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金石古玩收集,哪里是当衣服当珠钗就够的?那分明是一条无底洞啊。而他们夫妻二人,却偏偏一个天真、一个烂漫,都是不想着柴米油盐过日子的。这样下去,怎么办才好?

不管怎样,赵明诚终究不似别的封建俗男,能醉心金石至以衣物相当,可见也是个赤子之心的人。

这样单纯的男子,总比那些钻营官场或醉心花柳的男人好得多。

清照跟他,还算不错了。

我这样想着,仍旧祝福他们。虽然,连我自己都知道,这祝福里,总有种不安。

当然,我李师师的祝福,自然不止是心里祝福,或是写两句祝语寄过去。有她李清照浪漫就够了,我李师师要做的,是实干。

他们的夫妻生活其实已经很明朗了:大体算得上三观相近的夫妻,只要有足够的钱,还是可以过得下去的。

唉,既然那两口子都是不知银钱只知做梦的主,那这赚钱的事就由我来吧。

不是我圣母心爆棚,而是我知道世间有一句话,叫“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不想我的清照,被这样残酷的一句话打败。

对于一个诗人,被贫困摇醒,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我,舍不得。

我要我的女诗人,永远活在梦里,填她的锦绣诗词,开婉约派之先河,流芳千古。

至于李师师……呵,她不是本来就是风尘女子么?

我苦笑。

李师师,李师师,原本就是风尘传奇,生于风尘,死于风尘。

再度站在李妈妈面前,她呆了很久:“师师啊,你这些年,竟是一点都没变呢。”

“妈妈总是会说话。”我笑。

“哎,我可不是恭维你。”她拿过来一方镜子,“你自己看,这脸,跟当年你在我的时候,可有半点区别?”

我倒是从未注意镜中的自己,因为李师师这种天生丽质的大美女,再怎么打扮都甩我21世纪的颜值好几条街,所以完全没上心过。这次认真看了一下,倒是也一愣。这脸,确实看不出已过了八年的风霜。

我启唇微笑:“妈妈,这样不好么?这样是师师,永远都是十六岁。”

李妈妈恍然大悟,也笑:“好,好,十六岁,我们师师啊,永远都是十六岁。”

我脸上笑着,心下却一沉。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师师的年龄传说一直是谜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流传度最广的李师师的年龄,分明比李清照要小十来岁,而我却跟她同龄。

原来,不是历史改变了,而是,这中间有如此插曲。李师师,原是不老的。而吃青楼这晚饭的,只要颜值还撑得住,谁又会透露自己的真实年龄?

原来,历史,从不会为谁改变。

想到李清照将来的遭遇,很是难受。

难受归难受,却是改变不了。有了前几世的经验,我知道,应该在一切灾难到来前,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她幸福,哪怕多多幸福一会、更幸福一点,都是好的。

所以,我一定要赚很多钱,让她的婚姻,起码在金钱上,是没有压力的。

于是,我开始大规模接客。只要自己精力还济,就会尽量多地接。每一个客人,在我看来,就是一堆堆会走动的钱。

当然,我仍是卖艺不卖身。这是我的底线。

所以我想,我并没有损失太多。

自己累一点,就可以让她压力更小一点,能写出更多好的诗词,很值得呢。

将银子用“飞银”匿名寄给兰香转李清照,附赠的,有一张信笺,我自称是一位不知名敬慕她的诗友,听闻她近来有心金石,便送上银子以襄盛举,万望笑纳。

因为没有留地址,她根本退不回来。

这“飞银”,就跟现代的汇款差不多。同样也有分布各地连锁的钱庄。我只需在汴梁存入银子,兑换成飞银票,指定在青州某分处取,再把那票据寄给清照,就可以了。

反正,钱庄只认票不认人,我票都寄给她了,她不取也是浪费。且我的飞银票是刻意定有时限的,时限到时若还不取,那些钱就归了钱庄。

如此这般,我用这样几乎是强人所难的方式,支持着他们的婚姻生活。

有时候会苦笑:原来,历史上赵明诚收集的塞了十几个房间的古董,竟是李师师卖笑赚来的钱买的……

果然,历史一直都在发生,不遗漏半点。

比如,宋徽宗,也终于找到了我。

刚开始,他化名赵乙,说是一位富商,我见他言谈举止有睥睨天下的派头,又见高俅随侍左右,对他伏低做小,立刻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懒得拆穿,让他自己玩嗨。

又比如,我又遇到了周邦彦,并且还和他成为了朋友。

哦,他就是那次上元节诗会上的人。其实他还是很有才华的,只是那天晚上,他遇到的,刚好是李清照,呵呵。

这人倒是个心直口快的直性子,那天晚上只注意了我而开罪清照是真,后来敬佩于清照的诗才,想找我引荐也是真。所以,我便交了他这个朋友。

当然,交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也写词,而且走的是婉约路线,跟清照的词有几分相似,而每当写词的时候,他也单纯如赤子。这时,我便会想起清照。

唔,这人有时也心直口快得赤子过了头,比如他曾为了写诗,特地躲在我床底下偷听我跟宋徽宗的相处,说是要写一首诗描写这段帝王与名妓的旷古恋情,成诗坛一段佳话。

最后,确实成了一段佳话。他当场在床下写出了那首诗,事后还自鸣得意地谱曲让我唱……最后差点连乌纱帽都给宋徽宗摘了。

我想,这也是文人的可爱。

当然,武人也有武人的可爱。

比如,我看到一位小妹妹,也很有意思。

她父亲过来听曲,她非要女扮男装跟了来,来了后又不肯安生好好听我唱曲,反而训斥我们这是亡国之音。说前方战事吃紧,还内有方腊等叛乱未平,国家危如累卵,而我们却只知在这享乐,偷安太平……

她小小年纪,却脆生生说得义正言辞,直把她父亲骂得面红耳赤。

我笑眯眯捏她脸蛋,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傲娇地别过脸不理我,还是她父亲讪讪告诉我,她叫红玉。

红玉啊,真是个好名字。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

所有这些,我都想与清照分享。

最终,我觉得银子赚得差不多后,便辞别了李妈妈,去了青州。

兰香来的信里,说赵家老太太抱孙心切,几次三番催赵明诚纳妾呢。

我的心,便更放不下了。

我的到来,让清照很高兴,赵明诚眼里却有些别样的介怀。

不去管他。我来这本来就是为看清照的,并不是看他。

他也识相,吃完饭后就自己出去溜达了,说是去拜访朋友去了。

我便拉了李清照的手:“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认真看了看我,温和笑道:“好不好,看你和我的对比,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我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我一起走到一块大镜子前。

镜子里,我跟她的脸,同时显示。

分明是同龄人,却看着有了差距。她的皮肤,算是保养得很好的,但,仍可见岁月的痕迹。而我,却仿佛还在少女时一般。

我知道她的意思了,当下安慰:“我体质不同,老起来慢。谁见了都夸我比同龄人年轻呢。”

她却摇头:“我当年,一心扑在诗词上的时候,也是看不出年华流逝的。这些年,是心老了,人才跟着老了。”

“乱说!”我赶紧笑拉她,“才三十岁的人,说什么老!”

她也笑,却是一声笑叹:“你不明白,这婚姻生活最是累人,上有婆母,下有开门七件事,哪一样不劳心费神啊。”

我默然。

原本以为自己能让她不受柴米油盐的侵袭,看来还是做的不够啊。

“你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苦么?”

我试探着问。

她没有回答,而是深深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似乎要把我看穿。

我有些奇怪,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她笑了笑,转了话题:“我婆婆,想要孙子。”

我的心一紧。

让一个活在梦中的女子来面对这种问题,确实太残忍。

却,无可回避。

“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婆婆已经催了好几回,让明城纳妾。明城虽然挡了回去,但,却送了我这个……”她苦笑,从妆奁旁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个泥娃娃。

“泥娃娃?”我蹙眉。

“是啊。他也想要孩子了。”清照苦笑,“可是,我却并不想给他。呵呵,算了,由他吧。反正,三妻四妾的人多。到时候,他自有他的妾,我自有我的词,互不干扰,也挺好。”

我却听出了什么不对:“你不愿给他?什么意思?你们两个,难道……”

☆、第59章双鱼李清照(七)

“我……不想给我不爱的人。”

她别过脸去。

原来,自从那次因父亲获罪而被送回明水后,她就再未与赵明诚同过床……因为,那之后,她已不爱。既然不爱,那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看着她倔强而认真的脸,我突然有些同情赵明诚。原来这么多年,她竟一直都不愿呢。像她这样的的人,不愿,就等于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爱”。我终于明白那时赵明诚为何酒醉后会与她有那么的拉扯,也终于明白赵明诚想成为一代大家让妻子钦慕的决心。

“他,真的很爱你吧?”

我说。

毕竟,在古代社会,能容忍妻子到如斯地步的,必是比海水还深的爱吧?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终究不是我想要的夫君。”清照叹气,苦笑道,“再说,你看这泥娃娃,是他向我下的最后通牒呢。他,想要孩子呢。只怕,若我不愿给,就要让别的女人给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但还是忍不住问。

“还能怎么办,由她吧。”她把泥娃娃放下,望向远处,“他有佳人相陪,我有诗词为伴,其实挺好。”

我无语。

最终,还是为了她的幸福,试探着问:“难道,你真的不想试试?或许,你能重新爱上他呢?”

“不能。”她摇头,“我已然试过了。但,他真的不是我想要的良人。我想,我需要的是一个血性男儿,一个能保护我,能头顶天、脚踏地,撑起乾坤的好男儿。他很好,但,并不是我想要的。”

我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是理解她的。

对于赵明诚,我的评价亦是如此:他很好,却未必适合李清照。

说句妄自菲薄的话:即便是我,都比他适合清照得多。起码,关键时刻,我可以为清照豁出一切,并且,有能力解决。

话已至此,已是没有劝下去的必要了。

当晚,我被邀宿在清照房里。

“我们姐妹许久未在一处,想跟你再睡在一处,说说话。”她如是说。

但当天晚上,她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拉着我的手,到抱住了我。

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我自己很紧张。

坦白说,除了第一次阿娇,我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紧张。阿娇是因为是我第一次接触女人。而清照,则是因为她原本在我心里是世外高人,那样高洁如莲的女子,我甚至以为她是没有人间情感的。

但,能写出那些流传千古诗篇的人,又怎么会没有人间情感呢?

只怕,反比别人的情感更细腻吧?

又想起第一次见李清照时,她的那句“月移花影”,便是出自她一首很女儿心态的词: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能写出这样诗词的女子,怎么会不懂人间之爱?

赵明诚啊赵明诚,你错过的,是人间的至情至爱啊……

赵明诚大概并不知道我对她妻子的心意,还把我当成了知心姐姐,想让我劝她回头。

我也很矛盾,虽然我对她存了那份心,但为了她的生活在着想,我想我还是应该做他们的粘合剂的。

“那个泥娃娃是怎么回事?”

作为知心姐姐粘合剂,我想我有必要了解全部。

他一愣,随机笑道:“泥娃娃啊,那是因为家母逼得急,清照心里有疙瘩,我便送了她这个来表达我的心意,来让她安心。”

“哦?什么心意?”我隐隐猜着,他这心意只怕并不的清照想的那样。

果然,他笑呵呵给我解释:“你看,泥娃娃是用泥和了水捏成的。我赵明诚就像那泥,她李清照就似那清水,这么多年夫妻,早就揉在了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岂是世俗之事能分开的?”

我语塞。

好吧,我想我应该把这个告诉李清照。

但,心里的那点小小自私心却在作祟。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告诉我:不要告诉她,不要告诉她……

终究,自私占了上风,我什么都没说。

就由着李清照学着别家娘子的样子,给赵明诚纳妾。她原是不会这些,但为了酬答赵明诚对自己半生情意,还是强打着精神学着挑选操办,最后,将一个不错的女孩抬进了家门。

在古代,正妻原本就有给丈夫纳妾的权利。

只是,一般男子见到妻子为自己纳妾,是兴高采烈呼“贤妻”的,可赵明诚,却仿佛见了鬼一般。

那天,他的眼神很吓人。

死死盯着李清照:“你真的要我娶别人?”

李清照点头:“李家无能无后,你不能没有孩子。”

她就那样坐在堂上,宛如高高在上的琼花,不可攀摘。眼里,没有爱意。

“好!”

赵明诚咬牙而出。

自此后,李清照更有了理由不与赵明诚同房。

只是赵明诚也再没有要求过什么了,刚开始我以为是她宿在新夫人房里,谁知他竟是一个人夜夜宿在书房,听说,在写他的《金石录》。

听说,他要将平生所见之金石古玩尽皆记录在书中。

当然,这些事清照并不知道,她也在忙着写她的书。

自从那日给丈夫纳妾后,她似乎就觉得完成了一桩大事,之后便将这家甩手给了那新夫人管理,自己独去房间写书去了。丝毫不介意什么正室妻妾的相互制衡欺压。

我笑着摇头,这清照,都三十的人了,却还似个孩子,丝毫不长心。

当然,还好她对这些世俗之事不长心,所以才能写出那般超尘脱俗的诗词。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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