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率先坐在了龙椅上, 龙椅左右各加了一方小凳子,前方珠帘垂下,稍微起了点遮掩作用。
然而季言之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卵用, 堂上站着的文臣武将眼睛瞎不瞎先别提,总之他就不喜欢被人‘左右夹击’, 不说一举一动, 稍微有点儿不符合他熊孩子身份的表情动作言语流露出来, 都会引来两宫太后的侧目。
而且最最最关键的是,两位他都要叫皇额娘,如果只叫皇额娘,不带封号的话。你说谁会先回答。
季言之穿着龙靴的小短腿开始晃荡起来。
两宫太后不分先后的分别在龙椅左右两端的凳子上落了座。
没有闲话家常, 而是由慈安太后隔珠帘看着满朝文武开口道:“众卿有何要事奏禀。”
“回母后皇太后,奴才有要事奏禀。”
兵部侍郎兼镶黄旗汉军都统叶赫那拉·瑞麟率先出列,开始说起了太平军四处作乱的事情。
季言之没有吭声,一来他年龄小,现阶段只适合听少说话;二来没什么必要说的。反正清政府对于白莲教、太平军、红花会什么的,态度历来都是以剿为主。
只不过在听到有大臣提议‘借师助剿’的时候,再也憋不住了。
“皇阿玛给朕留下的大清兵强马壮,何须外寇帮助。”
季言之鼓着腮帮子, 将坚持已见发挥到了极致。当然熊孩子的语气还是熊熊的,反正那副舍老子其谁以外,外人不可比的气势都让提议的大臣以及其他文武大臣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跟小皇帝讲现在的八旗子弟已经糜烂,不堪一击, 再也不复当初‘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了吗。
先不说他们说的, 小皇帝听不听得懂的问题, 就算能够听懂, 他们也不好意思讲,所以这一刻沉默是金是最妥当不过的。
季言之小嘴继续巴拉巴拉:“……反正朕不同意,那些个红毛金毛番子长得可丑啦!找他们做朋友的话,朕怕你们和朕一样夜里吓得睡不着觉。朕身为体恤臣子的好皇帝,可不能让朕的臣子们都遭遇这样的痛苦。”
满朝文武:“……”
两宫太后:“……”
到底还是叶赫那拉·瑞麟反应得快,率先拜服于地,磕头道:“…多谢万岁爷体恤。”随即文武大臣们也纷纷拜倒,冲着珠帘后头的小皇帝磕头,齐喊‘多谢万岁爷体恤。’
两宫太后:“……”
“借师助剿”的决策,早在咸丰二年(1852年)的时候,就有人提出来。说是请洋人派“火轮船入江助剿”,而之所以没有成功,则是因为两江总督沿江阅兵而终止。不过次年,太平军兵临南京,上海道吴健彰奉巡抚杨文定之命,向上海美、英、法领事乞援,要求外国兵船开入长江,帮助清军驻守南京。
由于当时的外国侵略者,尚没有摸清楚太平兵的虚实,不愿冒然表态,是以未曾答应。
第二次鸦片战争前,美国在英、法支持下,曾以“助顺剿逆”为条件,向清政府提出修约要求,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各国侵略者再次向清廷明确表示愿意助其镇压太平天国革命。
咸丰十年九月(1860年),《北京条约》刚一签字,法使葛罗即向恭亲王爱新觉罗·奕訢表示,法国所有船只兵丁愿悉听调遣,帮助清廷“攻剿发逆”。俄使伊格纳切夫也提出愿为清军“教铸枪炮”,并派兵镇压太平军。咸丰十一年(1861年),英、美两国也先后提出愿助清廷“压平内乱”。对此,清政府中许多实力派大臣极表赞赏。奕訢、曾国藩、薛焕等也相继向朝廷建议“借师助剿”。
表面上看起来‘借师助剿’有利于清政府。但尼玛仔细分析,特别是用季言之的智商来分析,这是弊大于利的事情。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各国侵略者都对华夏这块肥肉虎视眈眈,难得有机会带兵进入华夏,不趁机当颗钉子钉下来才怪。
反正怎么着,有季言之在,就算他现在年龄小,说话没有两宫太后来得有份量,他也不可能同意‘借师助剿’这种损国力还不利己的事情。所以利用小孩子还熊的身份‘胡搅蛮缠’破坏掉脑子有病者提议的‘借师助剿’决策那是再恰好不过的事情了。
至于丢不丢脸的问题,嗯,他季大佬现在还是个宝宝呢,宝宝是没有丢脸这个问题存在的。
慈安太后突然轻笑了起来:“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尔等也谢过皇帝的体恤,那‘借师助剿’之事不必再提。慈禧妹妹以为何?”
慈禧太后:“慈安姐姐说得及是。”
其实在慈禧太后看来,‘借师助剿’的事情利大于弊,大清上国余威犹在,借助列强兵力使清兵更进一步熟悉洋枪洋炮、洋式练兵的作用、威力巩固大清统治有何不可。
只是慈安率先开口,维护胡闹的皇帝,作为要低慈安太后一等的圣母皇太后,即使呕得心慌,也只得跟着一起维护小皇帝的脸面。毕竟那个胡闹的熊孩子,是她生的啊!
——是她生的。
慈禧太后暗地里磨了磨牙,明面上却是笑靥如花。她顿了顿,接着道:“诸卿可还有要事奏禀?”
‘借师助剿’算是以小皇帝、两宫太后表态反对后,正式落下帷幕。随后兵部尚书麟魁出列奏明从兵部尚书改任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的曾国藩上书其幕僚李鸿章练成淮军。
这又是季言之很感兴趣的一件事,所以季言之又插嘴了,而且是用异常欢愉的语调问李鸿章长得帅不帅,有没有比他更具有男子气概。哎,怎么这么一说,他真的很想见上李鸿章一面呢!
季言之是真的想见见李鸿章,毕竟李鸿章有大清最后的糊纸匠之称,也是他要倚重的重臣之一,提前见见也是好的。
虽然他目前只有五岁半,年龄太小却是一国之君,还有两座垂帘听政的大山,这是劣势,而且还是只能随着年龄增长才能够逐渐消除的劣势。
季言之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托腮用小奶音很深沉的道:“就算李鸿章长得再怎么好看,朕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崽崽,对吧!”
满朝文武再一次的:“……”
慈安太后、慈禧太后不约而同的抚额,随即注意到她们都做了相同的动作,身子不免同时一僵。
别看她们俩平时都是姐姐长妹妹短的,但实际上没少争锋相对过。咸丰帝还在时争宠爱,原主爱新觉罗·载淳出生后,又争原主爱新觉罗·载淳的抚养权,争爱新觉罗·载淳对谁更有舐犊之情。
而这一回,还算是她们来回的思维动作一起同步,虽然两人都有点儿……
不过都是心机深沉之辈,慈禧太后的心思到底要比慈安太后要深沉得多,因此率先回过神,用无可奈何外加疼爱的眼神看着季言之,慈祥满满的道:“你啊,一团孩子气,看来还是要多找一些学问好的学士为帝师。”
慈安太后:“慈禧妹妹说得及是。”
慈禧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事儿是私事家事,不好拿到朝党上来说,朝堂之上当然还是得谈国事。”
小皇帝季言之煞有其事在旁点头:“对哒,咱们接着来谈国事嘛。朕听得心情可开心了。”
满朝文武:“……”
两宫太后:“……”
得,为了小皇帝听得‘心情开心’,早朝的时间不得不往后延迟了一个时辰左右。
好在小皇帝熊归熊但心还是善良的。退朝之时,就吩咐御膳房的人给够资格上早朝,以及殿外候着的官员每人送了一盒糕点,然后小短手背于后,十分淡定的接受了满朝文武百官‘多谢万岁爷赏赐’的跪安,率先迈着小jiojio飞快的窜出金銮殿。那样子活像陪着他坐在一起的‘左右护法’会吃人,晚了一步就会被吃掉似的。
慈安太后:“……慈禧妹妹,皇帝可真是和从前一样开朗又活泼,想必是先帝爷去世的阴影终于过去,以后啊,慈禧妹妹你也不必再为了皇帝夜夜忧愁。”
慈禧太后眉心一跳,却是回了慈安一抹似笑非笑,便率先起身,在群臣躬腰不敢直视的情况下,施施然的走出金銮殿,坐着凤撵浩浩荡荡的回了储秀宫。
慈安太后随后也回了长春宫。过了一周,两位太后才分别从各自的宫殿搬去了慈宁宫比邻而居。
毕竟季言之都说出了再不搬就让咸丰帝夜半扒窗户的话了,而她们又在登基大典后的设宴群臣上公开表态了,都是要面子的一国之母,不搬不行啊。
又后一周,季言之拜师翁同龢。
鉴于翁同龢这家伙大事优柔寡断,小事举棋不定,接连坑了同治、光绪的尿性,季言之表示:“一个师傅不够,朕要两个,不不不,要三个。”
等边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态,单独只拜翁同龢为帝师的话,只怕他会膨胀,像真正的历史上一样,打着为他好敬忠报国的名义像坑同治光绪的那样坑他。所以帝师嘛,还是得多多益善才好。
而面对目前还是熊孩子一个的小皇帝,不管是嫡母慈安太后还是生母慈禧太后,目前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满足他提出的要求。
帝师拜一还是拜二拜三,其实都是小事。而且相较于慈禧太后不知出何目的对于翁同龢十分的满意,身为养母兼嫡母的慈安太后反而对翁同龢很不满意。
和着季言之对翁同龢的看法相同,慈安太后也觉得翁同龢这个人,没有做决断的魄力,经常习惯用书本上讲道理的方法去做事。
而且相较于会纸上谈兵的赵括,翁同龢这个人是做也有一番道理,不做也有一番道理。反正怎么着,他都有道理。自以为哪边都容易讨好了,实际上哪边都不讨好。
既然季言之开了这个口,希望帝师多多益善,所以同样不怎么喜欢翁同龢的慈安太后也就顺势开口,和着慈禧太后商议起另外三名帝师的人选。和着季言之认为‘等边三角形稳固’不错不同,慈安太后、慈禧太后两位国母,则喜欢双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