这贼从来管?”冷哼一声,怒冲冲的斥道,“本公子要——”
还未说完,苍敔流轻蔑的勾起微笑,悠闲的缓缓截断道:“亲手掀了我的天灵盖?”懒散的态度一如面前这人丝毫不值得劳费他的心思般,他站直身体,双手交叉在胸前,江湖气浓得令人移不开眼,挑剔的看着楚文卷,摇头,“啧啧,恐怕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吧,真本事没有,嘴上功夫也不怎么行啊。”
“你这刁民!你可知本公子的爹是谁!?早晚让你跪下求我!”他命令身后的人,“客蕴,将他给我抓起来!”
“嗤。”轻嗤一声,那眼中的鄙夷与轻蔑更浓了,“你爹是谁与我何干?”他用手指隔空轻轻的点了点楚文卷,低沉的声音诡谲而温和,“重要的是,你是谁?”
客蕴原本要动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次安静的垂首静立。
“本公子是离国大都督唯一的儿子!”他气极了,“你这是什么蠢问题!”
“不不不,我可没问你什么大都督。”他笑着摇了摇食指,眸光浮动如深潭上的粼粼之光,浮表带芒,深处却暗邃无光,“我问的是,你,是谁,除却了大都督儿子的名头,你又是何人。拂开一切不属于你的,你楚文卷是谁?”
说着挑眉,眼角再次带上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嘴巴里再次刻毒起来。
“除去这些,你楚文卷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一身臭肉,无一可取。啧啧,还是那句话,楚大都督一生忠义,得了你这儿子恐怕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还不如生下的时候便掐死你得了。若我有你这般的儿子,直接扒了皮丢出去喂狗。”
楚文卷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式城流坊间是怎么说他的,生来便是大都督的儿子又如何,这又不是他想要的,就连自家那个大都督的父亲也从未说过让他练武或是读书的话,他对自己从未露出过寄望的神情。父亲对他说的只有那些话——
‘儿啊,银两还够不够花?’
‘儿啊,练什么武,你还小,出去玩吧’
‘儿啊,读书有什么用,尽是些没用的臭酸儒,我楚家可都是靠枪杆子说话的,你且安安心心的玩儿,谁敢招惹你你尽管来找我,父亲帮你出气’
……
自他懂事起便有一堆人将他与父辈相比,愈是这般他便愈是想要醉死在赌坊与温柔乡里。这怎么能怪他,这怎么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月’小魔王说我画风不对,哈哈,毕竟是正常了一点的武侠嘛
话说‘菲雅飞’亲亲,我才不剧透呢我真的不会剧透哟!
楚文卷小朋友将要走上被调.教的美好道路了哈哈哈,好开森怎么破!
第34章3.5:狂妄的宠弟盗贼【5】
楚文卷被戳中了已经溃烂的心伤,他眼中都要逼出泪来,强撑着扯出同样鄙夷的笑。
“那又如何,你师弟可也是你口中的一堆臭肉,他在式城的名声可也是好看得很,有本事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你去管管你自己的师弟吧!”
苍敔流听到了这遮掩脆弱的话,并不恼,反而神情瞬间柔和下来,仿佛一块尖锐的石头剥开了外皮,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的柔美温情。
“我的兰兰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玩乐又如何?他又不是不读书,比起你这大字不识的,兰兰与你可是云泥之别,这中间的差距天悬地隔,你这蠢货可是拍马不及,你这样的与我的兰兰相比?吃灰都吃不够。”
说道最后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炫耀,每一个字都是极力的回护与宠爱。
“张口说白话谁不会?”啐了一声,楚文卷摆明了绝不信的姿态,脑袋几乎要仰到天上去。
“我管你信或是不信。”苍敔流摇头从弟控模式中退出来,将双手横拢在深衣的阔袖中,目中无人的从楚文卷身边悠悠走过,末了还喷了口毒,“臭肉就是臭肉,啧啧。”
楚文卷追了几步又骤然停下脚步,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心口的腐烂之处被狠狠撕开,里面流露出深藏的不甘,那常年被父亲浇灌冷水的火苗摇摇摆摆,不愿屈服却无可奈何。就像方才那人所说,他楚文卷什么都不是。但是今日却怎么也不能甘心,想要变强的火焰从未这般强大,他在这火焰中被痛苦的灼烧,这火焰令他不堪忍受。只要熬过这火焰的煅烧便能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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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朗月,暗蓝色的天幕镶嵌着闪耀的如碎钻的星辰,寂静的广袤的天幕,万福楼却依旧灯火通明,墙壁上的白纸灯绘着精美的风雅之画,白皙的薄纸透出清越的莹莹之光,柔和且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