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是只是常见的馆阁体,可若真是他老人家所写,那也是人人争抢的东西。贾政再次仔细看起字来,就发现所用之纸,就不是市卖之纸,洁白柔韧入手绵软。那所用之墨想来也非凡品,浓淡得宜,黑亮如漆,字字如嵌进纸中。这也是刚才贾政所以说是笔力尚可之故。
小心地托着这张纸,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贾政才递还给了谭震:“刚才是在下眼拙,竟没看出此字铁画银勾、勾挑恣意。”还摇了摇头,显然在为自己刚才的失言表示歉意。
可那谭震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将那纸接过后,不经意地放在了身边小几之上,道:“如此我就替鄙友张格佬谢过世兄夸奖了。”
不光贾政,就是贾代善都是一惊,想这谭震才多大年纪,竟然与张阁老朋友相交,那他又怎么会屈居贾代善的幕僚之位?
也是看出他父子二人的不解之处,谭震笑里更加了些腼腆:“我那朋友格佬二字,为致知格物之格,成年男子之佬。也是家里有些闲钱,平日里爱些笔墨。这纸与墨皆是他自己手工所得,倒还不算是个俗人。”
贾代善一时喷笑,贾政却已经满面红胀。有心想说谭震耍笑于人非君子所为,可是自己刚才先贬后褒也不见什么文人风骨。一时只能自己气闷,端起茶来放在嘴边略减尴尬。
代善这才知道,为何贾政一见这谭震就是那般模样。不过如此倒是正合了他的本意,笑指了谭震一下,也自己端起茶来。
谭震不知他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笑意太大,使贾政更加难堪,还当他是要端茶送客,对着代善拱一拱手道:“就算国公爷不喜,可是小的还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代善放下自己手里的杯子,向着他道:“但说无妨。”
谭震就洋洋道来:“即是国公爷想着让小的为二爷讲解世情,那此事就是一桩。想来世人好名,一听了或权要或大家之名,就趋之若鹜。也不管是不是人有同名,也不管是不是名不符实,只管尽吹捧之能事。还以刚才之字来说,鄙友的字,也算是自成一体,可是世兄却只说还算是规矩。”
“可是一提名字,世兄就连问也不问,直道铁画银勾。为的还不是张阁老大名。对他老人家,小的也十分佩服,可是在夸赞之前,还是会问一问是否真是世兄所想那位阁老大人所书。世情如此,小的不是有意要贬损世兄,可是这见事不明,还望世兄谨慎。”
贾政快让谭震给气死了。明明是他先用一个同音之字骗了自己,现在却说是自己没有警惕之心活该被骗。想着反驳两句,人家又是好意劝谏,没反驳的地方。
代善拍手道:“痛快,确是如此。世人多以名论人,全不看本事如何。谭先生今日不光是给小犬提了醒,就是老夫也跟着长了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