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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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默道长一脸嫌弃的看着嘉让手里拿的炊饼。“炊饼炊饼,又是炊饼!”点默这三年来陪着这些个小娃娃遭的罪被临近檀京城的最后一顿炊饼给无限放大。

“师父,回了芝山您每天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啦!”

点默嚼着炊饼,“诳语,五色令人目盲。”

嘉让立马反应过来,赶紧吞下烧饼,一本正经的答:

“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点默遂点点头,不再说话。嘉让心里却是对这个老顽童一般的师父觉得心累,心里想的什么还不让人说,非得用经书圣语掩饰一番。

一老一少埋头吃炊饼,没注意前方策马飞驰而来的男子。男子鲜衣怒马,通身的贵气,一看便是世家子弟。行至人多的地方,男子不禁勒马慢行。

骏马侧身而过,嘉让抬头一看,与马上的男子四目相对,短短一眼,嘉让就有些熟悉,却也记不得在哪里见过。那人已经骑马远去,嘉让盯着那人的背影,就是想不起来。

点默瞟了一眼嘉让:“随为师走吧。”

行至城门口,应府的马车停在十分显眼的地方,嘉让老远便看见了自家二哥。

嘉让飞奔: “二哥。”

敏让眼睛一亮,大喊“年年”,张开双手,两人抱了个满怀。

嘉让随点默道长游方三年零五个月。较之十二岁时已长高不少,目测大致五尺五寸,与普通男子身量相当。

“二哥,松松手,你勒着我了。”嘉让小声抗议。

“就你娇气。”敏让欣喜不已,顺便捏了捏嘉让的鼻子,松开妹妹,看见嘉让身后的点默道长,上前行了个礼。

“晚辈应家二郎见过点默道长。道长此番辛苦了”

点默道长:“二公子有礼。”

“还请道长上马车,随晚辈入府,父亲恭候道长多时了。”

一路上,嘘寒问暖的两兄弟就原形毕露了,打打闹闹,拿对方玩笑。应嘉让喋喋不休的问着这几年来家中的情况。

“大哥前些年并未考中进士,与定国公府的贺兰大姑娘的亲事作罢。不过大哥如今已经是大理寺的评事了,前些日子殿试中了二甲的头名。”

嘉让不禁有些惋惜,也不知大哥如今可还好,虽然她没见过贺兰大姑娘,但也知道那肯定是个不俗的美人,印象中的世孙和贺兰颐便是一副一等一的好相貌。

一路上嘉让絮絮叨叨,活像一个小炮仗,许是三年未见,敏让这个曾经尽喜欢捉弄嘉让的二哥竟出奇的有耐心。

敏让当年在父亲面前据理力争,才终于进了斥候军中,如今在宣威将军崔鹤唳手底下任职,嘉让在外云游漂泊。可亲兄弟之间只要一见面,三年里仿佛对方就在身边陪伴自己,一点隔阂都没有。

一进府,应夫人和应大人一路小跑着来见三年未见的孩子。应夫人看着嘉让,生生憋出一股子泪,嘉让瞧着心疼。

“娘,您别哭啊!孩儿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应夫人紧紧抱住嘉让,等待的焦急和相见的喜悦参杂着最后还是落了泪。

“我的年年!让娘看看,怎的这般瘦?”

应夫人翻看着嘉让的身体,一旁的应大人也看着自家孩子移不开眼。可做父亲的总是不会像做母亲的那样,对孩子再怎么思念也不会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

“好了景容,带年年下去歇着,我与道长叙叙旧。”

安顿好之后,应大人与点默道长坐在大堂喝茶。

“道长这一路辛苦了,一切可还好?”

“一切都好,这三年多三郎也成长了不少。”

“那我儿的的劫数?”应大人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应大人大可放心,三郎这孩子虽说命格与众不同,但能逆天改命也不是非她一人仅有,其实并不可怕。”

“我就怕逆天改命的代价太大,我儿会遭到反噬。”

“应大人且放宽心,既然贫道做了三郎的师父,定会全力渡她。”

应大人激动道:“道长恩情无以为报,还请受应某一拜。”

“贫道万万当不起,应大人快快请起。”点默道长诚惶诚恐,连忙扶起应大人。

…………

应夫人与嘉让坐在一处,应夫人抚摸着嘉让的脸,摸搓着嘉让的手,满眼通红。“在外头苦吗?可有受伤?回来就不走了吧?”应夫人慈爱的看着嘉让。

“娘,孩儿不苦,爬山涉水哪有不受伤的,但是孩儿见识了很多檀京城没有的东西。”嘉让笑容灿烂。安慰着应夫人。

“你可怪爹和娘?”应夫人心里没底,受了三年苦的孩子心里怎会没有怨气。

“娘,孩儿想您还来不及,怎的会怪您?”不等应夫人开口询问,嘉让张手抱着应夫人,脸窝在应夫人的脖颈处蹭了蹭。

“娘,我好想你啊!你不要伤心,孩儿在外头学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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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交了好多朋友,领略了大齐的大好江山。也吃了好多好吃的。本来还想着带东林的牛油糕给您尝尝,结果馊了。我想等开春的时候带您去东林,去尝尝牛油糕。还有蜀地的古董羹,香辣爽口,娘你嗜辣,一定会喜欢的。”

“好,好!年年说说在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交到了些什么朋友,同娘说说。”

“孩儿在蜀地吃古董羹结识了蜀地知府的小儿子易洙元,还有他府上的西域养狐人库宗,库宗是阿耶汉人,与大齐隔着沙漠呢。

还有宜州佳音戏班子的名角儿茗荷姑娘,娘,我还会唱评弹呢……”应嘉让兴奋得像每一个在父母面前等夸奖的手舞足蹈的孩子。

说着说着,嘉让表演了一段评弹名曲《玉蜻蜓》。应夫人一怔,疑惑的看着嘉让,那目光却像是在审视,为什么游学回来却学了那些不着调的东西?却还是将表情隐藏好,毕竟孩子离了自己三年多,很多事情需要慢慢问。

应夫人敛起心绪,笑脸盈盈的看着嘉让,其实内心还是很欣慰的。这个孩子从小就怕生,不怎么爱讲话,很少与外人来往。

更是因为身上的秘密很少与人接触。如今跟着点默道长四处云游,人也开朗了许多,身量也拔高了,竟比自己还高上大半个头。应夫人瞧着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又觉得心疼。

“娘,大哥呢?还在大理寺吗?”嘉让疑惑,大哥是家里最宠她的,二哥经常戏弄自己,每次只要向大哥撒个娇,大哥就会打二哥的手心。

“是啊!你大哥如今在大理寺,很得上峰器重呢。”一提到清让,应夫人就很是舒心。

“大哥最是沉稳,定能直上青云,只有二哥是个滑头。”嘉让笑嘻嘻地抱着应夫人的手。

应夫人宠溺的摸着嘉让的头。直到嘉让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应夫人又陷入了当年的回忆

嘉让降世时,却得出命数有异,辗转三嫁,不得善终的结果。

吓得应大人赶紧问破解之法。点默道长最终只得给出偷龙转凤的法子,让应家小女儿弃了女子身,变为男子。虽荒唐,却也是能保命的最好的法子。

逆天改命本就是逆天而行,有损身心,离了本有的命数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点默也没有瞒着应大人和应夫人。

应大人与夫人商量了一晚,终于决定了告诉外界应夫人又生下一位小公子。嘉让上了应家族谱,从此就以男子的身份活着。越长越大的嘉让面相昳丽惊人,女子气韵愈发的盖不住。且身体娇弱,时时病容满面。应大人与夫人便不准嘉让出门。外头见过应府小公子的人是少之又少。

应夫人见嘉让从小就沉默懂事,心里也不好受,想着若是光明正大的女孩儿身份,自己怎么着也要带着出去多见见人,逢人就炫耀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么漂亮的孩子就应该无拘无束,仗着父母的疼爱撒娇耍赖的。

后来还是家公得知这件事的个中缘由,带着嘉让经常在道观修行祈福,才没让孩子变得那么呆板。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呢?哪怕一辈子不嫁人,总比委身于三个男人,不得善终来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难了,我去睡了

起云道长如今在檀京城的芝山道观修行, 芝山道观属上清派一系。而上清派以魏华存魏元君太师为开派祖师,奉元始天王,太上大道君为最高神。

上清一派在修行上重在调意和精神修养, 在道教诸派中理论最为繁富, 经戒、科仪、符箓、斋醮、炼养、金丹、医药等无所不备。

对道教教理、道教修炼理论、道教的发展贡献很大。所以整个檀京城的道教风气十分积极正气。

点默在应府修整了两日便带着嘉让一道,前去拜访恩师。嘉让虽是点默徒儿, 却并不是受戒道士所以装束简便,着黄色得罗,戴结巾, 装扮得体不僭越即可。但点默道长就得着符合身份的道巾,道冠, 道袍,鞋袜, 佩饰。好不隆重!

芝山道观坐落在芝山半山腰上,只能沿石梯一截一截往上走,路面并不难走,平整的石铺路还是占了半成,嘉让想来看看阿翁, 小时候因为意识到与别人不同,所以不太爱说话,也不好动。

后来阿翁得知, 便带着自己在道观住过一段时日, 阿翁是在阿婆去世后便在道观出家, 那时父亲还在外县做县令,姑姑早就嫁人了,家中只剩下一些家仆。

听姨阿婆说,阿翁曾是芝山下驿馆未入流的一名驿丞, 阿婆是禹州一户大家的嫡女,时常传递信件给嫁入京中的姐姐,有一次信件不慎遗失,阿翁又正好要去禹州,便去阿婆府中告知,阿婆性子急,写好了信便亲自跑着出去递给阿翁,阿翁见到阿婆的第一眼就愣得走不动路,回去日思夜想睡不着觉,只因自己身份低,肯定配不上大户人家的嫡女,急得夜里睡不着。

只要有派往禹州的信件,阿翁定要看看是不是禹州宁安街吴家的,是的话,自己就算不睡觉也要去送,只盼远远瞧上阿婆一眼也好,送的信多了,与门房小厮也混得颇熟,便拐着弯的打听阿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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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让阿翁知道了阿婆定了檀京军器监陈家的亲事。

阿翁听后急得难受,便偷偷前去情敌家打探,却让他看出端倪,那时朝廷正在肃清叛党,阿翁守着陈府,就发现陈府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几个前几日在芝山驿馆留宿过的外地人。

阿翁与几个驿馆的兄弟搜集了一些证据,呈给了上级,果然陈家和叛党有关,阿翁便受到了提拔,吴家也很感谢阿翁,后来阿翁如愿以偿的娶了阿婆。

阿翁对阿婆情深义重,从未纳妾,凡事以阿婆为先,父亲受阿翁的影响,对母亲也是极为爱戴,家中人口少,便也没什么糟心事,别个府上的妻妾相争,在应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用门庭清正,知礼端方来形容应家是再恰当不过了。

嘉让先随师父拜见师祖,不料师祖正在静室会客,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里面的人便出来了,嘉让瞧着,是位女福主。

年纪瞧着与自己一边大,脸颊圆润,有些婴儿肥,眼尾微微向下,一双睡眼娇憨,因着未施粉黛,脸上还有些小雀斑,肤色到很是白净。身条比较丰盈,虽不是顶漂亮的少女,但看着就很舒服,这样的女子应该是很亲切可爱的吧,嘉让这样想着,与女子对视了一眼,报以微笑。

徐眠画一怔,一看是位年岁不大的小道士,长得唇红齿白,煞是好看,便也笑了笑。

点默与嘉让先后走入静室,起云道长手挽拂尘,头戴上清莲花冠,冠中别着一支子午簪,身着紫袍,背脊挺立。三年未见,道长依旧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不见老态。两人行了礼,便一道坐下打坐。点默大致交代了这三年的所见所闻。只得师父一句“戒躁戒躁。”

嘉让有些想发笑,虽然这是很严肃的师祖孙三人相聚,但是看见师父被师祖这般敷衍,嘉让就觉得师祖在为自己撑腰。

师父特别爱在师祖面前表现,这一次得了个“戒骄戒躁”的戒语,师父怕是不好受。

嘉让三年前经常与师祖还有阿翁一起习道,得师祖一句话便是有道家善缘,却无道家道缘。

通俗一点便是,是个良善人,积了福。却并不适合入道门。只能做个福主,居士。

拜别师祖之后,嘉让来到了阿翁修行的静室,嘉让很开心,在外扣响门窗,却近乡情怯,突然有些想流泪,她真的很想阿翁,她在蜀地的时候,突然梦见阿翁羽化,一句话都没留给自己,就那样去见了阿婆,那时她吓得从梦中惊醒,泪流不止,想赶回去看阿翁,确认他还在,幸好得了师父的再三保证,阿翁命中有善缘,绝没有到大限之日,嘉让才把眼泪憋回去。

如今阿翁就在这一方静室之内,门开了之后她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阿翁了。嘉让红着眼眶喊道:

“阿翁,年年回来了。”

不一会儿,静室的门便打开来了,阿翁还是之前的样子,可嘉让早就变了,嘉让熊抱住阿翁,委屈巴巴地说:

“阿翁,年年好想你啊!”抱住就舍不得撒手。

阿翁笑得脸上皱巴巴的,轻轻地拍着嘉让的背脊,脸上慈祥又温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让阿翁好生瞧瞧,阿翁的小孙儿长得怎么样了?”

嘉让抹了抹眼泪,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童刚刚被母亲哄好,渐渐止住了哽咽。

阿翁微微扯开嘉让,因为眼睛有些瞧不清楚,便仔仔细细的看着嘉让,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阿翁慢慢回过神来,似是遗憾似是欣喜的看着嘉让,手有些微微颤抖,轻轻启唇:

“像,太像你阿婆了。”阿翁笑得很是和蔼,“在外三年可有受苦?可是吃了什么长得这般高挑?再长下去就要超过阿翁了。”

“那些大娘大姐小妹妹见着孙儿,就给孙儿送吃的,好吃的吃多了自然就高了!”嘉让神情很是自得,她可是长了一张俊俏的少年脸蛋,那些女子送吃的她不收还不行,收了又脸红,特别是西北的女子,又热情又漂亮。

“身体可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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