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雅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他定了几套新的,倒是方小舒忍不住再次想起了上次的vcr事件,于是她又跟薄济川提了一下这件事。
薄济川思索了一下,道:“我去跟他聊聊。”
方小舒点头,神情不太自然地说:“嗯……爸他以前可能有很多做错的地方,但毕竟是我们的爸爸,他如果真的生病了,还是要赶紧去治啊,别瞒着咱们,要不到时候……”她抿起唇没再说下去,下面的话不说薄济川也能明白了。
其实她倒不是有多圣母,她只是希望薄济川将来不要留有遗憾,如果薄铮真的有什么问题,而他是最后一个发现的话,以薄济川那样的性格,就算是对薄铮也会十分愧疚吧。
薄济川自然明白她的用心,沉默地应下之后便起身出门了。
方小舒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地等着,电视上里正在播新闻联播,国内欢天喜地国外恐怖袭击的各种新闻接连不断,却不能让人高兴一点。
要是薄铮真的出事儿了怎么办呢?
其实方小舒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嫁的人是薄济川,他家里如何跟她关系不大,而且他也不是那种靠着父亲来完成一切的男人。
他花的每一分钱,以及如今赢得的身份地位,全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
即便一开始他可能是借助薄铮的便利踏板而有了一个好的施展才华的机会,但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是被所有人都认可的合格检察长了。
方小舒这些担忧,薄济川也不是没有。
他虽然在心里始终无法彻底原谅这个父亲,但自从他忽然转了性子开始接纳方小舒,还帮助他把那件事揽到手中解决掉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当初那么记恨他了。
薄济川下楼的时候,薄铮还在客厅里收拾东西,他不会停留太久,参加完满月酒便会飞回首都,首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薄济川看着他明显比去之前消瘦很多的身形,又联想到方小舒发现的问题,忍不住抿紧了唇。
如果薄铮真的离开了,薄济川恐怕不会太好受。方小舒的担心是绝对有必要的,因为这毕竟是给了他生命,辛苦养育他几十年的父亲。
薄铮整理东西时,听到有脚步声便回过了头,他看到是薄济川从楼上下来了,便又转回了头,很随意地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还有的忙活呢,可别出错儿。”
薄铮向来如此,在任何事情上都嘱咐他慎重小心,不要出错,从而养成了他如今三思而后行的好习惯。
薄济川心里五味陈杂,双手抄兜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需要带走的东西,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最近身体怎么样?在那边儿吃得不好么?看你好像是瘦了。”
薄铮动作一顿,随即十分自然地回答道:“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勤俭节约不剩菜嘛,每次做得都不多,一个人住,也懒得太费事儿。”
薄济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薄铮,他的气色并不好,但他强撑着那种很有精神的说话声给人一种他只是稍微有些累了,但其实很好。可具体好不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薄济川觉得跟他薄铮这种久经官场的人比还是嫩了点,于是也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你是不是身体哪不舒服?上次你传过来的那个录像是在医院里录的吧?”
薄铮顿时停下整理东西的手,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地愣在了。
薄济川见他如此反应,自然知道方小舒的顾虑是真的成为事实了,他不禁有些烦躁地说:“你要是生病了就去治,不要硬挺着,要不然身体夸了是想让谁心里不舒服?!”
薄济川的话有些冲,说完了他自己就先后悔了,立刻改口道:“对不起,我有点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薄铮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低声道:“我知道。”
薄济川疲惫地捂着脸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薄铮干脆也放下东西坐到了他对面,他靠在沙发背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带着一股怀念和留恋。
“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薄铮缓缓说,“去年检查出来的,还是心脏的问题,也没成想能坚持这么久,在首都发作过一次,住了一段时间的院,治疗效果不错,所以现在出院了。”
薄济川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后才问:“医生怎么说?”
薄铮双手交握,仰头看着天花板:“没事儿,说是配合治疗,不要劳累,就没什么大事儿。”
薄济川有点想发脾气,他很少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无非也就是面对两个人时才会这样,一是方小舒,二就是薄铮。
这两个人总是可以很轻易地让他丧失所有风度。
“你说清楚点儿,支架儿了没,在哪个医院看的?”薄济川面无表情地问道。
薄铮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笑得有些伤人自尊:“我以为你巴不得我赶紧死呢。”
“说的那叫什么话!”薄济川站起来有些焦躁地看着他,“我是你儿子不是你的对手,我为什么要让你死?!”
薄铮见他生气了,急忙站起来安抚,他将薄济川按回沙发上,放缓声音说:“我没骗你,支架儿了,当时抢救时给支的,医生说了,好好养着,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是么。”薄济川冷笑一声。
薄铮回到沙发上,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料到自己还能活这么久。”他似乎有些恍然,“我本来没想治,我倒是挺希望自己赶紧死,哪想到当时开着会发作了,人家送我去了医院,居然趁着我昏迷给我心脏支架……”
“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薄济川依旧有些愤怒,他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气得不轻。
的确,再也没有老人生病却不肯治疗也不告诉你这种事让人糟心了,一旦发现之后,不但会承受那种担心父母因为生病而离开自己的恐惧,还要承受不被信任与被排除在外的难过。
薄济川双手撑着额头沉默下来,薄铮静静地看着他,很久很久都没说话。
客厅里很安静,两父子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薄济川想,他不告诉自己,大概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死在外面的吧。当时他出事儿的时候他应该正在医院陪方小舒待产,估计薄铮也是怕事情传过来会影响方小舒生孩子。
想到这些,薄济川便不知该如何跟他继续交谈了,他站起身,欲言又止地望着薄铮,最终只是道:“明天满月酒完了我陪你去医院复查,如果跟你说得有出入,你……”他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上楼去了。
方小舒终于等到他回来,连忙想要询问他事情如何,可看见他眼眶红红的,一副难得不淡定的样子,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事情很明显地摆在那了,如果她再开口问那不是戳他痛处吗?
方小舒沉默地掀开被子,揽着薄济川上床躺好,替他脱了鞋,盖好被子,将他拥在怀里。
薄济川难得没抗拒她这么母性光辉的行为,侧身靠在她温暖柔软的怀里,闻着鼻息间属于她的味道,沉默半晌,严肃地说:“你以后要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必须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
方小舒感兴趣地问:“你就怎么样?”
薄济川迟疑半晌,来了一句:“我就也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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