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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是压抑着释放的情动,那飘忽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他的小狐狸,终于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二日一早,同床共枕的二人同时醒来,嘉让动了动身体,异常的酸胀,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看向了身旁支起上半身的男人,李霁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餍足的神情。
“你醒了,身子可有不适?”
这句话仿佛来自地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愤懑,羞耻,嫌恶,悲痛,绝望,五味杂陈,通通灌进了咽喉,叫人窒息。
嘉让一动不动的流出了泪来,李霁见她嘴角微动,立马钳住了她的下颚,本来还满面春风的男人,立马气急败坏的怒视着她,“松开,你若是想寻死,朕便下令杀光应府和定国公府所有人。”
嘉和元年的十二月,檀京城进入近十年来最冷的深冬。
皇宫映着雪光,更加肃正亮堂,威严耸立。但整座城的上空仿若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一片萧瑟黯然。
刺骨的猎猎寒风吹进各个角落,宫中也只有洒扫的宫女内侍在外头收拾这一地积雪。
凛冽的寒风里,从明净的雪光中走来一位窈窕端庄的女子,挽着朝凤髻,发间插着一支赤金五凤挂珠钗,鬓发旁嵌着鎏金白玉雕刻的发扣,正中盘着镶玉琉璃金凤冠。
脖颈间围着荼白雪貂围脖,着了一件绛色百褶长裙镶金丝边的皇后常服,外面罩着霜色雪貂一口钟,步履浮动间,足下露出一截海棠红绣着翠翟的凤履。
红白相映间,露出女子娇美昳丽的容颜,眉眼秀致,琼鼻樱唇,细长的眼睫微微弯曲衬着一双周正的丹凤眼愈加明艳动人,莹润的鹅蛋脸上施着轻薄的脂粉,红唇轻点,肤若玉脂。
只是这清冷近似漠然的神情,又糅合着一份英朗之气,更显得这副容貌是那雪色与月色外的人间第三种绝色。
暗香有余,朱砂在眉,美人常有,绝色难寻。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虽寒风凛凛,但女子步履坚定轻稳,一步步朝着御书房走去,宫道上的宫女内侍大气儿也不敢出,纷纷低下头,向皇后娘娘请安。
嘉让将近御书房,忽然瞥见茫茫雪地间来不及清扫的一抹深红。
那红,突兀的刺眼,一看便知是凝固的人血。只见两个小内侍颤颤巍巍的拿着器具清理积雪和血迹,应嘉让心下了然,却也近乎麻木。
门外的内监远远瞧见应皇后,立马欣喜的向屋里的皇上禀告,应嘉让将将到了殿外,李霁便亲自迎了出来。
“外头这么冷,你怎么来了?”
也不等应嘉让回答,就一把牵过她的手。应嘉让微微转动手腕,想挣开,李霁却一下使力握紧。
江公公见皇后娘娘主动来找皇上也是欣喜,知道皇上爱重皇后,这个时候恐怕不喜外人在场,便悄悄退下。心中熨帖极了,别人不知,可他知道,皇上力排众议,册封应小姐为后,给了她全天下女人最尊贵的身份,即使被人知道应小姐已嫁过崔将军,也依旧不畏世俗,给她最真实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手这么冷,也不灌个汤婆子,你手底下的人是要挨罚了。”
她手底下的人反正也是他安排的,他爱罚就罚吧,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索性不挣了,让他握着。
“你来找朕,是有何事?”李霁微微低头,看着嘉让莹白的脸,大手还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大掌微微摩挲她的手背。自两个月前那几回的威胁,她也乖顺多了。
嘉让受不得这么亲密暧昧的姿势,微微拉远与李霁的距离,清清浅浅地呼出一口气,“你又杀了谁?”
李霁没想到她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方才的温情也冷了大半。
“这与你无关。”回答得也极为冷淡。
嘉让复又低下头,沉默以对。
李霁看着沉默不语的嘉让,她总能滥用自己的恻隐之心,她总是用沉默代替回答,让自己的一腔爱意显得无力又苍白。
李霁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缓缓说道:
“慈不掌兵,仁不当政,杀伐果断,令行禁止,朕才能坐在这儿。”
温柔的桃花眼深深的望进她的瞳孔。嘉让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此时才是真的可怕,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酷的话,所以这就是他虐杀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理由?
她摇头,不再怯懦。
“所以你杀了为你平定四藩,奋勇杀敌的肃玠?”
这句话一说出口,李霁的神情立马变得阴沉暴戾,“谁同你说的?”
“你既然做下了这件事,谁同我说的又有何区别?”眼眶渐红,呼吸也乱了。
在李霁看来分明是一副情难自了的模样。
“怎么?你倒是忘不了崔鹤唳?那为何要二嫁贺兰集,在这与朕慷慨激词?”
“你!”
李霁看着她颤抖的手,隐忍的神情,那份压抑又不甘卷土重来,侵蚀着看似无坚不摧的他。
“回你
', ' ')('的凤渠宫去。”李霁的凉薄也像如今十二月的寒风,锥心刺骨。
看着嘉让离去的身影。李霁嘲讽一笑,不知是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嘉让回到凤渠宫后便病倒了,也不让人禀告给李霁,就卧在凤塌上。当天夜里,李霁并未宿在凤渠宫。
嘉让喝下药便睡得昏昏沉沉,外界的厮杀,诡计,一切都阻隔在这一方温暖馨香的凤渠宫。
贺兰集集结江湖令杀入皇宫,李霁在议政殿恭候他多时了。
外头火光滔天,兵戈铁马,城楼上羽林卫整装以待,新帝继位不过两载,如今贺兰集就带着传说中的江湖令现身城外,意图已昭然若揭。
李霁与昔日助他夺得皇位的好兄弟两两对峙,谁都没有想到,最后是这副光景。
李霁在城楼上俯瞰贺兰集:“你若是撤兵,将江湖令毁了,朕念着旧情会饶过定国公府其他人。”
贺兰集仿若未闻,眼中的血丝与暗哑的声音出卖了他的疲惫,“她在哪里?”
李霁未语,若是再由他说下去,嘉让的秘密恐怕守不住了。
“你可真卑劣!觊觎嫂嫂,夺臣之妻!”
李霁脸色一变,杀意顿起。
羽林卫与江湖令神秘组织一同厮杀,李霁早留有一手,将都庆安护府的十七一道密旨调回檀京。助他剿杀以定国公府为首的一系叛党。
江湖令使羽林卫正节节败退,这一场厮杀贺兰集仿佛看到了希望。
希望里有嘉让,依然在那座深山小屋里等着自己。
她喜欢读一些外族奇异故事,他就给她搜罗几大框书,让她看个够。
他再给她找一个医术顶顶高明的大夫,将她的身子调养好,生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孩子,她才双十年华,她一定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还要去芝山陪她阿翁说话,给那只母猫喂食物,一起摘小丹果……
可当贺兰集看到十七出现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彻底败了。贺兰集仰天大笑,这一回是真败了,败给了信任,败给了情谊,败给了年少时那个故意不会骑马的文弱少年。
羽林卫解决了其他叛党,李霁走到了身中数箭的贺兰集面前:
“千不该万不该提及那件事!崔鹤唳朕都能杀,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贺兰集满脸是血,看着这位当今圣上,“我自知难逃一死,逃不过便不躲了。你好好对她,什么都别让她知道。”
贺兰集被关入天牢,定国公府也被羽林卫团团围住,国公夫人吊死在了佛堂。
李霁于朝堂之上肃清与贺兰集相互勾连的乱党,一一打入天牢,而朝臣呈上奏折,证指皇后的哥哥应请让也参与了谋逆,国子监祭酒应大人怒斥指证之人,可证据确凿,应有期也辩解不得,如今他已失去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散朝之后,应有期求见新皇,李霁自然要给这个国丈面子。
“求皇上看在娘娘的情面上,饶过静予,老臣必定严加看管。”
李霁冷讽:“国舅爷日子实在过于舒坦,勾结叛党可是死罪。”
“皇上!”
“祭酒大人退下吧,多说无益,朕心中自有定夺。”
应有期退下后,李霁尽显疲态,乘着软轿往凤渠宫而去。凤渠宫在还没迎来这个女主人之前,李霁就已经开始一点点装饰这座宫殿。
雕着翠鸟的梨花木摇椅;书案上的天青色烟雨瓷;檀木木架上满满的外族书籍,道经,译文,志怪话本;郭溪先生的字画;大到凤塌的样式,小到帘子的花色,都是他按照应嘉让的喜好置办的。
他那时便想着,不管她嫁了几个人,亦或是对谁付出了真心,总有那么一天,她会躺在他的床榻,睡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
那时候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
如今,他终于把那些觊觎她的男人,狠狠踩在脚下。他本该高兴的,可为什么胸腔中还是空着一块?
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李霁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爱怜极了。她是不会明白他的爱意吧?
压抑而又炙热,凉薄且又深情。
应嘉让悠悠转醒,美人睁眸,目若秋水,气息如兰,却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还在气我昨日的训斥?”
依旧是一室的沉默。压抑的沉默。
李霁眸中一冷,被无视的愤怒驱使着他撕扯着应嘉让的中衣,应嘉让挣扎不过,身体的虚弱使她放弃了无谓的反抗,任由着他摆弄自己。
李霁浑身是汗倒在应嘉让的身边,欲望得到满足,李霁呼出一口浊气,侧过身,看着汗津津,昏昏欲睡的嘉让,撩起她黏在额上的发丝,抚摸着她潮红的脸和眼角,过了一会儿,才发觉不对劲,她身体温度很烫,李霁穿好中衣,用锦被将应嘉让盖好,叫来了芳絮。
“怎么回事?皇后凤体抱恙为何不禀告朕?”
“皇上恕罪,昨日娘娘回来之后染
', ' ')('上风寒,孙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您在议政殿,娘娘便不让奴婢禀告。”
“将孙太医召来。”
整理好之后,孙太医也匆匆将至。
丝帕搭在应嘉让的手腕脉搏之上,良久,孙太医才恍恍出口:
“皇后娘娘风寒未愈,且肝火旺盛,所以不见好转。再服几味药,七日便能痊愈。”
李霁将剩下的事交由十七代为打理,自己在凤渠宫待了一日,守着她。
按大齐律法,贺兰集为首的乱党,应当在午门斩首示众。
嘉让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很多人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好了。
而那个洞悉一切的神秘人又给应嘉让送来了信。
信中贺兰集将斩首示众,哥哥应清让流放肃州,父亲告老还乡。应嘉让在檀京如今是举目无亲。
她求见了李霁,这次尚在病中,面带倦容却依旧美得惊艳,身上散发着书卷气,更使得应嘉让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李霁觑着她,“有何事?”
“我……”
他抬眼看她,嘉让也不闪躲了,对视着他的双眸。
“我哥哥他是为了我才糊涂的,你能不能不要将他流放?我只有他一个哥哥了。”语气坚强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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