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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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

李霁吩咐了另一名暗卫,让其与斑影一同护送嘉让回营帐。他与崔鹤唳两两点头,贺兰集策马飞奔,三人靠在了一处,贺兰集嘴角一扬,“想不到我们仨竟在这种时刻相聚。”

崔鹤唳转动手腕,皮肉经脉下的骨头一阵清晰的响动,男人那一股战场上的杀伐之气锋芒毕露,气势咄咄逼人,“是啊,四年了,下一回喝它几大罐桂花酒。”

四年前的少年游,现如今时光不负,个个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

“动手。”李霁沉声发令。

三个大齐最为出彩的男儿在刀光剑影的林中酣畅淋漓的大打一场,好不快活。

芳絮姑姑看着床榻上半昏半醒的少年,触碰一下便瑟缩着脸上泛起一抹潮意。斑影将情况大致的描述了一遍,芳絮不敢马虎,立马检查少年的口鼻,斟酌一番才能肯定这是中了东瀛软筋散。

芳絮拿起燕王殿下的雪灵丹,将灵丹给她喂了进去,这才注意到了少年的手,手指细嫩得如根根出水青葱,腕子细细一只,竟比她的还细上一圈,上面缺布满青红交错的指痕,显然是被人用手掌桎梏着。芳絮又为她细细抹上了雪肌膏。

待做完这些,芳絮也该出去的,却和年纪轻的小姑娘一般,忍不住盯着这张漂亮异常的脸瞧着。

确实是生的尽态极妍,同殿下一样,皆是浓墨重彩之人,怪不得闻筝那丫头对这小郎君念念不忘。

只这般静静躺着,就让人移不开眼,芳絮见嘉让一头青丝散乱着,上头还沾着几根杂草,摇了摇头,拿起了一旁的篦子,轻轻为她梳理。

梳着梳着便觉着不对劲,殿下的头发,一直都是由她专门来打理,水的温度,浸泡的时长都有讲究,用的发油与香膏皆是上上等,银子如流水一般,就专门供养着殿下的头发。

即便是这样,男人的头发也只能是清爽强韧充满光泽,可不是像她手上的这把青丝,柔顺得像一匹特贡的水乡丝绸,顺滑得有些抓不住。

芳絮心细,当即就觉得不对劲,她立马弓着身子检查少年的身体,加了将军的一些感受,要知道将军他可是男主的劲敌,哪有那么容易放弃

今日发生了太多不可预估之事, 李霁赶往行宫的脚步不由沉了几分,燕州之事完全可以回京之后再说,他有些不明白修文帝为何会现在将他找来。

进门时, 就见修文帝负手静立于四时狩猎图前, 一副孤家寡人的沉寂模样,而那副四时狩猎图描绘的则是群雄逐鹿, 龙争虎斗。

“父皇。”李霁出声问安。

修文帝没有回头,依旧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画,过了片刻, 才瞥向了李霁,压低了声音, “看到了吧?鹿并非这般好猎杀,你可以看到一起逐鹿之人, 却看不到鹿将你引去的陷阱”

李霁沉默了几息,才坚定的说道,“儿臣明白。”

“你要面对的不仅是万烨那样明面上的世家,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鬼怪,更甚者是俗世根深蒂固的偏见”而流言猛于虎。

他是他的父亲, 他明白这个孩子的能力,之所以不想让他获得实权,就是怕所有人都联合起来对付他, 他想护他, 逼他藏拙, 想成为这个儿子唯一的依靠,就像当年将乌杞不远千里和亲大齐一般,斩断他们与旁人的联系,让自己成为他们的唯一。

他自诩继位以来, 殚精竭虑,汲汲营营,大齐明面上还是一副强盛之态,可居于高位,便看得更透彻,这个国家在他手里,已然是有颓败之势。

势力盘根节错的世家大族,要想从他们手里稳固皇/权,只能破釜沉舟,行雷霆手段。

修文帝顾忌的这些李霁都知道,这也是为何修文帝会转变储位继承的态度,就凭他能将定国公府和将军府收为己用的手段,不可谓不强。大齐落在他手里是必然。即便他是帝王,也不能逆天而行。

李霁模样恭顺,“还恳请父皇将儿臣留在京中调查此次刺杀之事!”

嘉让没有等李霁回来,知道这回刺杀事关重大,他定有忙不完的事务要处理,而她,也没有合适的身份待在他的帐中。

更何况自己的月事带已有大半日没换,实在难受的紧,所以不过多时便去寻了徐眠画。

嘉让被引去徐眠画的寝屋门外侯着,正值徐眠画刚刚为姜宜浓包扎好。

“县主!”怎么姜二叔会出现在这里?“姜二叔?”

姜宜浓看着嘉让,笑着道,“原来是三郎。”姜应二家是世交,应家经常会带着几个孩子来姜家做客,不过小的这个这几年在外游历倒是见的少了,本还有一丝关怀小辈的心思,不过一想到这个应家小郎君与徐眠画走得极近,就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徐眠画有所察觉,抿嘴笑了笑,心里却是直摇头。

老男人醋劲儿还不小。

“二爷的伤包扎好了,改日眠画必定登门道谢。”这便是要赶他走了。

姜宜浓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是有些不愉,他伸手拍了拍嘉让的肩膀,下了几分力道,嘉让一时没能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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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被拍得一个趔趄,姜二叔儒雅的面上这才重新恢复了长辈的亲和笑意,颇有些幼稚,“三郎太清瘦了,改明儿二叔送些泰和乌骨鸡给你补补。”

说着不等云里雾里的嘉让反应过来,便步履轻松的出了门。

嘉让莫名其妙,不过忽然间便茅塞顿开,她看向徐眠画,不禁揶揄,“姜二叔对县主可是”

“不准乱想!”虽然立马制止,但徐眠画面上还是悄然爬上一抹绯色。

嘉让可不打算放过她,但一想到姜大哥对她也存了心思,有些担忧道,“县主,姜二叔与姜大哥是叔侄”

徐眠画神色一顿,有些怅然,“嘉让,你得知道,我不喜欢姜浮宁,便不会让他左右自己。”

她记得上辈子她还是个养在乡下的乡绅之女,为了逃婚孤身前往檀京寻母,一个只会说着乡下方言的丫头,遭了多少白眼与耻笑,那时她自卑又胆怯,姜浮宁是继父家中的贵客,他并不嫌弃自己的笨拙,反而教她如何说京话,训斥那些阴阳怪气的下人,那时,那个锦衣少年便是她心头的月光。是她少女心事里不可言说的温暖。

她也曾止不住的肖想他,越是肖想便越是难以放下。她孤注一掷,与再嫁的母亲告别,离开了格格不入的继父家中,义无反顾进了姜府,那时姜家二爷升迁回京,带回了岭南不易养活的奇花异草,于是她凭着一身侍花的本领得以入了姜府成为一名花匠。

隔着厚厚的院门,也能感受到令她心动的少年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读书,写字,用膳,就寝光想着就心满意足。

徐眠画记得,年少的心动是那样美好,只是一个远远的照面,就能让她的心怦怦直跳,一句客气的答谢,就能让她开心到夜里失眠。

所以当她知道姜浮宁有一桩很不错的婚事,那时她想着若是能给他做妾,她也是愿意的,但直到那一日,她见着了嘉让,那个比她精心侍养的白玉兰和醉芍药还要纯净浓昳的少女,她才知道,自己是多愚蠢可笑,那样亲和良善又艳绝的女子,连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被吸引,更何况是男人呢。无论嫁给了谁,这样的女孩儿都是被珍视喜爱的命,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为何还要纳一个平平无奇的妾室?

她原以为自己能放下姜浮宁,可听闻他被崔将军抢亲,他与嘉让的婚事作罢,那一刻蠢蠢欲动的心又不可遏制的开始肖想,那带着隐秘的庆幸,将她衬得如小丑一般。

即使那时她已贵为县主,身份地位皆比姜家门第高出一截,但在姜浮宁面前,她还是止不住的将自己当成他的婢女一般去仰望。

那时姜府成了整个檀京的笑话,就连修文帝都急于找个身份合适的赐婚给姜浮宁,而徐眠画毛遂自荐,解了各方的燃眉之急,成全了姜家体面,也成全了自己的一点私心。

那时,她是开心的,她要嫁给心心念念的少年,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这种幸福可以让她忘却曾经的苦难与艰辛。

可后来她才终于知道,她妄想要成为那个温柔少年的妻子,所以妄想的代价便是姜浮宁对她冷漠以待,疏远仇视,眷侣成怨侣。

徐眠画从上辈子的痛苦记忆中抽离出来,看着嘉让似懂非懂的神情,徐眠画也不做过多回应,她屏退了侍女,“你今日在林中是遇上了什么事?”

嘉让不知从何说起,只点点头表示回应,从徐眠画的营帐出来之后,嘉让神清气爽,到了晚间,才碰上了二哥,得知他来寻自己,方知道家中出了事。

这次冬狩被中断,贺兰集捉拿了庚七一党人提去了刑部大牢审问,不过却没波及到嘉让。嘉让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了庚七知道自己的身份,落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应该不会同世子说吧?

“二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嘉让见二哥神色凝重,但又不是悲痛,知道不可能是阿爹或阿娘出事。

“大哥这次从江淮回来,带来了一个姑娘。”

“姑娘?什么姑娘?”

敏让叹了一口气,“是宜州一个戏子,大哥将人带回来了,肚里还揣了一个小的。”

“什、什么?”嘉让一时之间难以消化,二哥带了个宜州姑娘回来,还是个唱戏的姑娘,“你是说咱们有大嫂和小侄儿了?”

敏让给嘉让脑门上弹了一个嘣儿,“你在想什么?大哥他一向严于律己,从不踏错一步的人,这次却带回来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可把母亲给气出了病!”

嘉让这才面色严肃了起来,二哥话里话外皆是对这宜州姑娘不耻,也是,他们应家虽不是豪门世家,但也是个门风清正,书香门第的好人家,大哥突然与戏子有了瓜葛,虽然不至于影响仕途,但名声上确实不好听,且现在大哥还没娶正妻就有了庶子,对以后的妻族也不好交代。

但一想到阿娘因此气病了,不免担忧,“阿娘病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儿,等你到家了,千万说些好话哄着阿娘。”

李霁与修文帝谈完话后,疾步赶去营帐,芳絮见着神色匆匆的殿下,有些不好怎么开口,李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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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情,便知道其中原由,他揭了帐子走进去,见应嘉让已经不在里面,有些不耐,问道,“何时走的?”

芳絮见主子神色不愉,也不敢说大实话,“听说是家中出了些事情,应公子这才不告而别。”其实不然,殿下前脚刚走,小郎君后脚就跑了。

修文帝下令,冬狩因外邦刺客一事终止,回京调查幕后始作俑者,贺兰集与刑部官员,大理寺官员一道逼供已经缉拿的刺客,连夜回京之后,更是第一时间就将调查令送往了四夷馆。

廖舟不知庚七出了事,待刑部的人来调查时,第一时间就将应嘉让给拉了出来,刑部官员将与庚七有关之人的名册上呈给了贺兰世子。

嘉让晚间才到了家中,伺候的嬷嬷说夫人在屋子里生闷气,连老爷劝慰着也不抵用,嘉让蹑手蹑脚进了应夫人的房门,应夫人气呼呼的躺在榻上,全然没一点官家夫人该有的端庄,她背对着嘉让,没好气的说,“出去,别再来劝我!”

“娘”嘉让试探着叫了一句,想着娘亲最疼爱自己,应该不会把她也给赶出去了吧。

“年年?”应夫人迟疑着回过了身,见真的是女儿,不由顺了一口气,“你怎么回了?”

“这不是听说娘不吃饭,回来瞧瞧瘦了没。”阿娘自嫁给了阿爹,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曾经纤细窈窕的女子到了如今,心宽体胖的,自然就有了檀京贵妇该有的体格,所以这唯一不顺心的便是这身形,常常就因为这事去挑阿爹的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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