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笙看着沈溟,没有立刻出声。
沈溟说的事情,他应当是能理解的。
且不说最近这三个世界,就最早时候,他获得正式执行任务的资格之后走过的第一个世界,因为当时的世界的特殊性,其实他没有一个固定的任务对象,那可以说是一个“乱世”,旁的小世界崩溃之后散落的数据在机缘巧合下集中在了一处,没有既定轨道,只带着一切迷茫坚定猜忌良善甚至于恨意,落地生根,群魔乱舞之中,他的任务是在乱世里开辟出新的规则,等于是要凭借一己之力,凭空构建出一个有着自身故事轨迹的小世界。
他没有任务对象,可小世界里的每一个生灵都是他的任务对象。
也正是那样一个大环境里,他看见了许许多多需要修补的东西,而那样一个狼奔豸突的环境下,人的恶意与恐惧被放到了最大。
他被困在那一处,面对着一团乱麻,面对着接触过的人一个个偶然一个瞬间便满溢而出的负面情绪,面对着看不清楚的未来,也曾想过算了,爱谁谁吧。
哪怕是多年后的今天,哪怕就是自己所经历的往事,他也仍旧觉得,那样一个环境,对一个二十几岁刚毕业的人来说,太过残忍了。他甚至连自己都扯掰不清楚,就要去负担起“救世”的责任,这不公平。
可最终,他坚持下来了,甚至后来被困在那个小世界里五百年,也不曾真正埋怨过那个世界。
他看着沈溟,忽而便有点想笑——并非要取笑什么,只是情绪到了,便想笑了:“小溟,所以你为什么就坚持下来了呢?”
为什么要坚持下来呢?
他自己说不清楚,故而却是有些好奇沈溟的答案。
沈溟抬头,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因为看到他们能笑,高兴吧。”
每一回,看到任务对象的笑容,或是接到了随便一个人哪怕是路边采下的一朵野花,心中满溢的雀跃与温情,却掩过了所有负面情绪。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这样的景致,总能叫人一时记不起风雨肆虐时的埋怨。
“别说我自恋,真的,要是我们都不要他们了,他们该怎么办啊?”
原本就那么可怜了,如若连“为他们而生”的任务者都知难而退,那他们该怎么办啊。
所以就这么“任劳任怨”地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