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情拢着身上的罩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醒了便滚,外头又不是没有卖酒的,偏生要把我这花楼当客栈、当酒馆,看在往日的交情我忍你便是,你却不知好歹还在我这鬼哭狼嚎扰了姐妹们清净。真当我不敢将你扫地出门不成?”
陆小凤连连讨饶:“不敢不敢,我这不是刚醒脑子还不清醒吗?姐姐且饶我这回吧。”
欧阳情嗤笑一声,并不吃他这一套:“不过几十两银子便让你在我这怡情院住了三日已是对得起你我的交情了,既然醒了便早些滚吧,那么些年也不见有些长进,就你这样迟早哪天交代在女人手上。”
陆小凤哭笑不得:“合着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他自然知道欧阳情对他是有意的,但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个风流浪子,这份感情他回应不起,所以索性便作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吧。陆小凤心中叹着,口中虽是为自己辩解,脚下却已是向门外走去。
欧阳情一看他这般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走!若是走了日后便不必再来了!”
这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但哪次不是这么说着,下次陆小凤来了这怡情院的大门照样向他打开。
陆小凤也不与她争辩,只摆了摆手,一边仰头喝着酒壶中的酒一边向门外走去。陆小凤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一只金簪便摔在了门前,同时一道怒斥传来:“把老娘的酒壶留下!”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插在地上入木三分的金簪,仰头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手一甩便将酒壶送回了一楼的桌案上,随即潇洒地一拂袖,背手离去:“走了,莫送!”
身后的怡情院中安静了一息,随即又传来一阵摔砸之声。
再说陆小凤出了怡情院,却又不知该去做什么,赌钱自从他被沈砚赢得差点把自己都给卖了抵债后他就再不敢碰了,破案的事如今皆有各地的六扇门主理虽说效率并不一定比得上他可那侦破率可一点不比他低,再说了,他被小皇帝和沈砚兄妹两轮流抓壮丁,几年来都没好好休息过几日,此次好不容易金国投降,蒙古也已是强弩之末,三位上司愿意给他放了假,他自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不知是不是这几年间太过勤利,陆小凤一想着自己再找家客栈躺回去却又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闲得慌,啧,人啊,就是贱!盼天盼地盼的闲下来了却又闲不住了,真是要命!
陆小凤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闲逛,神游之间也不知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正当他大脑放空、双眼无神不知道都在盘算些什么的时候陆小凤忽觉一道香风袭怀,随即一声娇呼,便见自己不小心间竟是唐突了美人,还将人撞倒在地,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风流浪子应有的行径。
陆小凤连忙将心中的纠结抛回脑后,左右他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去给沈砚他们指使,还是先关心眼前的美人吧。陆小凤那张嘴惯会哄女人开心,此时更是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女子哄得眉开眼笑,甚至还让女子同意了他的护送。
陆小凤充当护花使者一路将人送回去,才知这女子也并非凡人,她开着这京城如今最火热的酒楼。二人交谈后陆小凤方知,她家中原是金国旧臣,不过只是一个小官,而她只因容貌太盛被金国贵族强掳了,便害的她家破人亡,还不得不委身于杀父仇人,后来金国灭亡,倒是给了她脱身之机,她悄悄卷了钱财一路南下来了京城,想着做些生意苟且余生,却不曾想这生意一下子做大了,如今倒也算是自给自足,欢喜得紧。
“左右我也不愿再嫁,只想独自一人了此余生倒也无所谓什么名节,只是往日里困守内宅不见山河,如今又被这产业牵绊不忍离去,只念着这世上还未见过的奇闻异事、湖光山色,可我不过一个寡妇,又有几人能不顾声名与我分说这些?如今见了陆大侠,得您亲口讲述这些江湖密辛,着实令人神往。”那女子——辛姬感叹道。
“那便去看看啊!”陆小凤脱口而出,他本就是怜香惜玉之人,自是见不得美人神伤,可是话一出口他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辛姬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又如何能外出行走江湖呢?只怕到时候不是见识江湖壮美,而是路遇贼人,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吧!
辛姬显然也深知这点,见陆小凤面露尴尬她没有伤心反倒是反过来安慰陆小凤道:“陆大侠不必为我担忧,如今不再被拘于后宅,小女子已是心满意足了,只盼日后陆大侠若有闲暇,不妨多带些友人来我这店中坐上片刻,也让我多长长见识。”
这算得上什么请求?辛姬开的酒楼既然能在京都名动一时,手艺自然也是顶尖。不过是日后在京聚餐将地点改做此处罢了,这有什么难的?况且,陆小凤相信,自己与辛姬相谈甚欢,他的朋友必然也会喜欢这位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坚韧的女子。因此陆小凤自是满口答应。
不过虽是答应,但陆小凤向来满天下乱跑,下次再来京城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呢,所以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下次竟然来得如此迅速——陆小凤前前后后在京待了不过七日便有些坐不住了,且又怕在京继续呆下去会被小皇帝拎回去抓壮丁,故此这天陆小凤打算再进宫偷一回酒,喝个饱,然后赶紧离京去塞北找西门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