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怎么还能……”魏承越想靠近却又不敢,硬生生让自己停在原地。
原来他错了,三个月前他见到的就是恢复了记忆的阿音,阿音恨她,所以才会总是拒绝,阿音想杀他,所以才会假意顺从。
她再次来到他身边,为的不是别的,就是要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魏承越拔出肩头的匕首,刀刃上的血让赵清音人心惊。
他握住刀刃将刀把交到赵清音手里,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阿音,这一刀不应该捅在肩头,应该捅在这里。”
赵清音浑身发抖,看着那把满是鲜血的匕首,身子慢慢向下滑去,她偏过头闭上了眼睛,不去接。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她根本没勇气杀人。
魏承越用衣袖小心将匕首擦拭干净,蹲下身,硬是将匕首放进她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寸一寸抬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地,刀尖抵在了自己的心口,金线绣的祥云凹陷下去,赵清音却突然用力往后缩,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魏承越的手臂上,烫伤了他整个身体。
“阿音,如果杀了我,你才能原谅我,来呀!杀了我!”
魏承越的力气重了一分,初夏的薄衫很快晕出一片红。
赵清音大喊道:“住手——”
“阿音,你知道吗,我这里闷得喘不过气来,你帮帮我。”魏承越眼底的悲伤浓得化不开,他知道他的阿音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刻,赵清音终于明白了,她根本杀不了人,她谁都杀不了。
她知道现在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抬头对上魏承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久,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匕首。
魏承越有所感知,手一颤,缓缓落下,撕下衣服的一角铺在地上,沾取自己肩头的血,重重写下三个字:放她走。
他贪恋地看着赵清音:“阿音,好好活着。”
赵清音看见地上的三个字,只觉得心被刀子一下一下剜着。她想起在逃出皇宫的马车上第一眼见魏承越,英姿飒爽的模样,想起他躺在农户家的炕上紧闭双眼好像活不成的样子,想起他深深看着自己说着爱她的话,想起他要把她打入牢狱时冰冷的眼神,想起他从高位上走下来紧紧抱住她,想起他烤鱼时笑着说,为了活着。
一个为了活着举兵反叛的人,此刻甘愿把命交给她,她却下不去手了。
他不仅仅是杀父仇人的儿子,更是百姓心中的明君。
她真的能够为了心中的恨,而不去理会他作为大昱皇帝所有的功绩?
她不能。
她也曾是一国的公主,从小被太傅教导要明辨是非,要心怀百姓。
更何况,这个人,是她此生唯一爱过的人。
原谅,她没资格原谅任何人,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自从被贺南修救出牢狱恢复记忆,她活着就是煎熬,这种痛苦是时候结束了。
“魏承越,生生世世,我们都不要再遇见了。”
下一刻,她握紧手中的刀,掉转了刀尖。
第49章 晚了 我不会放你离开,除……
没有丝毫犹豫, 她用了浑身的力气,要给自己一个了结。
赵清音动作一气呵成,可还是没逃过魏承越的眼睛。
“阿音!不要!”
手里的匕首被魏承越打落, “梆——”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
赵清音一心求死, 又向匕首的方向爬过去。
魏承越用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有力气再往前挪动半分。
“阿音……”他无力的唤着她, 眸光遽痛,心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被什么东西紧紧抓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抽离身体。
“别这样对我。”猩红眼眶中溢满的泪, 再也停留不住,断了线一样滑落。
赵清音却不再挣扎,突然笑了起来, 悠凉的语调,声声凄婉哀伤:“我自幼得父皇母后宠爱, 未有机会为他们送终, 后又得旧臣们信任,却不能让他们达成复国所愿,现如今他们都离我而去。魏承越,你要我留在这世上日日夜夜忍受着她们无声的责难吗?”
这每一句话都狠狠捅进他的心窝, 让他更加无能为力。
“阿音, 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伤害自己。”
赵清音无力地摇摇头:“晚了。”她转过头看她, 眼神空洞悲怆,“陛下还记得草原赛马吗?为何我那么想赢,就是想请陛下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阿音你说。”魏承越激动起来, 是不是一切还有转机。
“没用了,他们现在应该都死了,陛下的目的达成了,从今往后再也没有韶国旧臣让陛下寝食难安了,也再不会有韶国余党想着刺杀陛下了。”赵清音干脆闭上了眼睛,靠在墙上。
魏承越这才反应过来,赵清音究竟要他答应的是什么事。
韶国余党在贺启将军的带领下,今晚要联合月肃国攻打皇宫,而那封密函正是让那五百死士配合金吾卫将贺启的人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的。
阿音让他答应的,无非是放过韶国余党,留他们一条性命。
“可是,阿音,如果朕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朕。”贺启异常顽固,他也曾派人去游说,但都毫无作用。
“我呢?我也是韶国余党,我是韶国赵氏皇族所留唯一血脉,我也要杀你,你刚才为何不让我死!我死了,陛下才是真的高枕无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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