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笙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沈安之太精,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沈安之是怎么一次次从他只言片语里面猜出真相的,如今更是不知道沈安之先前的话是真情流露还是装出来骗他。
不管先前是不是装,如今沈安之已经得到了自己要的“真相”,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他死死抱着苏言笙,倚仗着这样的姿势去缠住自己现下应当难看得过扥的表情,问道:“所以我们从前见过,我真的眼睁睁看着你……看着你死过一次是吗?”
苏言笙:“……没事了。”
他轻轻拍着沈安之的背,又去安抚:“已经没事了,别难过。”
沈安之没做声,就只是抱着他。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他没跟苏言笙仔细说,那个时候,他一个转身,就看见了刀光,刺眼的白色闪光牵着血色,然后了他整个视线。
他眼睁睁看着原本还同自己有说有笑、要与自己勾肩搭背去参加毕业聚餐的少年和着血色倒下,他那一刻几乎站不住。
不过是一条马路,却仿佛是隔了一条索马里海沟那么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将那几个显然也愣住了的混混撂倒的,后来警笛声人声跟救护车的声音都成了背景,一点一点模糊。
就好像他的视线一样。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那个曾经笑得很腼腆、明明很温柔却因为过于害羞而没人拉他进入集体的少年,那个说教他弹琴、几乎是将一个家捧到了他面前的少年在他面前倒下了,那个少年明明温暖得像阳光一样啊,就这么一点点凉了下去。
在他怀里面,一点点凉了下去。
有过那么一刻,沈盼明在想,如果他从来没有同对方说过话,没有与对方成为朋友,那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管将来如何,那少年哪怕依旧是没有朋友,也总不至于就这么丢了命。
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啊,甚至连体育课都不能剧烈运动,那个时候,怎么就这么敏锐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安之没有动静,只是忽然又开始抖了,苏言笙叫他吓了一跳,当即以为他是在抽搐,推开人就要查看。
而他这一动,也正好是惊醒了沈安之,沈安之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抱着的是个活人,能蹦能跳会哭会笑的活人。
从前痛失所爱浑浑噩噩的后半生再怎么难过,也不过是一场真切得过分的梦境,苏言笙还好好地、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们还能有一整个儿的往后余生。
大悲之后大喜,一时间他也顾不上更多,甚至连自己到底是沈安之还是沈盼明都还没能彻底分清楚,只知道自己怀里的就是真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