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贾琏现在有多爱读书,只因他摊上了一个不靠谱的老子。当年贾赦靠着一个赌约,成功地把贾琏与谭先生留在了家学里。若不是贾敏之事,头一年贾琏就该与贾代儒选出的学生一起应考了。
就是今年,贾琏临走之时,也让贾赦好生地嘱咐了一番,中心意思就是一个,去年那贾代儒就已经选了个学生回金陵应考,可惜并没考中。那个学生倒有几分志气,并没有回京,听说今年还会应考。
那么贾琏的任务就是,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考中。那个贾代儒选的学生不中万事皆休,若是一样也中了,那贾琏的名次一定不能低于那个学生。
贾琏有心反抗,这几年又是习惯了贾赦之威的,加之心里觉得谭先生也教了自己三四年,自己也曾悄悄地问过谭先生,说是中个秀才还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头脑一热也就答应了下来。
他这一答应可不要紧,贾赦就差直接放炮,宣布自己儿子中了秀才了。要不是谭先生拦着,贾赦都要请客了。就这也不耽误人家去贾政那里显摆了一圈,说自己儿子中秀才十拿九稳。
还是谭先生听说了,对贾赦说明了利害——你儿子还没去应考呢,你就说他中秀才十拿九稳,是想着让人觉得贾琏做弊或是已经买通了考官不成?
贾赦这才蔫了下来,没有了得瑟之心,只催着邢夫人不停地给贾琏的行李里添东西。这也让贾琏越发得觉得身上担子沉重,觉得自己若是不中的话,对不起贾赦那殷殷的期望。
一路行来,谭先生也看出贾琏压力不小,解劝了几次仍不见效果,只好让他多探几次宝玉,以分其心。等听到贾琏说宝玉听他读书能睡得安稳,就干脆不顾宝玉那屋子里气味太过酸爽,直接把自己与贾琏读书的场所定了下来,美其名曰:不能让宝玉误了功课。
就这样一路有宝玉不时的呕吐相伴,再大的压力也化成了无奈。贾琏只觉得,不管自己中不中,只要贾宝玉能平安地到了金陵,就算是功德一件。有时又不免犯愁,去的时候都已经走了一半,等回来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谭先生却越来越觉得宝玉这孩子自律得可怕,完全没有一般大户人家公子哥儿的娇气。按说他也是贾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是这一路里受了这样的罪,非但没有叫一声苦,还能不时地自嘲一下。
幸亏这孩子是个自己要强上进的,谭先生心里暗想,若是这样的性子,又把眼睛盯上荣国府的爵位,怕是十个贾琏也争不过他。
然后谭先生又自失地笑了起来——真的想着的爵位的孩子,又怎么会如此上进?自己也是庸人自扰了。只在接下来宝玉向他讨教学问的时候,解答得更加耐心。
有时贾琏也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将来考试的时候,会不会那卷子上也是一股子酸臭之气。因为这一路上,他与谭先生两个就守在宝玉的床边上,有时是谭先生讲书,有时是让他做些时文与对子,那宝玉则在一旁不时地呕呕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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