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贾政是如何与贾母和王氏说的,反正第二日他与贾代善坐上去庄子上的马车之时,一脸的沉重与颓丧,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代善也不理他,甚至不与他同乘一辆车子,只让自己的二号心腹李要随车而行。
那张氏倒也遣人过来请问过代善,东西还有没有缺少的。可是代善只让人转告她,好生替贾赦守着家也就完了——软禁了贾母,让贾政敲打了王氏,还把自己的头号心腹林在给她留下了,若是这张氏还不能把内院攥在自己的手里,那么只能说她真的不适合做荣国府的主母,有个三长两短只能当是让贤。
庄子离京并不远,里面的东西也都早让人安排得齐备了。坐了半天的马车,贾代善只让贾政回自己的院子里好生歇着,不必在自己这里做孝子状。
贾政觉得,自从父亲昨晚点破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对自己还真是越来越随意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半点客气都不留。可是谁让自己有错在先,他也只好憋着气,回到自己那个比主院小得多的侧院。
也不知道当日这建庄子的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只是个庄子,却是主院侧院俱全,而这些得了令的下人们,为贾政收拾出来的,赫然就是西侧院。贾政不知道这是不是父亲在敲打自己——就算是到了庄子上,现在庄子里只有他与父亲两个主子,他也没有资格住进象征着继承人的东侧。
昨日父亲警告的话语再次在贾政的耳边响起,与他老人家的那平静的话语相比,贾政原来所做出的种种好读书、知礼、为人端方等等优点好象都沾染上了一层虚假,让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若是自己此次不跟着自己父亲来庄子,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儿,贾政不敢想。他只知道,自己离开已经卧床的母亲,陪着自己父亲来了这庄子上,说不定都会让父亲认为他原来母亲的孝敬、听话,都是虚假的。
可是从小到大,他都是看着自己的兄长在祖母那里如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他只能紧紧巴住了母亲,好让自己觉得,可以与兄长公庭抗礼,才会有一丝的可能袭爵。
是的,贾政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家里的爵位传袭上了心思。可是他却清楚,若是自己也能承袭父亲身上的爵位,那么出门交际的时候,别人就不会因他只是个嫡次子,就对他不如兄长热情。他也能与老亲家里能袭爵的长子们打成一片,虽然那些人都与自己的兄长差不多,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就因为他们有爵可袭,就不用如他一般,必须得努力做出喜欢读书的样子,才会得到众人的夸赞。
做出一幅喜欢读书的样子,太累了——你即是喜欢读书,总有那么一两个认为与自己家里有交情却学问还可以的世叔世伯,要对自己考校一番。若是自己真的一问三不知,那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喜欢读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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