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能往哪儿走?李若萱灰心赌气地胡乱走,但是不敢让哥哥看见她不开心的脸。
前面是一棵折断枯干的古柏树,很粗,要两个人合起才能抱住。可是中途被倾斜着斩断,整个树干枯死,从树根处又长出一丛一人高的新枝。
李若萱奇怪道,“哥哥,这么粗的树,怎么就死了。”
李安然道,“它长得太高了,应该是被暴雨时的雷电劈开的。”
李若萱的心一惊,连忙问,“雷电!哥哥,待会下雨会不会打雷啊!”
李安然道,“应该会。”
李若萱“啊”了一声,叫道,“那,那我们怎么办,这里到处都是树,根本没有山洞啊!”
李安然笑道,“这里就是了,没有山洞,有树洞。”
李若萱顺着哥哥目光看过去,果然在树的根干部有一个大树洞,都蜿蜒到地下了,正好藏人。
李安然看她喜上眉梢的样子,提醒道,“这树洞虽然大,可是你看好了,地势低,积水会流进去。”
李若萱的心一下子就冷了。是啊,这树洞地势低,外面的水一定往里灌,差不多可以淹死人了。
李安然道,“你别灰心,我们想想办法。”他看了看天,说道,“改造一下还来得及。你去采些带叶的树枝干来,用你的剑多砍点。”
李若萱领命就去干活了。李安然目测了一下地形,把采来的树枝折成相应的长度放入树洞里垫平,厚厚的,比地面高度矮不到一尺。他推着轮椅进去,刚刚能够直腰。李若萱扛来一大捆长长的枝桠,见哥哥已经钻进去,很好奇,连忙凑过去,李安然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试了下高度,正合适。
李安然让若萱把砍来的树枝齐齐厚厚地沿着洞沿码上,这样就像是搭了个小窝棚,应该能遮风避雨了。
李若萱很欣喜,哥哥说得真准,果然变天了,天很快黑起来,刮起了很强劲的风。李若萱加紧工作,把厚厚的林木稍用绳子固定在树干上,把埋在地里的枝干用力踩平,堆放上厚重的树干。这时已经有很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下来,李若萱一捂头,从留好的缝隙钻进去,坐在哥哥怀里,合上林木。李安然已经把买来的雨披附在她的身上。
大雨瓢泼而至。狂风大作。李若萱缩在哥哥怀里,覆盖的林木毕竟是有缝隙,不停地滴进雨来,偶尔剧烈地颤动,让李若萱直担心会被大风卷走了去。
有闪电,有惊雷。天之怒,让李若萱抱着哥哥连大气也不敢出。
后来只剩下雨声。李安然柔声问她,“怕吗?”
李若萱说“不怕”,可是她的声音都变了。
李安然道,“山林里最怕雷雨天,是很危险的。我们今天是好运气,碰到这个树洞。”
李若萱在他怀里点头道,“是啊,没有这个树洞就惨了,说不定也会被雷击死。”
李安然道,“你记着,如果在野外,像今天这种情况,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就在雷电到来之时跪趴在地上,膝盖和手着地,那样子虽然不好看,但至少不会被雷电击死。”
李若萱点头说记住了。李安然听着渐渐平静的风雨声,默默叹气道,“下了这场雨,我们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李若萱听着,没说话。她只是感到庆幸,暴风雨之中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树洞,真好。
天晴了,太阳很快出来了,李若萱试探着推开外面的林木,四处还有细细密密的水珠,叶尖上的雨珠顶着太阳焕发出五彩,闪闪烁烁滴滴落落,不远处有一道彩虹,让人感觉好像走进了神话。
李若萱小心地踩着地上茂盛的草,不理会被打湿的裤子。她仰头看着碧叶如洗,极目一片苍翠。空气格外清新,带着草木腥甜的清香,一只蜘蛛冒着水从蜷缩的树皮裂缝中探出头来,开始忙碌地织网。
不远处有一丛鲜嫩的黄色草花,李若萱小跑过去摘了几朵,朝李安然挥手。
李安然淡淡笑,这丫头或许还不知道,美景背后他们所要面对的艰辛。不过人生的艰辛没完没了,能够有心欣赏沿途的风景,也是一种幸福。
李安然仰着头,看看风景还真是不错。他没有打扰李若萱短暂的幸福,李若萱自己很快就用一种很复杂很丰富的表情问他,“哥哥,我们怎么走?”
李安然努努嘴,就朝那个方向走。
李若萱说好,又开始拿着根大树竿在前面带路。雨后的林间不好走,不时有泥泞和水洼,李若萱很快叫苦连天。
李安然怜惜,可是他没有办法。该走还是要往前走,最难过的是,如果今天晚上不遭遇强敌,也会遭遇自然的考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他们无法生火,吃不到熟的食物,睡不到干的草,雨后的大小昆虫会更加的多,蚊子会更张狂。
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晚上再说晚上吧。李安然沿途采着青青红红的野果,李若萱拿过来吃,酸得她直摇头。
哥哥说只能吃这个,李若萱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酸,腹中却开始如火如荼的饥饿。
黄昏傍晚的时候,李若萱饿得罢工不走了。李安然无奈,教她采了些植物的块茎,给她找甘甜一点的野果。李若萱胡乱填了填肚子,弯腰顶着肚子说有些隐隐作痛。
李安然给她看看脉,没事。李若萱一低头看见自己裤子突然就落泪了,李安然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的月事来了,可是没有香灰带,包裹里有早就被炸掉了。
李安然的心突然一剜一剜地疼。进入密林前好多东西他都想到了,可是偏偏忘了这件事,女孩子会有月事。他做哥哥的不仅变不出香灰带,连给她暖暖肚子的一碗热水也弄不出来。
看着李安然无奈亏欠的表情,李若萱无助地抹着眼泪。到处都是湿乎乎的,地下的水很凉,天很快就黑了,怎么办?
李安然打开包裹开始动手,李若萱茫然地看。李安然把用来包扎止血的稀薄棉纱折好,撕出一块布条,把棉纱缝在布条上,再撕出一条细细的带子,缝在布条两侧,然后递给若萱。
若萱接过哥哥迅速做好的小小的针线活,脸一下子就红了。毕竟她长大了,是女孩子。哥哥一个大男人给自己做这个,呃,很难为情。
李安然示意她去林子里把自己侍弄好,李若萱抓着小小针线活飞也似的钻进密林里,过一会儿扭扭捏捏地出来,抓着头对着哥哥笑。
然后她一下子僵住。李安然的后面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质料考究的江南锦绸,蚕丝白的颜色,有着稀疏断裂的青红交错的暗纹,在夕阳的霞光中,他的衣服闪烁异彩。
他赤手空拳。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神态还颇有几分悠游潇洒。垂手静立,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庭院里面赏烟霞。
李若萱握紧了拳,那个斩草除根来了?
李安然缓缓地转动轮椅,面对他。
李安然审视了他半晌,想不起来,对面的人,是什么来路。
他的气质很华贵,华贵到对任何事情都不经意,三分懒散,别人却要仰其鼻息。
他的神态很优雅,优雅到他不愠不笑,眉梢眼角虽神采淡然,却是惹人仰视,动人心。
他的头发略显斑白,他的手白而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