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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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眼前的女子容貌极盛,像极了嘉让,足足有七分相像,可不是她,不是她

那双小狐狸一般的凤眸,微微上挑,不经意间的目光相触,便轻而易举的挑起了他心底的一池春澜,让人唇齿生津。

可眼前人的眼睛,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李霁怔纳,应有期走上前来,“殿下,不知您前来有何贵干?”

说着便冲应夫人使了个眼色,“将息迟带回屋里去。”

人都散去后,李霁觉着自己就是一场闹剧里头的疯子,他是疯了才会在皇城底下出兵围困应府,来抓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可悲又可笑!

可心里头那星星点点的希冀怎么也不愿意就此熄灭,他转过身看着应有期,看着这个丧子又丧女,一夜白了头的男人。

应有期如今面色铁青,那是一种被人冒犯了死去孩子的暗愤。

“她是谁?”为什么和嘉让那么相似?

“那是拙荆娘家的侄女,名叫息迟。”

“侄女?”李霁起了疑,目光凛然,“据本王所知,令夫人并没有一个叫息迟的侄女”他早就对应府有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侄女十分可疑。

这时,贺兰嫣从院外进来,看见燕王来者不善,从善如流的解释道,“殿下,息迟是臣妇的女儿。”

贺兰嫣深谙多说多错之道,便止了话,李霁半眯着眼,气势迫人。

“哦?蔡夫人怎会凭空冒出个女儿来?本王倒是愿闻其详。”这是咬住不放了。

“这?”贺兰嫣似是有些为难,看着李霁锐利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臣妇这个女儿出生时身子弱,命里带煞,平都远山道观的清河道长说小女活不过一载,恐小鬼索命,所以便舍了尘缘,入了道门,远离凡世才得以康健。”

见李霁还是一副审视的模样,贺兰嫣顿了顿,接着道,“如今这孩子安然的长到了十六岁,臣妇询问了道长,得了道长的准予,才将这孩子带来了外祖家相见”

这一番说辞倒是对的上,贺兰嫣十六年前确实有一个早夭的女儿,若是因为命格有煞,入了道门才对外宣称孩子夭折倒也说得过去。

听完这话,李霁的脸色松了下来,却不是得知真相的轻松,而是一脸漠然的松懈,仿佛听了个无关紧要的折子戏。

等人转身走后,应夫人跌坐在“蔡息迟”的身旁,“蔡息迟”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应夫人,心底的小心思却转了几道。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男人就是带有异域血统的燕王殿下吗?果真如书里的谪仙人一般,那高高在上的贵人模样,叫人只一眼便要臣服

贺兰集听得十三回禀,心中算是有了计较,他有自己不可说的贪欲,既然崔鹤唳无法护住嘉让,那他便来护住她好了。

那些疯狂滋长的觊觎与肖想,让他无法只满足于将她藏匿在深山,每一次想见她都要偷偷摸摸的才能靠近。

他想实现承诺,就必须打开她阖上的心扉,走进她的孤独,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女人,不似崔鹤唳的蛮横抢亲,也不似李霁的强取豪夺。

所以便有了这一出,“蔡息迟”只不过是他与姑姑做的一场戏而已,他近半载的寻觅,终于寻得一个与嘉让长相相似的女人,她是豫章人氏,从小混迹于戏班子,戏自是演的极好,贺兰集拿捏住了此女,便有了这一步计划,让李霁误以为嘉让死而复生,得知真相后便又磨了希冀,等到时机成熟,他便迎娶自己的表妹,届时一切便得偿所愿。

他深谙此道,自是有能力接管家族历来的神秘组织,如若不然,他怎会有能力与李霁阴奉阳违。保定国公府平安。

李霁没有全然相信,他派人前去平都的远山道观打探,确实是有“蔡息迟”这么一号人。却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这是一种直觉使然。

江公公今天得以见闻,也觉得那息迟姑娘与应小姐长得确实有七八分的相似,这般模样身段出挑的女子也确实少见,心念一动,“殿下,此女也算得上出众,何不纳进王府来?”

江公公也知自己在冒险,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想让殿下放一放应小姐的那道坎,也放过自己,心里期盼着这息迟姑娘能得殿下一分青睐。

怎知李霁立马变了脸色,“退下!”

他不至于看得上一个赝品!

朝堂上风向一直变幻莫测,修文帝自知撑不了多久,看着几个儿子争来争去,也歇了训斥的心思,他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争不过隐匿在暗中的李霁,他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也是寄予感情最复杂的儿子,却不想让他手中沾上权利,想永远让他寻求他这个父亲的庇护,就像当初他以爱之名困住他的母亲那样。

只不过一切都在往错的方向走,眼下他也控制不了这个儿子了,索性便反乱拨正,随他去吧。

一直到了第二年夏,修文帝一道旨意,引起了朝野一片哗然,他派李霁接管崔鹤唳手中的兵权,将其调去丹沙,这一举措,直接掀起了世家门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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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联名上书奏请,实为示威,迫使修文帝撤下调遣令。不过这一回,皇权之威不容撼动,修文帝人之将死,已然是无所顾忌。

李霁得了兵权,哪还有人会天真的认为他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原来燕王一直在韬光养晦,假面示人。如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众臣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世人皆知,恐怕这争储之路,燕王已是胜券在握。

初夏的时节,李霁离开了檀京,贺兰集留守京中,监视秦王。这一日,秦王提及旧年往事,说起了卫大师那一幅《洛神图》,颇有一股今非昔比的宿命轮回之感。

贺兰集听完此话,脑海里却是那一年初遇嘉让的情景,那画面太瑰丽,以至于一眼万年,像是定格在了他的脑海。一时间没能听出秦王的言外之意。贺兰集神思一顿。

“本王曾听闻崔将军的夫人容色绝妍,竟比这洛神还要美上三分,倒是可惜了这副天赐的好相貌。想必七弟定然喜欢。”

惋惜之余也不忘看向贺兰集,“不过世子的表妹倒也不俗,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这便是含沙射影些什么了。

“王爷此话怎讲?”

“听闻李霁喜欢崔鹤唳的夫人,你那表妹与崔夫人是表姐妹,容貌又相似,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人送进燕王府去?”

贺兰集心头一滞,不觉好笑,又是想着送女人,离了万烨,秦王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这么一说来,确实很久没去见她了。贺兰集亲自去了一趟芝山,想着信里写着这些日子她食欲有所好转,原来是到了芝山上缀满小丹果的时节,有些馋了。

贺兰集满心欢喜的包裹着一袋果子,本打算给嘉让一个惊喜,怎知靠近了院舍,便看见了梨花木摇椅上一具令人呼吸灼热的身子。

贺兰集看着刚刚沐浴完的女子,坐在后院的摇椅上乘凉,伸出粉白细腻,精致温润的脚丫轻晃着晾干。

那一双玉足勾勒的弧度牵扯着男人的心尖,透着几分温水浸泡过的潮红,在这夏日里,竟带着几分灵动,令人看得口舌生燥。

贺兰集远远瞧着,即便不凑上去,也能闻到嘉让身子里氤氲着的纯净温香。

这似清泉般的纯洁暧昧,只有他一人得以窥见。而这世间一切香软甜腻的温柔,皆与她有关。

贺兰集目光一瞬间变得炽热,确实是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意外之喜,他靠近前去,挡住了她脸上的那道光影,欣赏着女子惊慌失措的灵动模样。

嘉让睁开眼,便瞧见了眼前一颗放大的果子,娇红欲滴。

还有丹果后面意图明显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晚了,还有二更

她怔怔的瞧着他,忽而想起了他派来伺候自己的刘嬷嬷说的那番话:

世子身负整个贺兰家族的厚望,别看他虽是个清风霁月般的男儿,却也活得极为不易,家族压在他肩上的担子,可远比看到的多,对世子而言,此生都不能行错一步。

可世子对夫人却是极为不同的,他为了您做下了对整个定国公府都存有隐患的事,这份情谊,可值千金重。

世子用情如此,老奴但求夫人莫要作贱自个儿,您才十七岁,大好的年华,有什么槛儿过不去呢?

她怎会不懂这个男人的刻意讨好,她寄居于此地,是他亲自妥善安排,虽失了自由,无谓日夜,但始终是活了下来,终日与山风绿林做伴,不问世事索然乏味却也清静安然。

嘉让知道他很忙碌,这一年来,贺兰集偶尔来过那么几回,每一回都带些稀奇物件儿让她开心。告诉她家中发生的事,以及外面的趣事。她知道,他想拯救她,让她抱有希望的活下去

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其他的男人这般花心思的对她好了,他就像噩梦里的一束光,虽带有目的渐渐向她靠近,但她仍是感激的。

贺兰集这般算是唐突了,见嘉让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神温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倒把自己整得有些不自在。

贺兰集有些欲盖弥彰,匆匆抓起晾挂于竹架上的她的外衫,盖住了那一双白生生的脚。

“你受不得风,进屋去吧。”

“可是我很热”女子温吞又柔糯的声音轻轻剐蹭着男人的耳膜,贺兰集面上一阵热,早知道就不这样冒失了。

待他扫过她冒着微微热气的后脖颈,还有滴着水珠未擦干的发梢,眼神蓦地一紧。

刘嬷嬷从屋里出来,拿着一方巾帕,是要给嘉让擦拭头发的。嘉让正要起身,贺兰集轻轻按住她,“躺着吧。”方才猫儿似的轻声舒缓喟叹,听得人心肝渐痒。

刘嬷嬷眼中带笑,“世子来啦?”这是曾经伺候过自己的老嬷嬷,别人照顾嘉让他信不过,只得央了刘嬷嬷前来,他才能放心。

“嬷嬷将帕子放下吧,我来。”

刘嬷嬷放下后,欣慰的看了一眼院中仿若壁画般惊艳绝伦的男女,世子是她从小看顾到大的,她活到半截身子入土了,都还没有见过比世子长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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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好看的男子。

应姑娘更不必说,那就是天宫里的瑶池仙子,天生的绝美骨相,身段,皮相,性情,就连那一把好嗓子,无一不是天赐的恩惠。

若是这二人真能成为一对,也不枉世子这一番付出了。

贺兰集将丹果拎在嘉让眼前,“晓得你爱吃,又只喜欢芝山上的,就这么一些,快吃吧!”

说着便十分随意的往竹席上一坐,翻看着上头折了几页的外邦书籍。

贺兰集见嘉让看向他,若无其事的翻了几页,知道是暹罗文字,却是一个也看不懂,他皱了皱眉头,自觉在她面前跌了份,尴尬的咳了咳,道,“这些可看得懂?”

手里的东西自然是他为博美人一笑,而专门搜集来的外邦书籍与译文。

“没有老师教授,自然是晦涩难懂,却也磕磕绊绊的晓得一些。”嘉让模样有些温吞,如实的回答。

从前在家中,爹娘自是不会让她习外邦文字,这于官家闺秀来说是件并不可取的出格事。眼下因为困在山里,日子平白多出了许多,贺兰集原本送来很多话本子,不过那都是她在还尚在闺中时用来打发闲时的,如今年岁见长,也不兴这些了。

她静下心来看着陌生的书文,一点一点的去摸索与探究,竟然能够平复曾经总是被噩梦缠身的夜晚。

“等外头的风波过了,我便带你出去,可好?”

若是一开始她还会丧气又冷漠的拒绝,可现在却不那么想了,那些想放弃的日子里,是眼前这个男人将自己拉了回来,给予她温暖,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如今看着他还是这般小心翼翼的爱护自己,嘉让觉得,她应当承他这个情。

“好。”

终于听到了肯定的回答,贺兰集一怔,随后便是一阵狂喜,他乐不可支的瞧着她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些无措,总要找些事来做才好。

他攥着巾帕,绕到了嘉让的身后,轻轻擦拭着她那一头滴着水珠的馥郁青丝。

手执青丝,郎心化作绕指柔。

“我去芝山见过你阿翁,他养了一只猫儿,生了许多奶猫,赶明儿我给你带一只来养着,可好?”声音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对着喜爱的姑娘那般轻快又讨好。

“好。”嘉让听着擦过耳际的清凉山风,思绪忽然飘的很远,远到那一年舅母在她身旁说离世子远一点。

远到莲花池里他脱下斓袍包裹住自己的温煦。

身后的人就像她第一次遇见之时,依旧心生欢喜,不再遥不可及

刘嬷嬷在一旁感叹,世子这润物细无声的爱意,怕是早就感化了应姑娘这颗孤寂的心吧。

贺兰集却不得不提及,后日便是崔鹤唳的忌日,他知道嘉让定是不会忘记的,他不至于和一个去了的人争夺在她心中的地位,虽然心里头却是极为不甘。

今日清明,故人远逝,棠梨送旧,年年如复。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将军的名字了,嘉让觉着恍如隔世一般,她站起身看向贺兰集,眼神变得清冷,好似又把自己包裹了起来。贺兰集有些无力,很多事做再多的努力好像也无法得到想要的回报。

是!他承认,他想试探一番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他想让她忘了崔鹤唳,以后只属于他一个人。

“所以你还是不能来到我的身边,是吗?”话里的沉郁愤懑,嘉让自是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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