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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昨夜闹了大半夜,又不知道在她宫门口站了多久,难道不困吗?

赵清音心里想着,步子却没停,待走进关雎宫,就见内殿门前高三福满脸堆笑,“奴才恭喜娘娘了。”

她猜想是不是凌香供出了什么,忙问道:“何事恭喜?”

“娘娘请进,陛下亲自给娘娘说。”

赵清音一进殿门,就见原先自己摆放七弦琴的位置上放着另一张琴,魏承越站在琴边,看见她进来了,快步走到她面前。

“长宁,你看这琴喜欢吗?”

原来是这件事。

这也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吗?

赵清音看见魏承越期待的神情,缓缓翘起嘴角,走到琴前,十分敷衍地摸了一下,“喜欢。”

这笑意格外勉强。

魏承越却欢喜的拉着她绕到琴后的软垫上,让她坐下。

“这琴是用上好的杉木为琴身,梓木为琴底板,白玉为琴珍,小叶檀为护轸,珍珠为琴徽,桑蚕丝为琴弦,鹿角灰里夹杂着金银粉漆于琴面,找了艺技高超的造琴老师傅几天几夜赶工打造而成,它若能存百年,定能生出些美妙的断纹来。”

刚不过是装作喜欢随手摸了摸,没怎么用心,现在听魏承越如此说,不由得细细触碰起来。

她自小喜爱奏琴,父皇也曾给她打造过很多张七弦琴,但眼下这张琴,比之前她弹奏过的都要贵重些。

突然她想起来,这关雎宫应该有一张也很贵重的七弦琴,是她没离开前一直弹奏的,怎么不见了。

虽说材质都很贵重,但颜色很是不同,这张是紫褐色,那张是亮栗色。

见她摸着琴发呆,魏承越从身后缓缓抱住她,轻声说道:“容妃可否弹奏一曲?”

赵清音身子一僵,这个动作很熟悉,从前她会仰头往后靠,还会侧着脸去蹭他的下巴,如今整个人都是木的。

心还是不由自主狂跳了几下,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来。

魏承越继续道:“月肃国七弦琴少有,都是箜篌、排箫之类,想必你也奏得少,在百花宴上,你所奏之曲让人心旷神怡,若是能再听到就最好不过了。”

这也是魏承越断定长宁就是阿音的一个原因,长久生活在月肃国的女子,还是舞姬,不过入宫两月能将七弦琴奏出如此美妙的乐曲,太过少见。

赵清音皱了皱眉,那天她头疼至极,不过即兴而奏,早都忘了是什么曲调了,根本再弹奏不出一样的。

“陛下,那日臣妾奏琴时已有毒发征兆,不过既兴而奏,记不得曲调了。”

说话时她稍稍用力挣脱了一下他的怀抱。

魏承越察觉到了她的抗拒,手从腰间滑落,走到她面前,带着柔和的笑容,“朕记得一些,弹奏给你听听。”

转身坐于琴前的软垫上,双手抚弦,抬头看了赵清音一眼,手起弦动乐声出。

魏承越的手指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骨节分明,灵活跳动。

她应该记得,他的琴艺不错,老皇帝自小将他培养成文墨武功音律棋艺皆精通的人物,大致记住听到过的曲调,不难。

忽得,一处调子重复了两遍,魏承越摇头笑着停了下来,“当时调子转折很多,似乎不太对。”

听了半晌,赵清音细细回忆了片刻,倒是还记得一些,“我试着续弹一下。”

魏承越起身坐于软塌上,赵清音面无表情坐于琴前,即兴而作的曲调,与当时的心境有很大关系,她只隐约记得快要毒发强忍时的疼痛,或许是太疼了,还要精神高度集中看准时机割断琴弦,全然不记得其他事了,且当时眼睛看不清,弹奏全凭感觉。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还要回忆当时的曲调,那样疼痛过,合该要忘记才对。

拨动琴弦,她闭上眼睛,复弹方才魏承越奏过的曲调,毕竟是自己所创,手指有几分熟悉,倒也接了下去。

只是完全不似那日的奔涌,而像是缓缓流淌的小溪,调子听着像,节奏却慢了许多。

魏承越嘴角微扬,深深看着赵清音,脑子里放空一片,只是看着她,竟慢慢红了眼眶。

他斜靠在软塌上,阳光柔柔照在他的肩头,是这两年来少有的踏实与安心。

赵清音一直这样奏着,即使是到了断弦那处她也没有停下,曲调始终舒缓平和,就如同她现在的心境,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干脆放平心态等待。

一曲结束,她抬头起身,却发现魏承越已经睡着了。

歪着身子靠在软塌上,呼吸绵长均匀。

昨夜那般折腾,想来是累了,赵清音凑过去坐在软塌桌几的对面,手肘撑在桌面上,托腮,看他。

进宫两月了,却还没有平心静气地细细瞧过魏承越,如今看着这张脸,思绪飘了好远好远。

当初她在河岸边清醒过来,失了记忆,慌乱无措之际看见不远处躺着个男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

她自然是不能见死不救的,便找了好些树枝,撕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捆绑起来,将人挪上去,废了好大劲,才将他拖到有人家的地方。

她最怀念的日子其实不在东宫或是关雎宫,而是魏承越在农户家养伤的那段时光。

他们穿着麻布衣服,没有那许多需要遵守的规矩,单纯又自由。她帮大娘缝补和做饭,他则拖着受伤的身子帮忙。小村子里的人见了都说他们是小夫妻,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回了话,“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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