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哑然:“可怜?八岐大人,你对你自己的存在到底有什么误解?如果你都是可怜虫的话,那么这些艰难求存的人类又算是什么啊?”
“或许如你所说,挣扎在污浊的此世人们是可怜的,但是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每一个还挣扎着拥抱这污浊的世界的人,他们都是自己的勇士。这就是他们活着的价值与意义啊。”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吗?八岐大蛇不由恍惚了一秒,这就是你那么敬畏与尊重生命的原因吗?祂并不能理解沈砚所说的那些感情,但祂也确实被沈砚话语中所蕴含的力量所震慑——“……如果你那么说的话,那么就证明给我看,人类究竟哪里有让你为他们费心谋划的价值吧。”
沈砚闻言不由失笑:“什么嘛,你分明就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嘛。”
沈砚随口抱怨了一句,便也不再纠结此事,无论怎么说事情还是向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的那就足够了。
不过话说回来,沈砚引着八岐大蛇坐在回廊下,随手指了一只纸式去泡茶,随即问道:“会不惜用血祭祈求你的恩惠的人,他的故事应该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
八岐大蛇从善如流的入座,闻言却是不由挑眉:“我认为你猜得到。”
“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你作为当事人一定更加了解事情的真相吧?”沈砚轻笑着接过纸式递上的茶杯,颔首致谢。
八岐大蛇同样接过茶杯,略微颔首,随即垂下眼眸,回忆道:“如果这是你的希望的话,那么这是一个非常无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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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伊周,摄政关白藤原道隆与正三位高内侍高阶贵子之子,他可以说从出生起便是含着金汤匙的。
藤原伊周十一岁元服,同日叙从五位下,其后在其父的保驾护航之下一路晋升,年仅二十岁便已然位及内大臣之职,可谓是风光无限。他的家世、出身以及父亲的宠爱,使他仅仅二十岁岁便已然走完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权势之路,但,少年风光却并没有为他搭建出一条直通巅峰的康庄大道。
或许是年少得意的通病,理想主义、严苛、骄纵,这些特质在藤原伊周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甚至于后来其父病重后,连他的姑母东三条院都对他颇有怨言,最后更是选择了支持藤原道长,联手将他排挤出了京都。
官场失忆对藤原伊周而言原也算不得什么坏事,毕竟他年纪尚轻,大可趁这个时间沉淀自己,然后东山再起,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藤原氏的人。然而或许是自小习惯了顺风顺水,被发配的恐惧已然充斥了他的内心,令他忘记了思考,在被道长等政敌攻讦的情况下他多次私潜回京,多次被发配出京,可谓是颜面尽失。
然而他的挣扎并未带来他想要的结果,甚至,直到他回过神来,他的母亲已然在他失意的这段时间病死京都。这对藤原伊周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父母皆亡,就连几位妹妹都受到了他的牵连,其中尤以身为皇后的同母胞妹定子受到的影响最大——藤原道长甚至趁虚而入将藤原彰子抬作了中宫!
一皇二后!藤原伊周甚至搞不清藤原道长究竟实在羞辱他还是在羞辱藤原家了。但无可否认的是,藤原彰子的上位,甚至得宠对于他,对于他的妹妹定子而言绝对是非常巨大的打击。
于是出于种种原因与压力,藤原伊周再出昏招,他在一边准备复起的同时,一边又将目光投向了鬼神之力——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八岐大蛇进入了他的视线。
沈砚都不知道该说祂是闲得慌还是该说祂有求必应好了,反正,比起那些拿了东西也不一定办事的野生邪神而言,八岐大蛇的尊名足够响亮,信誉也足够好——毕竟祂被镇压于狭间脱身不得,倒不如回应些力量借着那些世间的闹剧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