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愤懑又担忧,苍敔流修长的两指夹住他鬓边的垂发,墨黑与冷白相映,刺目的寒意中带着纠缠的暧昧。
“管他做什么。”顺着发丝手指缓缓下滑,芄兰愤怒的瞪视他,他带着笑意,“且让他乐着,最后在他欣喜若狂中跌入深渊,不是更有趣?”
芄兰被他成竹在胸的姿态勉强安抚:“那师兄你要小心些,别被那瘪人坑了。”
随着日子的渐渐消逝,坦城的百姓似乎发现了一个奇事,往日那些总是在街道中流窜偷窃的小乞丐们怎么如今竟然一个都见不到了?不知不觉中,那些活动在坦城最黑暗邪恶地域的小东西似乎在一夜间便消失了。
而那些消失的小家伙儿们此时正在坦城城北的一座高墙府邸之中。
苍敔流从府中开辟了一座相当宽阔的院落,此时这个院落中间熙熙攘攘的站着近百个年纪全在六七岁左右的幼童,他们蓬头乌面,无一不是枯瘦之极,显然遭受着长久的饥饿与环境的折磨。
苍敔流优雅的叠着双长腿,他坐在梧桐树下一盏相当华贵舒适的木椅上,手边是摆满了那些孩子们从未见过的精致香甜的糕点。那些糕点令这些饥饿非常的孩子双眼发出嗜人的绿光,但是却没有一个孩子敢上前。
那个男子太过尊贵俊美,仿若传说中的天神,他即便是坐着,周身的冷冽气势却犹如无时无刻都在席卷着暴戾的风雪冰霜,他的双眼并不是常人的褐色与黑色,而是一种与金色相仿的浅茶色,傲慢,慑人。
“带你们过来,是袭明拿他完成第一笔任务奖励换来的。”男子漫不经心的说,神情冷硬的仿佛在看死物,“你们在这里可以塞满空虚的胃部,但是我也从来不豢养废物。想要吃饱便拿你们的汗与血来换吧。”
他顿了一下,换了个更加舒适优雅的动作。
“谁想要离开的现在不要犹豫,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是否真的下定决心留下。等待你们的可不是什么舒适的极乐,但也可以吃饱穿暖。也许你们将一辈子也不能回到阳光下,只能在黑暗中,一直在黑暗中。现在,想要离开的,自己走出去。”
“很好。”他点头,首次对垂首立在他身侧的十四岁少年说,“他们便交给你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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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最少一单生意,而绝对的危险与紧急,在积累了大量财富的同时,无一失手的成功率也积累出了绝对的声望。
这个神出鬼没的盗贼凡是所盗之物,必是受人雇佣。这样的认知下更是掀起了江湖的不少波涛与猜忌,而因失窃宝物而引起的血腥争夺,或是借机陷害。
明明没有刻意的去引导,苍敔流收集起的死亡点数与灵魂点数却在不停的增加,他乐见其成。坐享渔翁的感觉令他很爽。
这种事情果然不论是见过多少次,每一次都会觉得十分的有趣。
而在从羽山庄的府屋中,贺姬狠狠扫落杯盏与茶点,他怒不可遏的发泄着憋闷之气:“真是岂有此理!”
一旁的清丽佳人上前轻柔的抚弄着贺姬不断起伏的胸口:“夫君莫要气坏了身子,如今要紧是想一想如何遏制那些谣言,趁我从羽山庄还未受损之时及时补过才是。”
贺姬也立刻理智回笼,他点头:“夫人说的是。只是,史家与合家两家接连死人,唯独我从羽山庄丝草不动,恐怕也要引起两家不悦于猜忌。”贺姬握住清丽女子的手揉捏着。
“这有何难。”女子掩唇而笑,气质清丽怡雅,“夫君不是与那个什么神偷有隙?尽管推给他便是了,谣言这种东西散播起来可是如风吹野火,我们如今也是受困于此,何不让夫君的仇家为我们鞠躬尽瘁?”
贺姬双眼一亮:“我真是气糊涂了,幸好有夫人提醒。”他搂住女子,面上再次恢复了从容。
第37章38:狂妄的宠弟盗贼【8】
黑暗的地下在一阵长久的寂静后忽然响起锁链的拖曳之声,晦暗的跳跃着的烛火将人影拉出诡谲的剪影。
这是一个私牢中常用酷刑的地方,墙壁内侧一排排的放着令人恐惧的刑具,铁凳上被绑着的是一个身量高大而修长的男子,这男子此时垂着头,依旧正在昏迷之中。
坐在椅子上正沉默审视的男子微眯着锐利的双眼,许久后他沉声道:“把他弄醒。”
一旁佝偻着的哑仆弯腰从木桶中舀出一瓢冷水来,还未泼上去,那被捆绑着的男子却哼了一声,醒了。
苍敔流很及时又巧合的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便看见了整个人都埋在对面黑暗之中的白衣男子,自然,对于夜视能力相当惊人的苍敔流来说,黑不黑暗丝毫没有差别。
白衣男子正等待他惊诧或者质问,但是被绑来的人似乎相当的出乎意料,俊美而苍白的男子仿佛是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没有四处张望,双眼看向白衣男子掀唇笑了起来,即便是被狼狈而粗鲁的捆绑着,他坐在铁凳上也仿佛是坐在了最华贵精美的卧榻上一般,悠闲自在得像个王者,傲慢中满是随心所欲。
徽魁在暗中微微邹起眉头,似乎因此而不悦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很沉稳:“你便是被江湖盛传的苍敔流?”
苍敔流挑眉:“若我说不是,你会放过我?”空阔的地牢令这低沉的轻问声回荡。
“这么说,便是了。”头发高束在脑后的白衣男子点头,说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我是盗贼,盗贼从不杀人。”
“可江湖中因为你而死的人不在少数。”男子将一只放在膝上的手搭在了扶手上,那动作仿佛是要命令什么。
苍敔流暗叹,他将已经强化的刀枪不入的身体缓缓的抽出死气,令原本的强悍逐渐接近常人。
“人性本就多疑而贪婪,他们死去并非是我,而是他们放纵弱点所致。你这般强说道理,我还真是冤枉。”他苍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比鬼魅还要惊人诡谲。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接下本王的请愿了……”男子遗憾的叹息一声,他抬起了搭在椅子上的那只养尊处优的尊贵之手。
苍敔流沉默的看着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汉子从满是刑具上的墙侧取下一根油光粗大的鞭子。
他可是有近千年没有受过伤了。
“啪!”
鞭子便无情的抽在了他的身上,直将他肩头的衣物都抽破了,不过此时体内的死气还未抽离多少,因此肩头连红痕也未留下一丝,连痛感都不怎么强,仿佛被抚摸了一下似的。
体内的死气太过庞大,四肢百骸早已浸透了,强行抽出不可能在短时间完成,他便也不再去抽离,反而将之前抽出的又放了回去。
“你准备将我抽打到屈从?”苍敔流露出鄙夷的笑容,其中的冷意浓郁非常。
话刚落音,下一鞭竟狠狠的抽在他右脸侧。
苍敔流一动不动,缓缓转动浅茶色的眼珠,里面的暗黑暴戾几乎要疯狂的涌出来,他阴鸷的盯着拿着鞭子准备抽下一鞭的大汉,面容平静,唇角却勾起一抹十分愉悦的笑容。
俊美的面容在此时露出了这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色,他缓缓的说:“从未有人告诫过你,打人莫要打脸么。”
大汉被他盯着竟顿觉手中发汗,苍敔流并不去理会他,他再次恢复了他的狂妄与傲慢:“若我没有猜错,你是五王爷吧,听说王爷与当今圣上情同手足呢。不知王爷如今绑我过来,是要做什么,我可仅仅只是个盗贼啊~”
白衣王爷沉默片刻:“那么,为我盗取一人的性命,如何。”
见他果真听懂了,苍敔流笑起来:“可以,不过条件却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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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没有像当今圣上的胞弟五王爷还会有过那样缠绵悱恻的爱情。年少时寄情山水,常年在民间饱览风土人情,竟然因一个回眸便爱上了一位女子。那真是一场不惜倾尽所有也想要得到心爱女子垂爱的轰烈爱情。
最终却因先帝赐婚而黯然了之,而女方却也受了另一名男子刻意挑拨与制造的误会而嫁作他人妇。如今六年一晃而过,先帝驾崩已经四年,他也寻了四年,如今的确得到消息,竟没想到自己心之所爱早被磋磨致死,那名男子家中更是妻妾成群。
其中有多少怨悔之情恐怕除却本人,谁也不能体会那种心痛。
而今夜,苍敔流要去盗取一人的性命。
而远在坦城临近的青云上中的从羽山庄,不利的江湖流言才刚刚消除,带来的却是更加令贺姬震怒的消息。
贺姬拿着密函,颤抖着手,满面的不敢置信,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
“夫君?”女子担忧的轻唤,伸手将那片仅仅只有几个字的纸片取过来,随之也变了脸,“为何五王爷我断了往来?那我们手中的货……还有……”还有依靠这位王爷也积聚起的名声威望该如何?
“不就仅是求他发下敕令么,苍敔流那臭贼毁了我们这么多单生意,私运的东西都被他偷了不少,险些断了我们命脉……明明说好了,王爷怎么忽然间变卦了?”贺姬按着额角,冷汗都要滴下来。
“这么多的私运,若是没了五王爷做后台,若是发现,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背着手有些焦躁的来回走。
“夫君,你说……这五王爷的变化与我们求他杀了苍敔流是不是有关……?”女子难看的面色中露出犹疑,“我们刚求过去便出了这等事情,太巧了。”
而此时的苍敔流已经站在了一片毒瘴林外,他看着这片氤氲着毒瘴的紫竹林,忽然想起自己许久没有用过自己双眼的能力了。似乎那等力量也只是有过两三次的样子。
他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按拂自己的下眼眶,一直到冷漠的眼角。
“这是对后辈的照顾?”他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黑暗又深邃的笑意,口中轻喃,“你们也太别扭了。”
他话一刚落音,许久未出现过的系统忽然响起,但是却不再是无机质无感情的机械音,而是一个从未听过却深感熟悉的,带着冷感却又深入血脉的声音。
“你这小辈倒是聪明,本主已经与那些个老家伙商量过了,这系统在你这儿也没甚作为引导的用处,我会将它作为系统的部分取出来。”
“多谢……老祖宗?”苍敔流含笑说道。
男子面上的笑容不再是往日的那种伪装的温和,而是血脉相融的真心喜悦。
另一头也传来笑声,原本冷感的声音罕见的带了慈祥。
“系统里会留下你需要掌握的东西,你当初因为在榷崖山吸收了太过庞杂的怨气与扭曲的灵魂,导致你自己原本偏向黑暗的灵魂出现了异变,相比我,你自己应该更加明白。”
的确如此,在那段时间疯狂的情绪时常会抨击他,若不是时不时的去找易世滚床单,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将扭曲的灵魂平复,而在榷崖山的最后两百年,他驱逐了外界人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修复榷崖山,而是修复自己。
“你这小子胆子忒大,也够敏感聪明,了解自己的底线,同样具有与之相应的勇气,能力更是出众。不愧是我苍家的人,那些个老家伙当初可没你聪明,都过了十几个世界还蠢得要命,拖拖拉拉,更因为有系统的缘故寻死觅活,甚至还想和作为引导的系统同归于尽,真是气死人。”
那边笑骂了几句后再次平静下来。
“小辈,你只需记住。‘遵从本心’便好,送你去榷崖山原本是想让你吸收在空国战场的死亡之气与灵魂之气,没想到你如此谨慎聪慧,你这具身体是苍家的原体,在当时太过脆弱,也只得用些强硬手段,想着九百多年够你让灵魂平复下来,哪想到你除去了戒备之后竟然弄出了这一出……”
那边说得哭笑不得,特意给他弄了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哪想到这小辈竟然如此凶猛,跟只脱了牢笼的野兽似的。
“让老祖宗担心了。”苍敔流按住想要往上翘起的嘴角,他的猜测在今日终于全部被验证。
“好了,我将系统卸下,里面的东西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还需要经历的时空还很多,系统里的东西算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的心意了,这边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呢,我看好你哟小辈。走了。”
身体果然仿佛解开了束缚与监控,与之而来的便是汹涌的资料与知识。
这点东西对于灵魂质度早已突破人类极致灵魂界限的苍敔流来说不值一提。
他没有立刻去翻看那团记忆,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莹兰色的与血红色的光圈在他的双眼中映照出了这个世界的‘死’。
苍白冰冷的指尖轻轻顺着那条赤红的线一触,那片氤氲在一起的都瘴便瞬间散开了。
“这东西不论看多少次,都很逆天呢。”他轻声说着,但是却转过了头,诡谲的色彩瑰丽的双眼在夜间发出莹光,他盯在后方的某一处,久久未语。
奉承隻在出云谷站了许久,更观察着这个站在毒瘴外行止怪异的青年男子,他武功高强,向来无所顾忌,更何况是站在自己家门外。却没想到那男子竟然突兀的转过头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即便是在夜间也散发出莹莹的浅芒,几不可查,但是对于奉承隻来说已经犹如夜间明灯般醒目了。
那目光已经锁定了他,他便没有什么再藏下去的意思了。
苍敔流一眨眼便将死亡的双眸变成了属于他的浅茶色。没有了系统的桎梏与那个所谓的‘伪装成原主’的任务,他更加行无所忌起来,即便早已知道了系统对于他毫无威胁,但是自己的灵魂中总是有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归是令他戒备的。
他吸了一口轻松自在的夜间空气,对远处那个英俊硬朗的男子礼貌的发问,面带微笑:“阁下是这出云谷的人?”
一米八几的男子缓缓走过来,才愕然发现自己原本便鹤立鸡群的身材在这位男子的面前竟然矮了半个头。
“是。”奉承隻看了一眼一丝毒瘴也无的毒瘴林,心中谨慎起来,“阁下是……?”
苍敔流没有回答,笑容愈发温和起来。
“不知阁下可知道这出云谷是否有一位名为奉瀚的男子?他欠下了别人东西,那人托我前来取回,可我又没有这出云谷的玉函,擅自进去似乎有失礼仪。”
说着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若是没有阁下现身的话,我恐怕真的要做一回无礼之人了。”
奉承隻面色一直维持着肃然,这份肃然令他的英俊之气也折了几分,他怀疑的看着面前这怪异男子,这等容貌可算得上他平生所见之极致了。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苍敔流失落的轻摇头,竟然转身兀自往紫竹林中走去。
奉承隻可是这出云谷的谷主,哪能容一个怪异之人擅自闯入?他立刻运起轻功想要拦住这个身量少见的高大的男子。
苍敔流勾起笑,立刻加快脚步,随着他的加快,后面的速度更快。两人犹如攀比一般飞驰在这紫竹林见,只是原本看能看清两人背影,随着速度的加快也只能看到两道虚影一闪而过。
奉承隻从开始的不悦,到惊诧,最后变成惊叹。
他原本就是个爱武成痴之人,每年都会出谷寻找在江湖中排的上前十号的江湖人比试,他可从未听说什么时候江湖中有了这号人物,原本的看到此人的漠然,在见到此人的轻功后立刻成为了炙热。
而出云谷的外围机关丝毫没有对苍敔流产生什么阻碍,他丝毫没有停顿的冲进了出云谷的内围。
内围是威力巨大的机关与排列着的机关铁人,但是苍敔流却依旧没有被拦截下,主要是因为他轻功的借力在踩上机关伐的时候完全不足以触发机关。
而身后的奉承隻在惊叹的同时心中更澎湃起了战意,那人身如虚影,比鸿羽更轻也比飞箭更快。
却出乎意料的停身在了出云谷内围的环河边。他轻摸着下颚,目光悠然的看着追上来的奉承隻。
“阁下当真不愿告诉我那奉瀚的所在?”
他自然知道奉瀚在何处,这个堂弟是何等的德行他更是明白,即便出云谷的戒条严明,但祖辈对这奉瀚却是溺爱非常。他是现任谷主,也奈何不了。
奉承隻本就对奉瀚不待见,在约后日后能与之一战后,这出云谷的谷主完全没有点谷主意识与心虚的将看不顺眼的堂弟卖给了这个怪异的男子。
苍敔流直接将那个还在纵情歌酒的奉瀚敲晕了,期间却见到了一个略眼熟的女子。
“单梅芙竟给这人做了妾。”轻笑一声,单飞好歹也是个被称作清文先生的儒者,书香门第的门槛高的很,女儿竟然嫁给别人做妾。即便出云谷张擅长驻颜术,为了永葆青春这种梦幻,还真决心不小。
苍敔流不再去看昏倒在塌下只穿了一层毫无廉耻的红纱衣的女子,苍敔流扛着被酒色掏空的人飞身而去。
这几年贺姬虽说如跳梁小丑般不断挑衅,他却也没当回事,散播谣言也好,无耻诬陷也罢,贺姬一面拢住江湖名望并又暗中与朝廷搭桥,以谋取暴利,一面又不停的用虚伪来洗白自己。这些年他恐怕很是得意吧。
然而如今五王爷撤手,他那些私运的珍宝无处销藏,只要楚文卷时机拿捏得当,将又会有一大批朝臣投靠。那些朝臣可都是带着清廉代面的恶狗呢,看到了肉骨头便会恶狠狠的想要吃下去。
当年的楚文卷,如今的楚文居……他在官场翻滚了这几年,手段与眼光自然不同往日而语。
苍敔流直接将人丢在了王爷府,之后这人会被怎么拷打折磨便不是苍敔流的事情了。
回到坦城已经是三日后了,街道上两两三三的人群集在一起窸窸窣窣的私语。
正是初秋天气,天空高远,空气清朗而干燥,阳光薄而暖,光滑的青石上落着数片早枯的黄叶。
秋日的阳光糅杂着冷郁与和暖笼罩着妍丽秀美的坦城,苍敔流脚步不疾不缓的轻踩在青石上,地上还有些未干的水迹。察觉到有一双眼跟随在他背后,那观察并未有多少恶意,只是纯粹的看着。
苍敔流轻转铺就着秋光的眼,轻看过去。
那是个有着平和气质的男子,面容清俊,那种天生的平和气质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自然荟萃的。
出众的记忆立刻想起了这人是谁。
埠城穆家的穆百。而他身旁陪伴着的,便是当初在贺姬赌庄下曾被十三万两卖出,被蛇养大的少年。
此时这少年已经长成了如芙蓉般唇红齿白的男子,正软着骨头趴在穆百的肩头。两人的相貌有六成相似,一眼便能看出是亲兄弟。
苍敔流看过去,而那时穆玉正发现哥哥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便顺着也看了过来。他好奇的侧着脑袋,用惊异的神色,嘴巴动了动,似乎是在询问穆百什么。
穆百对着街道尾端的苍敔流微微点头,苍敔流挑眉,转身往城北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被剥离了……
第38章39:狂妄的宠弟盗贼【9】
系统在剥离后留下了一大堆有关记忆,同样留下了些纳魂珠与乙方须弥空间,留下便罢了,这东西竟然被安放在了他右眼里。
苍敔流苦恼的扶额,看着冰镜中自已完全已经脱离了原本模样的右眼,他拇指与中指指尖将上下眼睑拨开些许,将半面眼珠露出来。
漆黑的瞳孔中是一圈银白如冰的瞳孔,在这漆黑中缓缓转动,仿佛带着漩涡般,里面甚至散发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威压。那是一种超越了生命,宛如顿悟的佛陀最终圆寂,化为了天与地的玄妙。
这一看都与人设不符好么?装逼感简直不要更浓了。
“简直是从武侠直接跳到了修仙啊……”
苍敔流闭上自己的右眼,都肉躯的绝对掌控,令他轻而易举便能闭上右眼却也丝毫不会影响左眼。
整理了那团留下的记忆,苍敔流也算对以前关于苍家的疑惑有所解答。
况且他们那边看样子可是十分的缺少人手。苍敔流指尖轻抚着下唇,温和的微笑。界门既然已经在我手中,不去那些系统已经挑选好的世界也没什么大碍,世界历史的前进都是需要正邪的对撞,既然苍家通过考验的人在最终都会走向这一步,我能不能作为‘正’看样子并不重要。
他右眼闭阖着,左眼垂下眼睑,望着手中赤红剔透的纳魂珠。
这东西可以省下很多麻烦呢。
“师兄……?”外面传来敲门声,芄兰微微蹙眉,自从师兄前日回来,只留下一句‘不必打扰我’便再也没了动静。因当时师兄异样的闭阖着的右眼,令他有些不安,这才过来看一看,“又有人送了信函过来。”
苍敔流将门打开,他拿过芄兰手中的信函,看着密印,是楚文卷的手笔。
“师兄,你的眼睛……”芄兰眸中忧郁,这几年他愈发优秀,甚至被诸多地位颇高的文官也极为推崇,更有人欲要举荐他上朝为官,却都被芄兰一一推拒。
近年芄兰甚至修著了上百万字的《解注诠释》,此书一出便震撼儒界文者千万,若不是没有袭明消息到的及时,那个什么黄(皇)公子早将他堵住了。
“无碍。”苍敔流微笑,戏谑的温声说,“让兰兰担心的。”
原本钟灵毓秀的少年早已经成了腾龙燃凤般耀目的男子,如今被唤了小名,一时呆愣后顿觉窘迫。他抬眼怔然的看着师兄,这么多年,师兄仿佛没有变过,明明比他大上好几岁,此时却与他看上去并无相差。对他总是宠爱又温和,对待其余人又是锋锐狂放的。
但是此时,师兄却阖着右眸,左眼带着笑意,垂颈看着他,这么多年,这样宠爱的目光从未变过,恒久得如日月星辰。
他想要的……明明不是这般。
苍敔流将信函拆开。果然,贺姬那等饕餮贪狗心急如焚中与楚文卷手下的人接触了。因为急躁而失了往日的精明耐心,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白——脸——鬼——!”
一声嬉笑的大叫从屋顶青檐上蹿下,已经年近三十的三儿依旧是一头短发,额间勒着寸宽的布带,一身的紧袖长裤,通身江湖人的装扮。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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