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阿拉木曲比可是一个普通人,而且还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异族王子,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跟得上沈砚他们行进的速度。即使他从未喊过苦一直默默咬牙坚持着,但沈砚总不会看着他掉队啊。这一路走来为了照顾他的速度沈砚他们前往浪穹诏的路途生生被拖长了整整三天——要知道如果不带他的话他们根本用不了三天就能够抵达浪穹诏!
事实上,施浪诏与浪穹诏之间的路途并没有那么远,只是沈砚一路上走走停停,还不时停下来教导阿拉木曲比一些拳脚功夫与内功心法,再加上他们挑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山路,人少路也远,如此一来行程自然是要多慢有多慢了。
沈砚望着一路蹦蹦跳跳走在队伍前方的“少女”,目光中却是多了些许柔和:“或许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能够改变他原本不幸的命运,那便是贫道的荣幸。”
听到沈砚的回答高力士不由一愣,却又觉得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虽然当日沈砚说服李隆基时他并不在殿内,但后来通过李隆基的表现与一些只言片语,高力士还是猜出了部分实情——恐怕沈砚是以巨大的代价陈明天命,这才说服陛下肯那么决绝地推行这套必然旷日持久且艰难无比的新政。
不愧是心怀天下苍生的纯阳真仙呐!高力士心中默默感叹道。随后也不再多言,能得沈砚的青眼那是他的福分,虽然是个异族,但……旁人不知他却是心知肚明,六诏早已被陛下记在了心中,此次虽助皮逻阁一统,但也不过是为了养大他的心,待他生出不臣之意时,便是大唐出兵之时!
六诏还是南诏,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更何况,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六诏迟早是大唐的领土,让沈砚教导一位六诏王子,也算是大唐对六诏的恩泽了。
高力士心中千回百转的念头沈砚是懒得去猜的,见他若有所思,沈砚也不在意,倒是姬别情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看来我们来晚了。”
“嗯?”沈砚还未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听到走在最前面的阿拉木曲比突然一声惊呼。沈砚几人快步上前,正巧登上这座山头的峰顶,再一俯首望去,便见山脚下的村寨一片狼藉——不仅到处都是打砸的痕迹,甚至连房屋都被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整片土地都犯着焦黑的颜色。
不过他们来得太晚了些,那废墟之上不仅没有人连被烧的黑烟都已经散尽了。沈砚低叹一声,却并未说什么,战争,总是会有死亡的,他的同情心太少,暂时还分不到异族身上——即使他们很快就会并入大唐,但在他们成为大唐子民之前,沈砚并不会给予他们奢侈的同情。他能救一个,却救不了所有。
他救阿拉木曲比是因为他心中对施浪诏已经没有了执念,可他却不能保证,他救下的每一个人都能像阿拉木曲比一样忘却仇恨。沈砚收回目光,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浪穹诏已灭,想来六诏一统之战也已经进入尾声了,现在回去与皮逻阁确认一下,他们这次出使的人物就算是完成了。
沈砚走了两步,却忽然发现阿拉木曲比没有跟上来,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去,原本在无声低泣的少年连忙快步追了上来:“抱,抱歉。”
“不必……为何而哭?”沈砚温声问道。
阿拉木曲比擦干眼泪,闷闷地回答道:“我跟您提过的那位朋友,她是浪穹诏的公主。”浪穹诏都已经覆灭了,浪穹诏的公主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沈砚不由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口中的那位公主是谁——他之前虽然听阿拉木曲比提起过自己那位生为女子却豪气担当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的友人,但他却着实没有想到对方口中的朋友竟然也是一位熟人——浪穹诏公主、女子身男儿心、喜爱花草,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日后的万花花圣宇晴。
沈砚低头看了一眼面前不断擦着眼泪却脚步不停不愿给他们添麻烦的少年,无奈敛目,他啊,就是心太软——就当沈砚思考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小伙伴还没有死的时候,姬别情突然拔刀甩向一处灌木丛:“什么人?出来!”
沈砚等人瞬间凝神望去,却见一道人影快速闪出,竟是轻松地躲过了姬别情的刀锋。沈砚几人心中顿时一凛,姬别情的实力可不差,纵是仓促出手又留了手,也断没有让人那么轻易让出去好几尺的道理!
姬别情也自觉失了面子,执刀便想追上,却只听两道声音不分先后地从他身后响起——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