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人家是出于好意,请来的太医所说也对自己的症状。可是治病不治心,自己一身无依,就是用再好的药又能抵几日之事?
孙太太自黛玉过来,有意让自己的女儿与她亲近,早就将两人的院子安排得紧挨着。那孙家姑娘名莹,正如孙太太所说,长得也是灵秀非常,口角便利,言语风趣。只是这份干练,又与探春不同,全无那种故做的大方。
黛玉本觉得荣国府诸姐妹已经算是不同流俗,谁知竟让孙莹批得一无是处:“林姐姐别恼。姐姐说的那几个姐妹听着倒都不俗,可是将来真有一日自己过日子,管家也不会,交际也没有,手帕交也不见,可怎么帮扶自己将来的家人呢?”
就算她没有说出夫君二字,以家人隐了去,可是黛玉如何不明白她所说为谁?只觉得这位孙家妹妹太也大胆了些,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孙莹并不理黛玉自己羞红的脸,接着道:“人天生要吃饭穿衣,自己连这些事都不能打点,再是高雅,又能活几日?”
黛玉不服道:“我们也管着自己的院子。”
孙莹笑道:“只管着自己的院子,才几个下人?就说姐姐,若是自己过起日子来,可知道上哪个铺子买米,该去什么地方买胭脂,什么地方的料子实惠?”
一席话把黛玉问得哑口无言,可是荣国府里没有人教她们,可让她怎么无师自通去?强道:“总有下人呢。”
把孙莹说得抚掌大笑:“下人?如果将家事全托于下人,就是再忠心之人也会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一二,姐姐能保自己的老仆忠心,也能保老仆的子孙忠心?到时候时间长了,还不知道那府里是主子的,还是下人的。”
黛玉不期然地想起贾母曾带着她们去过赖家的花园子,那赖家何尝不是荣国府的世仆,可是就算是几代都长在荣国府里,以他们的月钱,怎么能建得起那么大的园子来?!只好把头默默地低了下来。
孙莹又怕她生气,拉着她的袖子道:“姐姐可是生气了?都是我不会说话,母亲也常因此事罚我。要不姐姐也罚我一回?”
黛玉让她搞得哭笑不得:自己不过是客边,能出来散心,人家又尽力为自己调治身体已经是天大的人情。哪儿有做客的倒罚到主人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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