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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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好冷……哪里都好痛。

倾奇昏昏沉沉地跪在拍卖台上,天气已经深寒,他却只穿着一层似隐似现的紫色纱衣,脖颈上坠着纯银的项圈,沉甸甸的压迫着后颈处还未愈合的烙印,冷得彻骨,痛得钻心。

为了防止奴隶逃跑或发难,拍卖会开始前他就被灌了软骨的药,此时他很想一头倒下去,最好再也不醒来——却不敢,他知道自己死不成,只会招致更加严厉的惩罚。

背后的训练师捏起他的下巴,让这落魄的年幼贵族抬起头来。他被训练了太久,也罚得太狠,几乎是完全下意识地扯着嘴角笑起来,用那种柔软驯服的,水一样的目光,缓慢地环视座上的每一位客人,脑子里走马灯一样闪回过训练师的话。

要轻,要慢,要挑逗,要勾引。

台下的许多张脸倾奇都不陌生,偷偷塞给过他压岁钱的叔叔,曾为他带过零食的伯伯,一起陪他玩的哥哥姐姐们——此时都坐在拍卖台下,对他露出那种陌生的、贪婪又痛恨的眼神。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曾是雷电家最小也最受宠的少爷,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七岁。结果一朝家破人亡,他还没来得及咽下苦涩的回味,自己就被打入奴籍,承受这些……他从不知晓的恶意。

“对他,各位想必都不陌生。”他的训练师款款地笑起来,“雷电家族的小少爷,虽说身上血债累累,但倒也是个非常可心的小玩意儿。哦古田先生,别着急出价——我们都知道您和雷电家的旧怨,但这还没到出价的时候。”

中年人放下手中的竞价牌,恨恨地哼了一声。周围那些人狂热的目光几乎将男孩淹没了,他瑟瑟地颤抖着,犹如无助的羔羊。

花花绿绿的噱头做足了,真到正式出价的时候场面一度控制不住,竞价牌此起彼伏。倾奇不敢低头,却也不知道目光该落在何处,只得无神地注视着金碧辉煌的屋顶,出神地想到,如果他能在这儿吊死的话,大概也算是一种很好的解脱。

就在这样的迷茫和恍惚中,他忽然听见了全场哗然一片,刚想费心分辨些什么,就被迅速地拎着项圈拖了起来。

“恭喜您……最完美的宠物!……送货上门……”

药劲,失温,加上连日疲惫和骤然缺氧,他耳中嗡的一下,什么都听不清了。

我其实是快死了吧,死了也好,这些恨我的人可以好好高兴一下。

……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再有知觉的时候他动弹不得,似乎是被关进了一个极其狭窄的箱子里,箱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这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更像个孩子,非常轻巧,并不利落,笨拙地爬上爬下,好几次都翻了下去。磨蹭了许久才掀开这只禁锢着他的箱子。

光一下照进倾奇眼睛里,他被激得流了泪,哆哆嗦嗦地爬出来,却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温顺地伏在地上,被紧缚的双手细细发着抖。

“为什么买这么个小玩意儿回来?”他听见面前一道兴致盎然的声音,“你不是喜欢那种丰满有致的女人吗,改性了?还是准备动手改造咱们这小少爷?”

倾奇一颗心立刻高高地提了起来。

“不。只是空的生日到了,我准备为他买些礼物,这就是其中之一了。奴隶,抬起头——看着我们。”

“……是,主人。”

温顺地仰起头,看着面前金发的贵族和旁边的稚童,迎接他们不知是怜悯还是不屑的眼神时,倾奇说不清是心里什么滋味,其实他觉得嘴里有点发苦。

那贵族说:“那么,孩子,父亲把他送给你,去吧。”

于是那个同样一头金发的男孩从侧兜里掏出一把银刀,带着天真的笑容,慢慢地走向了他。

倾奇浑身绷紧了,害怕到舌根都有些发麻,只能尽可能地把身体伏得更低,侧脸被硬质的地毯扎得发痛。

“请您……主人……”

他想说请不要伤害我,请别用那把刀刺向我,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贵族亮晶晶的皮鞋一步一步地离他更近,他举起了那把刀。

然后叫做空的男孩抓起了他的手,他的刀利落地落下来——割开了束缚着他的麻绳。

“很痛吧。”他用小小的手包住了倾奇的,在那片肿痛的皮肉上轻柔地来回抚摸,“父亲,他是我的了吗?”

“玩具也好,下人也罢,随便你。”他的父亲摆摆手,那是个很放松的姿态,“不喜欢的话,我给你换一个礼物也行——这孩子很漂亮,其实我也还看得上。”

朋友调侃道:“让他顶着这么一张脸,挺着肚子在你身边爬吗?”

猫又小小地打了个哆嗦。

贵族轻缓地向下压了下手心,示意空还在旁边,不要说这种话。“空,看你的选择了。”

男孩轻轻叹口气,小声地问他:“那么,你可不可以……”

倾奇紧张地看着他,被男孩包裹着的双手都觉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等待着他说出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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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的妈妈?”

倾奇愣了愣,随即混乱地点头答应下来。

“可以,我可以,我愿意……”

他也才十七岁,不谙世事的年纪,如果放在以前,有个人说你来做我妈妈吧,他大概会以为对方有精神问题,然后被下人蒙着眼睛,轻轻地拉走。但如今他无人庇护,贵族们虎视眈眈——这个男孩和他可笑的愿望居然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空快乐地这么说着,“妈妈!”

“……是。”

他尽可能地露出一个温柔的、亲昵的笑容,男孩却捏着他的脸,“你应该说‘妈妈在这里’。”他不满地抿起嘴,“是妈妈,不是仆人。”

少年为难地抬起头,与那贵族怯怯地对视了一眼,小狮子的父亲饶有兴致地挥挥手,似乎只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喜剧,“随他去吧,不必在意我了。”

于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倾奇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尽可能地把自己想象成一位演员,拿出浑身的本事来模仿他记忆中的母亲——面对着这稚嫩的男孩。

“妈妈。”那孩子仰着头看他,又倔强地叫了一声,“妈妈,我想吃蛋糕。”

“好,妈妈……去给你做。”

他伸出手来,虚虚地在男孩头上拂过,不敢真的摸到他。空却踮起脚,把脑袋往他手心里一杵,“谢谢妈妈!”

倾奇扯了扯嘴角,干燥的嘴唇这下彻底裂开了,他尝到一股冰凉的血腥味。

……做这孩子的“妈妈”,很难说是简单还是折磨。他和下人们学习着给他搭配衣服,唱哄睡的歌谣,还有如何打理小少爷那头昂贵的金发。倾奇曾经也是个要人伺候的娇贵少爷,如今做起这些工作来既陌生又委屈,那双细嫩的手很快起了茧子。空同他说了拍卖那天的场景,据说是他父亲叫了个非常压倒性的价格才带走了倾奇——为了庆祝他的生日。

他生涩地扮演着母亲的角色,试图完美地照顾好这根小小的救命稻草。只可惜供给他学习的时间并不多,空成天地黏他,连夜里也不肯放他走。幸而女仆们告诉他少爷马上就要去上学了,他那时再学也不迟,倾奇于是也就忐忑地专心带着空玩了。

空出乎意料地黏他,那只小小的手总是拉着他的,又温顺又乖巧。第一次为他梳头发的时候倾奇弄疼了他,看空轻轻地皱了眉,无措到几乎有些想哭。空却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据佣人说生母是个笨拙又温柔的璃月女人,这种事儿想必也做过挺多,妈妈是很像的。

空从第一天就让他和自己同床共枕,抱着他,依偎在这位年轻的“母亲”怀里,喃喃地给他讲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倾奇不敢拒绝他,打起十分的精神抱着这位贵重的小少爷,像抱着一包炸药。

“父亲很凶。”空很老成似的叹了口气,“更小一些的时候他总是打我……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她生我没几个月以后就去世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有妈妈保护我就好了。”

彼时倾奇正穿着那位死去的夫人留下的睡袍,生涩地尝试着如何让他在自己怀里躺得舒服些。他太瘦,空辗转反侧,被硌得难受,却也不肯挪开,依恋地靠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妈妈一定会在父亲要打我的时候拦住他,然后抱着我说没关系别害怕……也一定会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还会像这样抱着我睡觉。”

“我会的。”倾奇低声说,“我……”

“怎么?”

倾奇最后还是没作声,只轻轻地把这孩子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快快安睡……”

空把脸埋在他怀里,咂咂嘴,很快就睡着了。

“倾奇?你居然还好好的站在这儿。”

倾奇正带着空在花园里玩耍,男孩小跑着扑蝴蝶,而他站在花丛边,等着他将摘下的花朵别在自己耳后。

他回过头去,面前的男人很眼熟,似乎就是那天曾调侃过他的、空父亲的那位朋友。猫仍旧记得他说自己会被改造成女人的话,因此格外恐惧些,一手就下意识地将空护在身后了。那孩子似乎非常满意“母亲”的偏爱,把小身子藏在他的影子里,乖得像只小狗儿。

贵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少年穿着一身简单宽松的长裙,短发稍微长长了些,盖住了后颈那处烙痕,怎么也看不出被虐待过的样子。他美得雌雄莫辨,穿着这身长裙竟然也并不显得违和,好友的长子跟在他身旁,拉着他雪白的手,金色的长辫整齐得一丝不苟,也穿着同色系的小西装。

“先生好。”他微微低下头去行礼,“老爷今日去了樱桃园,并不在家。”

“哦,扑了个空——也没事,你传个话给他。告诉他三天以后有一场宴会,我做东,庆祝我订婚。这是邀请函。”

“是,先生。”

接过那张请柬的时候男人忽然伸手擦过了他掩藏在衣裙下的胸脯,倾奇惊恐地连连后退,他却只戏谑地笑道:“你这主子居然真的就放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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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空当母亲了——知道吗,他特别喜欢成熟的女人。你真应该去他的地下室里看看……啧。”

紫发的少年几乎觉得浑身冷透了。

他战战兢兢地送走了这位贵客,回头看去,空似乎并没被这些话影响,他手里握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正一点点地把伤人的刺折断了,然后才把花枝递给他,“送给妈妈,我挑的是最大的花。”

“谢谢你。”他温和地这么说着,将那支花插在胸前的口袋里,强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拉起男孩的手,“你该回去上小提琴课了,一会儿老师就到。”

“那么……晚上我想吃妈妈做的鲜花饼。”男孩搂住他的腰,柔软地撒着娇,“要很多很多的花瓣,少放糖。”

倾奇从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因此这次他也是轻轻点了头,边在心里盘算着和哪位女仆请教小少爷的口味比较好,边牵着男孩的手走进宅邸。

“做加松仁的?”

“核桃的好像也不错……做一个嘛,妈妈。”

“好,听你的。”

被叫得久了,倾奇心里偶尔也会微微恍惚一下,比如其实他不是奴隶,而是这个男孩的养母,那些旧日的时光已经如同梦一样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模糊,他快要记不起坐在丝绒的大床边上,任凭佣人握着脚踝为他穿上鞋子是什么感觉了。

明明那就是去年的事……回忆起来却像上辈子一样。

他垂下头看着空,空也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他比倾奇矮许多,勉勉强强够他胸口高,像个金毛的小狗。空似乎看懂了他眼里一刹那的苦涩,轻轻捏了捏倾奇的手,加重了语气,“妈妈。”

“……我在。”

小狗一路和他喋喋不休,倾奇努力地耐心回应他,不敢惹这小少爷一点点不开心——他总是害怕如果伤着他了,自己就会继续做奴隶——虽然空总是和他说他很喜欢妈妈,离不开妈妈,但倾奇想那指的应该是那位夫人,而不是他这个花了好些钱买下来的冒牌货。

……冒牌的妈妈,听起来还挺好笑的。

“夫人,少爷。”佣人在门口招呼他们,“老师已经到了,请进吧。”

空朝他挥了挥手,去上他的小提琴课了,倾奇也温柔地回应了他,准备去玫瑰园为他采一些可食用的玫瑰来……还得要一些黄油和松仁,晚餐要在刚刚好这孩子下课前做出来,让他吃到刚出炉的才行,材料得赶快去取。

如此想着,他走到地下室门口,准备拿上剪刀和提篓,好去花园采摘。本来心情是很好的,直到他在门口撞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空的父亲,和一个爬在地上的女奴。

女奴绝非那种传统审美下的纤细身材,她相当有肉感,乳房几乎和倾奇的头一样大,臀腿都很丰满。老爷意味不明地咳了一声,开口招呼他,“倾奇,怎么在这儿。”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这位贵族的爱好——改造出漂亮丰满的女人——吓得脸都白了,他有种撞见了主人秘密的惊慌感,连连后退,惶恐地道歉,“对不起,少爷在上课,想吃玫瑰鲜花饼,所以我才来这里拿剪刀和篮子……对不起,请不要……”

“这个吗。”贵族晃了晃手里的链子,女奴于是低低伏在了地上。“这和你没有关系。既然我已经把你给了我的儿子,就不会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乱动你。尽管放心陪他过家家好了。”

“过……”

倾奇咬住嘴唇,低眉顺眼地等待着老爷从这里走出去。直到叮叮当当的锁链声远去了,他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拿惨白的手去抓剪刀,小跑着向花园奔去。

空不同意,老爷就不会动他……空不同意……空,空是最重要的。

只有空还喜欢他这个“妈妈”,他才能一直像这样,平安的生活下去。

他必须照顾好空,他不能让空有哪怕一点点难受。

他带空并没有很久——毕竟他们刚见面的时候空就已经八九岁了——空就到了该去上学的年纪,于是倾奇的任务又多了一项,接送空去学校。

空去上学了,这意味着倾奇的整个白天都要独自度过,这让他有些不安。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依然没有放过他,时刻盯着他的行动,他怕遇见空的父亲,更怕遇上他的那些朋友,于是基本一整天都只在空的屋子里活动。幸而女仆们都在这里,他可以跟着她们学习些简单的工作。

“小少爷还是好照顾的,他很懂事,不太会为难下人——就是对吃的挑剔些,您得学着换着花样给他做些吃食。”女仆长这么说,“还有少爷的头发,他很喜欢您为他梳理保养,您也要多学学。趁着少爷上学,您有大把时间学习这些。”

倾奇对此深以为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扮演母亲的角色,那他就必须让空方方面面都满意才行。前些日子带着空,他没时间学习这些细致的活计,大部分还是让女仆代劳,如今闲下来,他也得好好学着怎么照顾人才是。

……也算是在以后为自己争取更大的赢面。

做这些事情时倾奇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以前,原来腿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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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束到紧贴,会勒痛空;束发的时候要尽量把长发聚拢,不然碎发也会拽得他疼;洗衣服的时候最好要先浸泡些时候,这样会更干净……

他越学越觉得心有余悸,之前做成这样空居然都没有对他发过脾气,这孩子也许真的完全把他代入“母亲”的角色里了。好在空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家伙,面对着一天天变得可口的菜肴和自己逐渐精致的发型,他总是对倾奇扬起笑脸,黏人黏得更紧了。

“妈妈,我今天穿了你给我洗的那件衬衫。”小男孩抱着他的胳膊,快乐地讲着,“它很软,很香……我坐在教室里就能闻见妈妈的味道,和你今天戴的花一模一样。还有今天新学的歌,回了家我就唱给你听。”

“好。”倾奇微微笑起来。

空很喜欢他短发的样子,不想让他留长,但短发的造型对于“母亲”来说似乎有些过于凌厉了。为了减弱这种感觉,倾奇学会了戴花,这些娇弱柔软的小东西让他看起来更温柔,她们会用香气和美丽一起妆点他。空喜欢他今天戴的鸢尾,他也就垂下头,随便他摘下那花枝,爱不释手地把玩。

马车一路驶回庄园,空抱着自己的小本子回屋里去写作业,倾奇则在厨房里为他准备着晚饭。这是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却在男孩儿心里漾起一阵温软的水波——妈妈真的很好。

“开饭了。”倾奇并不知道他心里这场小小的惊涛骇浪,头也不回地招呼他,“吃完再学,好吗?”

“好的,妈妈。”空在门边探出个脑袋,“女仆小姐刚才传了话,父亲说,下个月有一场宴会要参加,因为……呃,对不起,我忘了是因为什么,总之今天要给你做一套合适的衣服。”

“我吗?”倾奇惊讶地抬起头,“做……什么衣服?”

他本来就是那种非常安静温顺的性格,在这个新家的日子也过得谨小慎微。刚和空相处时空擦破一点皮他都如临大敌,最近才渐渐地在这孩子一遍遍的承诺下安心下来——也不算特别安心,这样的日子,谁来过都不会舒服。

……像受惊的猫。空想。

平心而论,他为自己找来的这位新母亲很好。他娴静,温顺,美丽得惊人,对自己也好,足够满足他那颗小小脑子里所有的幻想。因此在父亲偶尔几次漫不经心地询问的时候,空也努力地用他能想到的所有美好词语来形容他。他把倾奇比作花朵,太阳,抑或是雨天时为莲花遮伞的莲叶,父亲不置可否,只说你的国文课倒是上得不错。

“……”

说回现在,他那幼小的母亲尽管有些不安,但还是点了头。空如今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恐惧和焦虑,像模像样地安抚他,“只是去做一身礼服而已,量好了就回来。父亲说过你在这之前是和我一样的贵族,这些事情,妈妈应当知道才对。”

猫轻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随口一提的话而已……我自己都已经快忘了。”

他前半生优渥的生活如今想来就像一场梦一样,甚至偶尔向女仆们学习做饭和洗衣时倾奇都觉得那可能只是他绝望的幻想,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曾经是和空一样的少爷呢。

男孩微微皱了下眉。

那其实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担忧。但这副模样落在倾奇眼里显然就不是那么回事,犹如剧场上催促角色进入状态的铃声一样震耳欲聋。他立刻重新把自己套进了“母亲”的角色里,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再为小小的贵族选出一套出门穿的衣服,耐心地为他更换。

空除了对母爱有着近乎执念的渴求以外,在其他方面倒是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聪慧和早熟。他在倾奇入住自己家的第一天就彻彻底底地调查了这位新母亲的经历,连同雷电家的过往一起查了个底朝天。比对着这些,他自然也就明白了母亲忧愁和恐惧是从何而来,这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脱戏”又不符合身份的情绪,把语气放得更柔和了。

“别害怕,妈妈。”他低头看倾奇为自己穿袜子,又轻轻地承诺:“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呢。”

“……嗯。”

倾奇量身的时候并不避他,一条细软的皮尺勾勒出他足够窄瘦的腰身。那老裁缝是枫丹人,用热情又华丽的用词歌颂了这位小夫人的美貌和纤细的身材。空在他身后,仰起头看着他美丽的母亲。

夕阳下他柔顺的姬发显出丝绸一般的质感,白皙的侧脸映着金色的光。空觉得他像油画上的天使,永远唱着圣洁的圣歌在天堂飞舞着。

“妈妈。”他呆呆地叫。

不要飞走,请留在这里做我的母亲。

“嗯?”

天使回过头,很快熟练地蹲下身,把男孩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又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乖一些,坐在这儿等我。”

“好。”

他身上始终带着一股香气,穿过时间与记忆,固执地经久不散。空几乎已经将这种气味刻进了脑海里——这是妈妈的味道,这就是他的妈妈。

“你会永远喜欢我吗?”他执拗地问。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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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奇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

几天后的那场宴会刚开始的时候,空和倾奇被一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嘘寒问暖,各怀居心。倾奇想让小男孩站在自己身后,左右他已经被调教了一年多,羞辱和暗刺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他早听惯了。但空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他会保护妈妈。

他把倾奇拉到自己身旁,两个人并肩而立,贵族们只沉默了一瞬间,人声和流言蜚语立刻又沸沸扬扬起来。声浪冲击着倾奇的耳朵,他抿着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听闻小夫人曾经也是声名显赫的贵族,结果家破人亡不说,自己还当过奴隶,”贵族打趣道,“空为什么非要让他来演母亲的角色?”

小男孩儿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也讨厌这些居心叵测的大人,不着痕迹地往后靠了靠,将倾奇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拉紧了,简洁地回答道:“我喜欢他做我的妈妈。”

公爵和夫人们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些尴尬,那男人却来了劲儿,忽视了倾奇,俯下身和男孩对视,笑眯眯地问道:“空之前还来过我家吧,我记得你特别喜欢我地下室里那两条美女蛇——我把她们送给你,你把他给我,咱们都换换口味,如何?”

倾奇睁大了眼睛,一瞬间浑身发冷。他不知道美女蛇是什么东西,但是他说空喜欢……

空可以用他来换自己喜欢的东西。

少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死死抓住了空的袖子。面对着贵族玩味得如同打量牲畜那样的眼神,他恐惧到手都在发抖,低头看着空金色的发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别这样,不要……

空短促地笑了一声,话却是坚定的,“你怎么敢拿那些东西和我的母亲来做比?”

“少爷,别太入戏。”贵族摇头失笑,“他只是……”

“好了,别再说了。”空抓起倾奇的手,“也别再让我听见这些话——否则我就告诉父亲了,亲爱的叔叔。”

这句威胁的确是有效的,这些人见他态度坚决,纷纷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不再堵着他们,也不再把话头往这位年轻的奴隶身上引了。

“……谢谢。”倾奇小声说,“谢谢你。”

“我说过会保护妈妈一辈子的。”空转头笑了笑,有点局促地解释道:“你应该能看得出来,父亲其实对我没那么上心,不然也不会从开始就一直离我这么远,只有我扯到他身上的时候别人才会顾忌……没事的,妈妈,别害怕。”

他把一块点心塞进倾奇嘴里,像模像样地安抚他,“我不会把妈妈送给那些人的——包括父亲。妈妈,我知道,只有我才会对你好,才能保护你,别人都会让你难过。”

“谢谢。”倾奇轻轻地说,“能遇到你,我也是很幸运的。”

“当然啦,妈妈。”

这场欢宴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安全度过了,大家看明白了空的态度,也就再不去故意挑逗他,倾奇生平第一次有了被庇佑的感觉,当晚的晚饭都做得格外用心。

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只要他可以把空照顾好……他就可以一直这样安安全全地过日子,等到再过几十年,空的父亲去世,空掌权的时候,也许就能凭着这份旧情换来安稳或自由。

他看着餐桌旁大口吃着苹果派的小救命稻草,眼神都不自觉柔和了起来。当晚空依旧在他怀里睡,倾奇抱着他,哼着摇篮曲,一下下地拍着男孩瘦弱的脊背,竟然难得地感到了一些平静——或者说温暖,抑或是安详,总之是一种能让他安心闭上眼睛的情感,柔软得让他几乎想落泪。

“别怕,妈妈。”小少年呢喃着说着梦话,“有我……在你身边……”

倾奇看着他的睡颜,又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唇角。

希望他今夜好梦。

“倾奇。”空的父亲敲了敲门。

他身量太高,就算远看也相当有压迫感,虽说已经和这男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好几年,倾奇依然对他有相当的恐惧。

“出来吧,我得和你谈谈。”

彼时猫正在打扫房间,将枯萎的插花从琉璃瓶里拔出来,再换上新的。听了这话,他很明显地浑身一颤,但依然温顺地答道:“是,先生——请稍等,我去把花扔掉。”

为什么先生会突然找过来?最近几天他连门都没出,不会有什么招惹了他的地方。那难道是因为昨天……

他有些心虚地垂下了视线。

空昨天早上突然起了个大早,是连倾奇都还没醒来做饭的时候。他很快就跟着醒了,于是迷迷糊糊把空抱在怀里顺了顺毛,想哄他再睡一会儿。

“妈妈。”空却小声叫他,“我睡不着……”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他闻言打起来点精神,往空额头上贴了贴,“不热。”

空有点儿萎靡地抿起嘴唇,半晌才小声说:“我告诉妈妈……但是妈妈不许告诉父亲。”

“当然。”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这几年来他们两个也算是一条心,倾奇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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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扛过打挨过骂,空也替他瞒下来过不少错处,革命情谊深厚,早就称得上是无话不谈了。

空轻轻地拉起倾奇的手,往自己小腹摸去。猫手心碰到了个硬热的东西,惊愕地睁大眼睛

“就是……这个,好吧,我是知道这是什么的,我可能是到了年纪了……”空红着脸解释,“这几天越来越难受了,我忍不了,真的。这种事我也不好意思跟父亲和女仆说,你知道的。”

倾奇只想了一会儿就决定好了该怎么做——毕竟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那感觉并不好受,他又并非空真正的母亲,替他做这种事当然谈不上什么可耻。

空自己是踌躇了很久才和倾奇说这件事,没想到他会应答得这么快,一时之间有些呆滞,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皙秀丽的手轻柔地抚了上去。

“这是很正常的,别担心,别怕。”倾奇很温和地这么说,“我会帮你……嗯,这话听起来很像是你经常对我说的。”

那只手温凉如玉,掌心有些粗糙,被握住的感觉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空的脸已经红透了,他听见少年很轻的笑声。

倾奇当年被卖去做奴隶的时候学过一点伺候人的把戏,因此做得格外熟练些。他一只手拿着丝巾在旁边准备着,顺带和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试图让他放松一点。

“难受了很久的话,怎么不告诉我?”他用了很温柔的语气,“早说就好了。”

“这也是很私密的事情诶。”空小声喘息着,在他手下难耐地挺了挺腰,试探着问道:“妈……不,做这种事的时候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还舒服吗?”

“舒服的……啊,这是什么?倾奇,不行……”

白液冲出的瞬间倾奇就体贴地用丝巾将它们擦去了,男孩依然在喘,目光有些失神。他忍俊不禁,觉得这模样可爱,又安抚了他很久,直到给空哄得高高兴兴去上学了才算消停。

思及此处,倾奇又偷偷瞟了先生一眼,他把手擦净了才站过去,习惯性地微微佝偻下腰,头也垂低些,堇色的切发盖住了半只眼睛。猫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更柔弱也更温顺,怯怯地问道:“怎么了,先生?”

“空今年十六岁,快成年的人了,还是总爱和你凑在一起——这对他来讲不是好事。”他父亲冷漠地这么说,“你该从他身边离开了,你可以先从不和他一起睡开始,慢慢和他分开。”

倾奇愣了愣,也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事。他带空带了八年多,已经习惯成自然,空几乎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现在叫他和空分开,他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连未来该是什么样都想不出。

“但是,先生。”他急切地解释,“少爷还是需要人贴身照顾,而我依然可以承担这个职责……”

“我没说不让你做。”贵族挑了挑眉,指着一旁扫地的女仆说:“这不也是在伺候他吗?你本来就和她们都一样。”

……只是多了陪睡的功能,和“母亲”的称谓而已。

倾奇见他脸色并不好看,也就没敢再说话。他站在门边目送着贵族走远,这才进了屋,心里乱成了一团。

为什么忽然要这么说,仅仅是因为空要成年了吗?还是说他确实知道了什么……认为空和他厮混在一起?

一整个下午他都心不在焉,熨烫衣服的时候险些弄伤了手。他去接空回家时也依然在想这件事,犹豫着该如何和空开口,没想到空看出不对劲,先问了他。

空问怎么了,倾奇沉默了一会儿,也只好如实相告:“你的父亲……不太希望我继续做你的妈妈了,他想让我和你分开些。”

“他要赶走你?”空死死抓住倾奇的手臂,失声道:“我不会允许的!我会想办法……妈妈,你不能走!我本来就没有妈妈,凭什么他要把你也赶走?”

“不是的,你冷静一些。”倾奇见他炸毛,赶紧去抱他,手一搂住空的肩膀男孩就乖乖地老实了下来,只是神情依旧慌乱,一双金色的眼睛睁得很大,倾奇明白他是在害怕。

“只是不再和你这么……亲密了而已,我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走不掉。”倾奇勉强笑了笑,“以后我就像家里的女仆小姐们一样的,空。”

空原本偎在他怀里,低着头,嘴唇抿的很紧,唇线都有些泛白,听了这话,他却慢慢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眶低声说:“为什么妈妈不会问我?为什么你不让我来想办法,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靠不住吗?”

“……”

倾奇没敢说为了一个奴隶闹得父子吵架这种事听起来更荒谬些,又劝不动空——他头一次发现这小男孩儿真是长大了,自己都有点拗不过他了——只好不住地安抚他的情绪,试图劝他起码别和父亲吵架,那并不是明智的事。可惜怒火上头的小狮子不准备听他的,还反过来告诉他没关系他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小背包一摔就去找父亲了。

这算是空长到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闹脾气,倾奇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他有些担心空的父亲会打他,因此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过去看看,起码劝劝架,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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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闹得太难看,也别让自己吃到太多挂落。就算倾奇明白空一定是向着他的,这份喜欢和纵容做不得假,他心里也清楚真正掌权的人是他父亲——他们发生冲突,倾奇能也只能听他的。

这个认知让倾奇很有些背叛的感觉,他有些心虚,提着裙摆急匆匆地一路小跑,到门口的时候听见空已经在单方面地和他父亲吵架了。

“你不能这么做!”这是空的声音,“他照顾我那么多年,从来没出过错,为什么忽然就要……!”

“你看,空,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你平时对下人的去留并不会过分关注,你的女仆们以前一样把你伺候得好好的。那为什么在这个奴隶身上就不一样?”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到底还是年轻,在这方面尚且斗不过自己的父亲,轻而易举地露了馅,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我……他……”

他父亲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招招手,叫门边的倾奇进来。

“空,这是很软弱的情感。”

男人摆摆手,示意倾奇转过身,他不敢犹豫,很快单膝跪在他身旁,老老实实地转了过去。那只温热的手撩开他脑后略长的头发,露出了后颈上深红色的奴印。

那是倾奇第一天被抓去时就打上的,没有麻药,也没有缓解疼痛的方子,只有人用钳子撑开他的嘴,不许他咬舌自尽——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他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滚烫的烙铁烙上了后颈,留下了永世无法磨灭的痕迹。

空是很心疼这个烙印的,也不喜欢在自己搂着倾奇撒娇的时候碰到它,在他的努力下倾奇尝试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总归也没什么效果,那印记只是淡了些颜色。平时倾奇自己会有意无意地用一缕长些的狼尾遮住它,如今一被拨出来见人,他久违地感到了羞耻和惊慌。

“再怎么亲昵,再如何喜爱——他终归也只是个奴隶,是你母亲低劣的替代品。”贵族心平气和地说,“不要急着反驳我,你也知道我说的没有错。”

“……为什么?”空低声说,“你非要从我身边,把我珍爱的所有人都夺走吗?”

倾奇已经听出了火药味,却也不敢插嘴,跪在地上,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空会对自己失望吗?认为他不和自己站在一边?

“我以为你已经成熟些了,空。”贵族失望地放下手,“原来心里还是喜欢这种自欺欺人的过家家游戏吗?”

“是又怎么样?”空一把把倾奇拽起来,“既然是你当时把他给我的,现在也不应该背弃承诺吧。您要用父亲的身份来压我吗?”

他父亲没再和他说话,而是把话头调向了倾奇,“那么,奴隶,我把这个选择交给你。”

少年猝不及防地被点了名,赶紧断了那些奇怪的念头,利落地抬起头看他,连声音都放低了。“什么……选择?”

“如果你听我的话,愿意离我的儿子远一些,让他可以放弃这些软弱又无能的情感,尽快成为我合格的接班人,那么我承诺会把奴契解开,脱离贱籍,给你恢复平民的身份。”

“你!”

空没想到他会开这个价码,又惊又怒,抓着倾奇的手用力到泛白,倾奇能清楚地听见他的骨节在发出细微的响声。

“你怎么能用这个……!”

贵族没理空,继续慢条斯理地开列着他的条件,“而如果你想继续陪着他,当一个可笑的男保姆,那我无话可说——当然,空提醒了我,我应当信守承诺,不会动你什么,但是人心易变的道理,我想你也是明白的。”

——少痴心妄想,想凭着这点养育之恩来博取点什么,恢复自由身也是不用想的事情。这些言外之意倾奇听得明白。

“我……”

这是很诱人的条件,他不该拒绝。

倾奇刚想开口说什么,身旁的空就抢先替他回了话。

“你起码要让妈妈考虑一天吧。”男孩强装着平静,语气已经有了微微的哽咽,“难道这么大的事是可以立刻就做好决定的吗?”

“当然好,我没意见。”他父亲笑了笑,做了送客的手势,“没别的事了,请回吧。”

空拉着倾奇,一路上几乎是跑回去的,他把卧室的金锁一道道拉上,几乎有些神经质地抱着倾奇的胳膊,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毫无征兆地落下来了。

空是很少哭的,他的确是个相当坚强的孩子,相处这么多年来倾奇也只见过他哭过两三次而已,因此每一次都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空……”

“妈妈。”他轻轻地叫着这个称呼,泪水簌簌滚落,不一会儿就浸透了胸前的衣领。

“生下我的妈妈早就离我而去了,父亲从小就骂我是凶兆神,丧门星,说是我害死了她。是你一直带着我长大……现在,妈妈,连你也要抛弃我吗。”

那双金色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了,少年的眼圈很红,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自己不能再长大一些?为什么自己不能赶紧成长到能保护心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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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年纪,好有充足的把握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说到底,还是他无能为力。

空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他留下来,他思来想去,自己原来还是一无所有,同以前没什么分别。男孩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哭得无声无息。

“别走,不要走,妈妈……我发誓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绝对不会辜负你……”

倾奇沉默地看着他。

那个条件无疑是诱人的,但是他得考虑空——空迟早会有羽翼丰满的一天,如果他因此而记上自己,九条命也不够空追的。

……何况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爷了。

这几年两个人一起把雷电家的事拼了个大半,当年之事说来也简单,无非是他的母亲想要博取些更大的权利,于是向四面八方集了资,试图购置军火与之博弈——显而易见地,她失败了。上位者震怒之下抄了雷电家,杀的杀卖的卖,至于那些集来的钱,早就影子也没有地消失了。换而言之,如今唯一还活着的倾奇算是身负巨额债务,那是许多贵族们的大半身家。

他仍旧记得这些年来那些暗中的刺探和恶意,如果不是因为他如今身在空家里,每日外出也有保镖严密护送,倾奇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抓走,承受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恶果。

何况,还有空。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温顺懂事,从来也没亏欠过他什么,也从不为难他,甚至一开始如果不是他的愿望,倾奇就会沦为他父亲的性玩具……这么一个孩子,如今哭着求他留下来,叫他如何忍心离开呢。

后有追兵,前有虎狼,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他拍了拍少年的头,温声说:“我不走,放心好了,我还会留在这里照顾你——至于你父亲说的,不喜欢我和你靠太近,这我没办法……今晚就先不要一起睡了,好吗?别惹他生气。”

“你不走?!”空泪眼朦胧地望着倾奇,两把狠狠地把泪水擦掉了,不敢置信地去抱倾奇,“真的吗,你真的不会扔掉我……?妈妈?”

“真的。”倾奇笑了笑,眼神落在小少爷左胸那精致的家纹上,不太真心地回答道:“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妈妈。”

空有一位特别的“母亲”。

这名义上的“母亲”其实是男性,讲得更清楚些,他是个身材纤细,柔弱温和的少年。从七八岁起他来到了空身边照顾他,直到如今,空已经快要长大成人了。

空也有一个秘密。

他暗恋他的“母亲”。

这是从青春期就开始萌发的爱恋,母亲从半大的少年成长为如今的模样,永远温柔体贴,轻声细语,精致美丽。他把他从学校接走时总会引起些小小的骚动,人群窃窃私语,而他会在这样的艳羡中挽住母亲纤细的胳膊,指尖抚摸着他小臂裹着的纤薄黑丝,不着痕迹地打断那些窥探的目光,再和他一起坐上车,将车窗也拉下来,禁止任何人觊觎他。

……没有我的允许,他哪儿也不许去。这个认知让空愉悦地微笑起来,面对着母亲探寻的目光,他笑着凑过去,让他在自己的额头落下个不明所以的吻。

但这是无法言说的秘密,他很清楚。母亲把他从小带大,会也只会把他当成孩子,就算他再年长,再高大,在母亲心里他永远只能是需要他舔舐的幼崽。

空微微地焦躁起来。

同床共枕时他偶尔会小心翼翼地背过身,在柔软的被褥间用抱枕和自己的双腿支起一个小小的隐秘空间,背对着——或者干脆就面对着——正在认真读书或是织毛衣的母亲,动手纾解无法言说的情欲。

他的目光往往会从母亲的眉眼开始抚摸,母亲的眉很细,弯得极漂亮,衬托着他圆稚的杏眼,显出一种天真的美丽。虽然空很明白他的母亲绝非天真稚嫩,他其实非常聪明且锐利,有些思量甚至让他觉得胆战心惊。他用隐晦的提醒拒绝了母亲脱下伪装的欲望,让他接着做那个温柔体贴的妈妈——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直觉得母亲很可爱。

他的睫毛也长,据说是小时候用了什么秘方护养,小扇子似的半垂着,呼吸间会轻轻地随着律动发抖。

……如果我抱起他,把性器顶进他的身体,再托着他雪白的臀部起伏,让他在我身上承欢——他的睫毛也会如此起伏吗?

但那是只能在想象中发生的事情,他理性,克制,绝不会让母亲沦落到这个境地。他见过学校里同龄的少年和女仆偷尝禁果——那女仆是个长得像小鹿一样可爱的姑娘,眼睛和母亲一样是紫色,总是偷偷地给同学带好多自己做的杏仁糖。

后来事情败露,小鹿被少年气急败坏的父亲用拐杖活生生地打死了。

想到那个鲜血淋漓的场景,空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人是不能在无力承担后果的情况下赌博的,若是被发现了,母亲的下场不会比小鹿更好。在他没有成长为母亲头顶强有力的一把伞前,他决不能让他陷入危险。

所以,妈妈……让我多看一看你吧?妈妈……

他尽可能在隐蔽的条件下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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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速度,瞬间攀至顶峰。等待着余韵的快感散去,他涣散的目光于是盯住了母亲的唇,鲜红的嫩肉,贴在额头上时是柔软的温热的,看起来……

看起来很好吃。像母亲昨天手作的酒渍樱桃,甜香的果味,晶莹地反射着水光。

他有点不是滋味地挪开目光,轻轻爬下床,去盥洗室处理事后的狼藉了。

母亲,母亲……

我该如何告诉你我的爱意?

他最终还是如同真正的孩子一样在母亲面前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换取了母亲印在额头上的一个吻,乖巧地躺下了。

“妈妈。”

“我在,怎么了?”

“……小提琴老师今天和我聊天,说他的孩子每天都有晚安吻和早安吻。”空随口找了个理由,欲盖弥彰地试图给自己讨点好处,“我也……”

“空也想要吗?”他笑微微地抬起头来,有点狡黠,“当然好。”

空这下才想起来母亲今天是陪他上了课的,那话说没说他明明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妈妈好乖,没有揭穿他,他也就顺着话说下去,“我也可以每天被你亲两下了吗?”

“空想要多少都可以。”母亲拍拍他,“今天吻过了,乖孩子,快睡吧。”

“晚安。”他红着耳根转移话题,“明天要吃三明治。”

“好,空也晚安噢。”

这几年空接手了一些家族的事务,算是走上了人生正轨,这诡异的一家子磨合得也勉强算好,起码倾奇是这么觉得的——看看,现在都一起上桌吃饭了。

以前这父子俩可不会这么相安无事,他父亲似乎总是觉得空上学没什么用,不如直接继承些家业来得妥当,总是明里暗里拿话提点他,空无法,也就只能装聋作哑,装了个没听懂的样子,天天和母亲成双入对。不过空到底还是聪慧又肯努力,就算是刚接手不久的生意也做得有模有样,于是这男人最终还是缓和了态度,算是对倾奇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再提要赶走他的事情了。

“倾奇。”

他父亲正专注地切着牛排,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空最先警惕地抬起头,而猫还是有点怕他,闻言也乖乖地仰起头去听。

“空这阵子用脑多,也累——多和厨子学些补脑补精神的方子给他,营养要跟上。”

“……我好得很。”空戳了戳盘子里的枣仁核桃派,“妈妈再这么给我补下去,我怕不是要长出两个脑子了。”

倾奇没想到是这茬,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不少,“是,先生请放心。每天我都换着花样地给他做饭,营养都算着,少爷精神很好呢。”

贵族略一点头,似乎其实也并不太在意儿子的身体,只是为了脸上好看才关心几句,此时任务完成了,他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叫倾奇给他沏些红茶送到卧室去,吃完就下了桌。

回了屋里空还在拉着他小声嘟哝,“你发没发现我爸最近对你越来越……不挑三拣四了?我小时候你给他沏茶他都气得给摔了,说不喝。”

“那是因为你现在长大了,也开始接手家族事务,有话语权了。我是你的奴隶,地位当然跟着你水涨船高。”他没笑,只轻描淡写的这么说。

我没有变,是你变强了。

空听懂了,朝着他微微一笑,“小时候我就说过啦,跟着我有好日子过的,妈妈。”

“嗯……好了,去忙吧,我去给先生沏茶,然后就去揉面,中午做些蒜香面包,还有烤小牛肋——你和先生前几天都说了想吃的。”

“……我不要和他想吃一样的东西,妈妈,我要吃南瓜吐司。”

“好。”

但是中午的时候倾奇做不成面包,也烤不成牛肋了——他去花园摘今天的花,昨晚下过雨,他没想到泥土有那么湿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腿又磕到了花园里的小木桩,擦破了一大片皮,痛得他站不起身。还是园丁先发现的,赶紧就妥帖地搀起他的胳膊,把小夫人扶回了屋里。

“少爷,小夫人在花园里摔倒了,流了不少血。”他很识趣地把倾奇扶到空门口去,“我已经叫医生来了,请稍等……”

“抱歉,脚滑了。”倾奇还笑得出来,有些无奈,“别急,妈妈没事的。”

空急急接过倾奇,也不管他身上还沾着点泥水,一把就给他抱了起来,“很痛吗妈妈……走,先去冲一冲,把脏衣服换掉,好吗?”

“好。等等,先去叫女仆给先生沏茶……”

“这种时候还管他干什么啊!”

话是这么说,空还是赶紧叫了女仆长去给老爹泡茶,又谢过了老园丁,给倾奇拿来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来。上衣倾奇自己利落地换好了,疼得要命的腿却不太敢动。赶来的医生见他脚踝和小腿都肿胀得太高,正常脱大概得弄疼他,于是只好先用刀片裁掉了倾奇膝盖以下的裤管,先为他看诊。

“脚踝扭伤了……哎呀,肿得这么厉害。少爷,叫人送点冰来,这脚踝得冰敷一阵。”医生轻轻地捏捏那块红肿的肌肤,“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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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疼吗?嗯,这样呢?好……没事的,少爷,小夫人就是最普通的扭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严重了些。”

医生给他的小腿上药,空则按照医生说的那样用冰和毛巾做了个简易的冰袋,缠在倾奇脚踝上冰敷,碎碎念个不停。

“妈妈忍一忍,要擦药水了,这个有点痛。”他心疼地安抚他,“皮全都蹭掉了,怎么会弄得这么严重?”

“磕到了栏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担心,空,我没事的,养两天就好了……今天中午做不了面包了,抱歉,空。”

“你都受伤了,还因为这个道什么歉?”空又好气又好笑,把医生写好的便笺拿来认真看了起来,“药我叫人去买,喂,再拿一副拐杖来——妈妈这几天不可以碰水,注意别闷着伤口,然后脚踝别吃力气就好。”

倾奇费劲地抬了抬腿,发现的确疼得有点动不了,也就无奈地坐在原地,和小金毛打商量,“那这几天我先出去住?好找个人照顾我。”

“这不是还有我吗?”空笑了笑,“我照顾你,用什么外人?”

………男仆女仆的,还是都不要的好。妈妈那么漂亮,保不准就对他有了什么非分之想,那怎么办?等等,这样的话,他不是就有机会给倾奇换衣服,给他洗澡了?

还有这种好事。空一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睛愉悦地弯了起来。

倾奇为难地推托了好久,可惜没法打退这铁了心的金毛。为了展示自己确实有耐心照顾他,空当即抱着他去了盥洗室,要抱着他上厕所,倾奇在他怀里幽怨地盯了他半晌,这才让他打消了这混账心思,低眉顺眼地把他又抱回了床上。

“你只管休息就好了,伤养好之前什么都不用做,妈妈。”空摇着尾巴热切地邀宠,“在这儿陪着我就好,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好。”倾奇顺手摸摸他的头,“我先睡一觉,正好把那件毛衣织……”

“不许织毛衣!躺下睡觉!”

猫于是把织针放下,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他们从小就一起睡,空长大些后就换了个更大的床,依然睡在一起。空那边摆着他儿时的玩具,每一只都穿着倾奇练手时勾的小毛衣。而倾奇这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很大的抱枕,他爱抱着它睡觉。此时倾奇就乖巧地蜷缩在自己那一边,靠着抱枕小憩。

好像小猫,也是这样团成一团睡觉,尾巴贴在小小的鼻尖上。

带着这样愉悦的想法,空转过了身,认真地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生活也挺安详——只在开始几天安详。上厕所这种事倾奇坚持要自己来,拄着拐一瘸一拐,平时诸如吃饭喝水换药冰敷这些事就全部由空代劳,这大少爷人金贵得很,干起伺候人的活计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连倾奇这个当了他十年保姆的男妈妈都挑不出错。

除了洗澡。

倾奇是个非常爱干净的脾气,碍于那只受伤的脚没法碰水,又本能地不想让空来帮忙做这种事,硬生生忍了三天没洗。然后第四天的时候,他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点非常轻微的汗味。

这终于把猫弄崩溃了,于是他精挑细选了个空去下面收账的时候,把从里到外的衣服全扔进了脏衣篓,然后拄着拐杖自己走去了浴室。

他那条伤腿擦破的面积太大,整个小腿都碰不得水,倾奇在浴缸外转了两圈,决定干脆把伤腿翘在外面,于是他把拐杖放在了门口,一蹦一跳地过去给自己放了水,再艰难地脱下睡袍,小心翼翼地爬了进去。

好舒服,果然洗澡才是最舒服的……幸好空没在,他在的话倾奇简直不敢想自己这幅敞开腿泡澡的样子会有多尴尬。猫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又舒展起筋骨,直到浑身都暖乎乎地发着热,觉得整个人放松到极点,连受伤的腿都觉得没那么疼了。

大约是因为许久没沐浴的关系,这一下舒服得过分了,如果倾奇真的是只猫的话,他此刻都应该在打呼噜。然而乐极生悲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太舒服也太暖和,猫猫在浴缸里睡着了。

空这一趟并没去太久,毕竟他还惦记着家里的瘸腿小猫,用最快的速度挨家收了账后就急匆匆地叫车夫往回赶,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倾奇不好意思叫人来照顾,再受些什么委屈去。前面的两匹騚马跑的四个雪白蹄子都甩出了花儿,哒哒得格外响亮。

“妈妈!你在哪儿?”

他进了门就开始找猫,床上没有,餐厅没有,更衣室也没有。带着点诡异的雀跃的心情,空踌躇半晌,最后还是轻轻推开了浴室的门。

不会吧,他的腿受伤了,应该不能洗澡才是……?

“妈妈。”

少年就躺在浴缸里,一头略长的堇发散落下来,极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醒着的时候总是微微皱着眉,不太爱笑,也总是忧愁的模样,但此时他的眉心柔软地放松着,甚至露出了一点小小的笑容。

妈妈这是梦到了什么?

他雪白的双腿朝着门的方向大敞着,那条伤腿这才得以脱离水面。但也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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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的姿势,一切浸没在水里的隐秘都完完整整地,被空的视线纳入了。

水波起伏,空其实看不太清,但不妨碍他看到那处是非常柔嫩的粉色,犹如后园的樱花,抑或是将熟的苹果。倾奇胸口那点柔软的凸起则是更深些的红,他太白,那点艳丽的颜色像是落在雪里的果实。

好想摸一摸。

妈妈睡得好熟,我可以这么做,心里有个声音在如此叫嚣。

空纠结地伸出手去,犹豫着轻轻摸了摸倾奇的脸,好软。

但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要在和他确定关系前动手动脚……那显得我很不尊重他,也很不稳重。

尊重和平等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不能这么做。

不能吗?倾奇根本就不会知道的。

那具新雪一样的身子随着水波微微地浮动着,空看了半晌,目光几乎有如实质地钉在他身上,最终也还是没有对小小的母亲做任何冒犯的事情,只是用指腹轻轻地抚摸过了他的睫毛。

慢慢来。

水温有些凉了,眼看着倾奇的手指都有些发皱,空也没再磨蹭,轻轻地叫醒了熟睡的小猫。

“妈妈,别睡了,醒一醒。”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抱你去床上睡好不好?”

猫迷迷糊糊地醒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状况,处于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闻言也只是乖乖地点一点头,很温顺地就用湿漉漉的胳膊抱上了空的脖子,弄了他一身水。

“呃……没事,做得好,倾奇好乖。”

倾奇没有拒绝这个称呼。

空抱着这大树袋熊去寻毛巾和熏香,幸而母亲是很轻巧的,抱着他也完全行动自如。他把大毛巾铺在床上,再把倾奇放上去,小心地给他裹住了,又为他擦头发。猫大概的确是睡得昏沉了,在他怀里露出个几乎可以称得上天真的笑容,嘴唇翘起来,连哼声都是模糊的。

粉色的,湿漉漉的……

像伊甸园里那只诱惑的苹果。

空吞了口口水,强忍着抚摸的渴望,妥帖地把倾奇擦干,拿蚕丝被裹住了。

“好了,睡吧……倾奇,晚安。”

“嗯……”

第二天早上,猫真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是迷糊的,随着记忆一点点回笼,倾奇越来越崩溃。

他干了什么?在浴室光溜溜地睡着了,让空哄着去擦身,一路抱着他找这找那……

空看见倾奇脸红就知道他在复盘,憋着笑,也不拆穿他,就在那儿假装自己查账查得很认真的样子。在水晶镜里他看见倾奇的脸红透了,在他背后踌躇了好久没敢伸爪子。

太可爱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直到太阳都快挂到正中央的时候,倾奇才鼓起勇气,和空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昨天是不是……在浴室睡着了?”他小心地问,“我没有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吧?”

“嗯?妈妈醒了?”他适时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当然没有了,妈妈昨晚好乖的。”

倾奇茫然地眨眨眼,“真的吗?”

“真的。我把你抱出来,擦干了身子以后你就睡着了,什么都没干。”

“好。”猫这才放下心,抱着他那个心爱的大抱枕笑起来,“麻烦你了,抱歉。”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很可爱,妈妈。”

猫羞愤地扭过了头,不想再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

今天是空的生日。

他这几年干出来的成就绝非嘴上说说的虚功假绩。空父亲有不少孩子,空排第二,原本他出身非常一般,生母家的势力不大,甚至也不是正妻,只是因为空小时候生得实在肖似父亲,才得到了这样的偏宠——现在倒是好得很,就算他长得像奇行种,他父亲也已经无法忽视他了。

空如今显然已经压了他的兄弟姐妹们一大头,很得父亲青睐——倾奇的待遇自然也跟着他好起来,从去年起他已经不用如此贴身地伺候少爷的饮食起居了,诸如浣洗衣服,收拾除了空卧室以外的房间,平时的家务之类的小事,都不用他来做,只要照顾好空就足够。

倾奇自觉自己现在实际用处不太大,更像个起安抚作用的人形玩具,可能应该叫枫丹·机械人形·全自动过家家玩偶更妥帖些。可惜他并不是玩偶,也不是发条机关,空依赖的是当年那个笨拙又温顺的他,他却不可能一辈子都像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么单纯稚嫩,只好谨慎地陪他演戏。

二十多岁的人了,要他装小真是……怪过分的。去年空的父亲还趁着他出远门时单独找倾奇谈过话,带了两三个医生来,检查重点就是倾奇是否患有发育迟缓抑或智力疾病。他哭笑不得,只好解释空并不喜欢他展露成熟些的一面,他明里暗里试过很多次,空非常失望,也很伤心——为了他们彼此的心情着想,倾奇从那以后索性顺着他,接着当空稚嫩乖巧的母亲。他才不是智力有问题。

“……这孩子未免也太喜欢过家家游戏了。”他父亲叹气,是有些失落的意思,倒也并不太动真火,“你性格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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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很好——你也陪了空这么多年了,我不会轻易动你,放松些吧,好孩子。”

倾奇没听出这是什么意思,没敢轻易回话,只谨慎地答道:“谢谢先生。”

“也没什么事,空这边,就随他喜欢吧。”

贵族的眼神晦暗,倾奇看不太懂,微微提起了些精神,“请您放心,我会把少爷照顾得好好的,也绝不会做逾矩的事情——先生,我有自知之明,还没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那最好。”

他的十八岁生日是很隆重的,不少物料下人们提前好几个月就已经在准备,据说还请了非常有名的甜点师来为他做蛋糕,那蛋糕一人多高,上下八层,装点着水果和金箔,就静静地躺在宴会厅里。

……如果我还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话,我的十八岁生日应该也很隆重吧。他如此想着。

倾奇把空叫人设计的礼服穿上,站在镜子前,一样样地为自己戴首饰。那是一条绿色的长裙,精致而华丽,细碎地反射着光芒,上面装饰的宝石也贵重,每一颗都硕大圆润,切面非常完美。

倾奇一眼就认出这衣服的料子是种很珍贵的兽皮,稀有昂贵不说,且只能取腹部上最细最软的一小块皮,拼接而成的这么一条长裙,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一同送来的整套首饰也全搭配得妥当了,不用他多费什么心思,耳钉和项链都是鲍珠的,可爱圆润,大小也均匀,很难想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如此之多。他把项链慢慢戴上,再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

那孩子还是费了很大工夫的。

镜子里的年轻人沉默着,嫣红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于是倾奇笑了笑,像这十年来他最常做的那样,又把自己塞回了母亲的角色之中。

我该高兴的,倾奇告诉自己。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带了十年的孩子,是他亲眼看着空从一个小小矮矮,胖乎乎的小男孩慢慢长成如今年轻俊朗的模样的,那和亲生的孩子简直没有区别——于情于理,他都该笑。

“妈妈,我来看看你的新衣服。”空从门口探出个头,“已经穿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合身?妈妈好漂亮。”

“没有,你的眼光真好。”倾奇提起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宴会快开始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快去,你父亲邀了那么多人来,可不能看你笑话。”

“好好,我这就去了妈妈!”

空能看得出倾奇心情还不错,今天也始终围着倾奇转悠,不肯让他离自己太远。他还记得很久以前有次聚会上他们公然嘲讽母亲的事情,那话伤心,他不可能让倾奇再听到。

但事实是没有人说这样的话了——一个也没有。就算倾奇这几年几乎从不出门,没有给这些名流们见他的机会,他们也并没有对他陌生,亲亲热热地同他一起说话,被空不动声色地赶走了。

虚伪得恶心。空看着倾奇堇色的眼睛,不由得这么想。

但我会一直做你的后背——让你永远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

宴会上空喝了很多酒,来敬酒的他一个都没推辞,利落地全下了肚子。再一次仰头灌酒的时候他看见年轻的母亲就站在旁边,一直在担忧地望着他。

“少喝一点。”倾奇轻轻地拍拍他,带起一股木香味的风。“别逞强……不,这杯给我吧。”

倾奇拽了一下他的酒杯,没拽动,醉鬼在用力地捏着它。“别……嗯,你身体不好,你别喝,我喝,没事的。”

猫于是又叹了口气,站在他身旁,似乎打定主意要看好了他。

他的一颦一笑,就连微微蹙起眉的动作落在空眼里都透出惊人的诱惑,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空迷迷糊糊地仰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妈妈。”他把酒瓶放下,拉住了倾奇细白的手,亲昵地这么说,“晚上到我房间去……你答应我了,我要什么礼物你都会给我呢。”

那是一周前的事情,倾奇特意问了空成人礼想要什么,再难得的东西他也会尽量想办法。空却盯着他许久,最后微微笑起来,说妈妈,我要在生日当天告诉你,然后你要把它给我。

倾奇当时不疑有他,说当然好,成人礼想要什么礼物都是应该的,这不是很过分的请求。

“嗯?”那双紫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来,泛起潋滟的波光,他用手指轻轻勾了勾空的,“好呀,一言为定。”

怎么不算礼物?这么多年的情愫,还有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

他的妈妈应该知道。

他必须知道。

空盯着那道纤细笔直的背影,抬起头,把昂贵的金酒喝了个干净。许多人们做大事之前往往会借酒助胆,他也不例外。

……昨天应该好好和母亲单独待一会儿的,毕竟以后他还会不会把他当乖孩子就说不定了。

他的长辈在旁边笑,说了些大约是好小子,酒量和胆量都随了你父亲这样无关紧要的赞美,他就也笑一笑,接着把酒杯递出去,澄金的酒液再次斟满,空哈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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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把这一杯也一饮而尽。

这场盛大的欢宴直到午夜才落幕,空许久才清醒些,试图在凌乱的残席间寻觅紫发青年的身影,却始终找不见,问了下人才知道他是去送客了。他在窗前往下看,倾奇就在大门口,彬彬有礼地送走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几年大家都知道这所谓的“”小夫人”虽然就是个被买来的奴隶,但实在受空的宠,那少爷显然也是日后黑马,因此对他周全的礼数也纷纷予以回礼,不忘说些客气的场面话。那小夫人就笑着微微鞠躬,模样倒是很客气,也漂亮,的确讨人喜欢。

最后一辆鎏金的马车也缓慢地驶出了庄园,倾奇这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腰身,回头一望,就看见一颗金色脑袋在落地窗前死死盯着他。

等急了吧。倾奇好笑地想,不知道他喝多了没有……顺路再给他拿些解酒汤过去吧。

他捧着汤上到二楼的时候特意看了看,空已经不在落地窗前,那就是在卧室了。再上两层,空卧室的门果然没关,虚掩着一条缝,里头的灯不算亮,透出一股子淡淡的酒气。

“妈妈来了——醒酒汤,给。晚上头疼的话就叫醒我,我给你揉一揉,你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那些人真是的,怎么那么灌你……你也不拒绝。”

他说着,把碗递过去,很普通的动作,空却一下子站起身,双手把那一碗黑色的液体接过,仰头就喝干净了,接着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好漂亮,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觉得。空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妈妈狼狈地从箱子里爬出来,瑟瑟发抖地抬起头。他看着那张美丽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温顺又恐惧的神色,在心里激动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儿地贴着他揉他的手,想让他舒服些。

……其实仔细想想,从那时候他觉得倾奇漂亮,让他做自己的母亲开始,会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注定了的事情吧。

“我闻起来一股酒味儿,我去洗澡。”

“紧张什么?”他好笑地摸了摸空的头,“我又不嫌你。喝了酒不能马上洗澡的,乖一点,明天再说。”

空设想过很久,对倾奇的表白要郑重,也要更浪漫些,他的爱人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显然如今都已经没法做到了。倾奇不明所以,依旧在笑,宠溺地抱着他揉着他的太阳穴,用他听了十年的、最熟悉温柔的声音问他:“生日快乐,空。今天想要什么礼物呢?”

母亲的声音。

……爱人的声音?

他的心怦怦跳起来,轻轻地握住倾奇的手。他的手雪白漂亮,却并不细腻——这几年他一直像真正的主妇一样操持家务,包揽了空的饮食起居,早就失去当年那双白软柔嫩的手了。

倾奇对他那些心思毫不知情,还在笑眯眯地讲下去,“这么多年来,我其实没有攒很多钱……只有一点点。但是我会努力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空,我一定会让你高兴的。”

“不需要钱。”空哑着嗓子说,“妈妈,那是无价的。”

倾奇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话头不由自主地定住了。

他的手在空的手里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

“空。”他的声音微微提了起来,似乎有些惊慌失措,“你喝醉了,乖宝贝,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好吗?”

“我没醉,妈妈。”空低声回答他,一把把倾奇抱进了怀里。

猫剧烈地抖了一下。

“我的成人礼物,想要您。”

“这算什么礼物。”倾奇装糊涂,想赶紧把这醉鬼糊弄过去,“我一直不都是你的吗?别担心,妈妈不走。选个别的吧。”

他试图和空强调自己是他的养母,是母亲,而非情人。他根本没法拒绝空——没了这层庇护,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个家族吞噬殆尽——因此也只能寄希望于空主动取消这个想法,放他一条生路。

空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一眨眼就流出泪来,他从小就知道倾奇见不得自己哭。

“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喃喃地说,“倾奇,我爱你,我想和你……”

“我是你的母亲!”他几乎是喊出来的,打断了空的话,急急喘着气,无助又绝望,“就算不是亲生的,我也照顾了你十多年,可以算是你的养母——不,空,你只是分不清喜欢和爱,对吗?你只是喜欢这个照顾你陪你玩又宠着你的‘妈妈’而已,并不想……”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明白的。”空居然还在笑,“倾奇,别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妈妈产生情欲的,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倾奇看着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从来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在被抄家的时候,被卖去做奴隶的时候,抑或是被买来的时候,被空要求做母亲的时候。

从来没有一件事是他能自己做主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不同意的话会怎样呢,他甚至都懒得去想,无非是空失望生气,加上他已经成年,确实也不再需要他这只带崽的母猫了,于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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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赠给其他人,或者处理掉……

“我不是在逼你,实在不愿意,就……没事的。”

空看出了他的痛苦和纠结,再痴迷也不忍心看他崩溃,只能出声哄他,试图去抱一抱倾奇的肩膀,却被他躲开了。

“就当做梦,当我喝醉了,没有……关系,真的没逼你。”

桩桩件件,哪一个没有逼他?

他最终还是轻轻点了头。空看得出他不高兴,也并不想同意,但在那瞬间他高涨的欲望战胜了理性——他想要拥有倾奇,想得几乎要发疯了,惦记了眼前的人那么多年,再忍耐下去,他也要崩溃了。

就借着酒劲放纵一把,总归他们还有很长时间。

倾奇被他脱下那身长裙的时候流了眼泪,他哭得很安静,一言不发。空能看出他很难过,可是他哭得那么漂亮,于是心里的愧疚和爱欲又一起疯狂地滋长,把面前纤细的身体整个裹住了,拖进了属于他的深渊。

“倾奇。”他叫他的名字,也偷偷地摒弃了“母亲”的称呼,执拗地要把倾奇和这个角色割开,“倾奇,别哭了,我心疼。”

“真心疼我的话,你就应该拿起那把刀,现在就杀了我。”

他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对鲍珠的耳环在被面上滚动,像两滴硕大的眼泪。倾奇平静得惊人,只有泪在安静地往下淌,“空,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错,我也没有——倾奇,爱是没有错的。”

空轻轻地捧起他的头,撒着娇求他睁开眼看看自己,用最轻柔的声音哄他:“你不愿意看到我吗?我很想吻你。”

猫叹了口气,雪白的胸腹于是轻微地起伏了一次,他那么瘦,肋骨的轮廓都相当明显,身子薄薄一片,好像马上就要飘走了。他沉默了很久,听到这句话,又突兀地抽泣了一声。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是因为要和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做这种事,觉得背德,抑或是有悖伦理吗?可是明明空和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这十多年的相处更像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而已……

也许空从始至终不在戏中,只有他一人入戏而已,现在,梦该醒了。

“你大可以命令我,总归我也没法拒绝。违背主人的命令总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知道。”他轻轻地说,“忘了吗,我是你父亲送给你的奴隶,只可惜这几年母慈子孝,我忘了,你可能也忘了——那么,空,我们就回归这种最初始的身份吧,别再让我难做了——主人。”

“我不是……”

倾奇抬起头来,主动吻了他。

他几乎是放任着空把自己抱起来,脱掉最后的内衣,光裸地坐在空怀里。空要吻他,他就贴上去,温顺地献吻,那模样活像怕被抛弃的猫。空没法和这样的猫讲道理,只能尽可能地让他舒服一些,抚摸着他瘦弱的脊背,也像在安抚一只家猫。

“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的。”空向他承诺,“你这么多年来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清楚……倾奇,难道我不能让你从此安心下来吗,用这样的关系来保证?”

倾奇只笑了一声,很轻,却有些嘲讽的意思在。他雪白的身体完完全全在空的视线之下,被从小养大的孩子这样看着,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到羞耻,但事实是他几乎没什么感觉,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他只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

总不能让这几年的努力也功亏一篑,再惹得空生气,那不划算。

空自讨了没趣,只好笨拙地试图安抚倾奇,他不断抚摸着他的腰和大腿,喃喃地说:“你真漂亮……我一直这么觉得,倾奇,每次你在我面前换衣服,陪着我洗澡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地看你,你知道吗?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不敢。”

说话间空凑上来吻他的眼角,又去和他接吻,一双手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抚摸,动作轻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倾奇闻见了空身上清新的香气,他还穿着自己昨天刚洗好的衣服……却在做这样的事。

这就是人生无常吗?

金发的少年很轻地把他摁在床上,他常年足不出户,皮肤白得几近透明,两侧的乳尖因此显得格外红。倾奇眼睁睁地看着空的手将那小小的红捻起了,一股奇异的快感于是电流一样划过了身体。

“我一直在幻想一个……我和你,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他的手滑到倾奇的小腹。

“最好没有别人来打扰,我们隐居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你只有我。”

性器被空轻轻地捏了捏。

“每天你睁眼就是我,做什么都只能看见我,于是你只好爱我,爱得无可自拔——我真期待那一天。倾奇,说句话好不好?”

有一根手指裹着冰凉的滑腻液体,不由分说地插进了后穴。

他就那么低头看着,看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是如何放肆地用手侵犯自己,麻木又平静地说:“好。”

空因为这简单的一个字笑起来,手上很认真地继续着开拓。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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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倾奇体内湿而热,稍微捅一捅就软得不像话,是如他本人一样温顺柔软的脾气,被弄得不舒服了也只会哆哆嗦嗦地绞两下,含着入侵者发抖。

得仔细一点,倾奇那么娇嫩,被弄伤了怎么办。

“很可爱,很软。”空又吻他,试图哄他高兴些,“最近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吗?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我想活下去,空。”他保持着敞开的姿态,慢慢地这么说。“你还记得吗,在几年以前,你父亲不高兴我整天和你在一起,要我走,提出了很诱人的条件——是你哭得太撕心裂肺,才留下了我。”

“……”

“我那时觉得你可怜,也觉得你迟早会有独立那天,那时候你一定愿意还我自由,所以才留下了。如今这一天到了,但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空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身下的人。

“你这辈子都不会放我走了,对吗?”倾奇笑着问他,“我会死在这里。”

“不,妈妈……”

这么多年来许是担惊受怕又战战兢兢,他并没有长大多少,就算说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有大把的人会信。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空如今甚至比他还要高壮些,把这样的倾奇摁在自己身下,空心里有种负罪感。

多说多错,他已经错得离谱了,还是闭嘴最好。

他把自己金绣的腰带解下,拽下长裤,将已经半硬的性器解放出来。他对自己的身体不陌生,本也没什么嫌弃的情绪,但看着床上莹白的瘦弱的身体,他忽然觉得自己肮脏且罪恶起来。

倾奇又叹了口气,很安静地任凭他摆弄。他今晚叹气的频率似乎格外高,情绪也让空觉得陌生——不能说是陌生,空明白,倾奇只是懒得对他装下去了。

那是他本身。

空轻轻摆弄着他瓷白的小腿,扶在自己肩膀上,把润滑液往自己性器上也抹了一大把。倾奇闭着眼睛,却伸出手来慢慢地握住了那根精神的东西,带着它抵住了自己的穴口,身体微微发着抖。

“……空。”他低声地叫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的名字,眉目间透出一种惫懒的绝望,“轻一些。”

“我会的。”空赶紧回答他,“我不会让你难受,倾奇,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我想要自由,这你也能给我吗?”猫打断了他,语气有些讥诮,“算了吧,空,别向我承诺什么,我就当你是迟到了十年来做你本来就该做的事情——这也是我应当做的,空,我得谢谢你保护我这么多年。”

“……我同意。”

“什么?”倾奇睁大了眼睛,下身猝不及防地被硬热的性器强插进去了一头,幸好不太痛,不过他也已经无心去管这个了。“你也疯了?”

他自己都没觉察出自己心里有些钝痛,一时之间只顾着飞快地思量。空居然会……空怎么会?他这样的人,明明有无数种手段能把他困在这,让他一辈子都踏不出这个金碧辉煌的庄园——但他为什么会同意放自己走?

他慢慢地冷静下来,终于想到了自以为正确的可能性,喘息着冷笑起来,“准备把我放走了,再抓回来?对现在的你来说,抓住我并不比抓一只猫困难多少吧。”

“我没有,倾奇,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舍不得你难过。”

空抱着他,让他慢慢在自己身上坐下去,在他雪白的脊背上反复抚摸着。他体内湿热紧致得过分了,此时柔软的内里被性器整个磨了一遍,倾奇有些痛,身体却完全违背主人的意愿,拼命地绞着缠着,简直像有无数张小嘴在吻一样。少年难耐地吻着他的嘴唇,想要把所有的爱意都明明白白地展示给他看,没有一丝虚假,没有一点隐瞒。

“你不开心的话,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倾奇。”

空依然是那么温柔耐心,连动作都小心翼翼。在他肩上无力伏着的倾奇已经把头低了下去,空问他痛不痛,他敷衍地摇了摇头。

他长久的沉默让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总是笑眯眯的少年终于也快要笑不出来了。

“……倾奇。”他最后这么说,“这样吧,今晚过后,我会给你安置。身份,房子,还有工作——最多三个月时间,我一定能办妥,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儿,离开……我。”

“可以吗?”

“好。”倾奇不敢看那双熔金一样的眼睛,低声说,“我相信你。”

少年抓着他的手,乖巧地吻着他的手背,身下的动作却越发凶悍了。肉刃裹挟着充沛的汁液在那一口小小软穴里肆意地进出着,每一下都又深又重,倾奇一开始只觉得后穴胀痛,但在那大玩意儿不经意地擦过了他体内某个点的瞬间,猫浑身都被电击似的狠狠抖了抖,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空,不要……停下,停下来……”

“那可不行。”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动作却强硬至极。少年紧紧搂住了倾奇的腰,慢慢将他放下,仰躺在床上,再一次把他的双腿压上了自己的肩膀。深埋在体内的东西随着动作缓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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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擦过敏感处,倾奇的呻吟声更加甜腻了,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是什么感觉?像完全失控了一样……空到底在对他做什么?

“我一直就觉得倾奇很可爱……从你刚来的时候就开始了。那段时间你还不习惯这样的身份,总是做错事,摔了盘子或者做了难吃的菜什么的……你就会偷偷收拾好,躲在一边哭。”

身下已经完全被贯穿的倾奇用一双蒙着眼泪的紫色眼睛看着他,空顶一下他就会小小地叫一声。

“但是你学得很快呢,没过太久你就能把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地打理好了。你那么宠着我,又贴身照顾我,我……”

猫湿热的后穴似乎已经渐渐品出了些乐趣,空能感觉到就算自己不补充润滑也有源源不断的黏液,交合处越来越泥泞,他低头去看,那小小的粉嫩的小嘴儿已经张到了极限,变成了完全熟透的艳红色,颤抖地含着完全不匹配的粗大肉棍,每一次抽插都带出大量的液体,他的倾奇兴奋到已经打湿了身下的床单,洇出了一大块水渍。

“应该是舒服的吧,倾奇?”空低头去亲他,“虽然是我一厢情愿,但是……我希望你也能感到快乐啊。”

少年捧着他的脸爱不释手地吻着,偶尔也会低下头去亲亲他胸前小小的凸起。大约是为了弥补某种遗憾,他在接连亲吻几次以后顿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含住了那枚小小的嫣红,在口中吮吸起来。

“痒……”倾奇慌乱地推他,自己的性器从被插入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越来越硬,他不愿承认这一点,耻得早就闭上了眼睛。但此时被触摸乃至吮吸这种地方的耻感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让倾奇难耐地扭动着想要躲开,动作间却被深入体内的东西再次戳到了那块奇特的软肉,于是整只猫都哆嗦着软下来了,不由自主地开始往空怀里钻。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爱你呢?”空喃喃自语,“倾奇,我有什么不值得你相信?”

他并不指望得到倾奇的回答。母亲已经灰飞烟灭了,那点温情的回忆也早都荡然无存。如今他没有母亲,只有倾奇——在他的心里,在他的身下。

金发的年轻贵族再也维持不住温柔的动作,身下越发狠厉了,一下下地顶着最深最软的嫩肉,把手摁在倾奇薄软的小腹上。龟头像一颗硕大的珠子,他能感受到这颗珠子在掌下的滚动,于是不由自主地向下压,直到那触感越发清晰。每一次按压和滚动都夹着倾奇失控的呻吟声,他哭着喘着,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再没入黛色的鬓发,可又控制不住地高声呻吟。当那只温热的手握住他性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动作,他就浑身痉挛着射了精。

白液洒在他自己的小腹上,空也意外,安抚性质地摸着他的头发。

“好快。”他柔声夸奖他,“我还没有动呢,倾奇。”

虽然自己远远没到射的时候,但不应期再弄显然会让倾奇难受,空也就把自己抽了出去,一下下地拍着倾奇的背,想让他尽可能地舒服一些。猫却铆足了劲儿,一个翻身就要逃开,刚爬到床边就被空捏着脚踝拖了回来,狼狈地被重新摁在身下,灼热的性器贴在他大腿根上,湿漉漉的后穴又迎来了一根手指的入侵——而这只大金毛正压在他身上吻他后颈的奴印。

“我不是小孩子了,倾奇。”空露出一点得意的、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像是同母亲邀宠的幼童,“已经可以……”

“可以把我困在这里了?”

尽管已经缓和了一会儿,倾奇依然在喘。他从入了空家的门以来就整日整年的担惊受怕,连同少年人的本能都一并压抑在了最深的角落,本该是少年人有秘密和隐私的年纪,血气方刚,他却被迫收起了所有原始的悸动,只敢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妈妈”的角色——于是这场几乎称得上生平以来的第一次性体验,他的反应格外激烈些,连空的温度覆上来都让他一阵受惊一般的颤抖。

“我不是这个意思。”假如空是只小狗,此时应该把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了,“你应该知道,我只是……”

倾奇转过了头去,不太想和他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塌下腰,把那被蹂躏过一轮的后穴重新毫无防备地展示在施暴者面前。

“别说了,空,喝醉了就少说几句。”倾奇似乎是短暂地笑了一下,平静地说:“做吧,这是你的权利。”

“………”

“我真的愿意和你过一辈子的,倾奇。”空最后轻轻地这么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把倾奇提起来,猫太瘦弱,重量也堪忧,怎么摆弄都不费劲,像只棉花做的人偶。他被自己养大的孩子分开双腿,摁在柔软的被褥间,再次长驱直入。

“啊……空,不行,那里不行!”

在难忍的呻吟声中,床上雪白的身体忽然死死地蜷缩了起来,做出想要射精的动作——却只流出了一点点清液。他实在太敏感,到了后期几乎稍微抽插几下他就得射一回,肠道又绞得那么紧,好几次把空都弄得差点出来。

“明明是第一次,怎么这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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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崩溃地喘息着,不想回答他。

他的敏感点早在这场交欢的开始就被轻而易举地找到,又在对它的专攻下很快肿起,微微地凸了出来,这下简直像标记好了地方一样,空甚至不用再费心寻找,每次都能轻松地擦过或抵住它,为身体的主人带来灭顶的恐怖快感。猫已经叫得哑了嗓子,细小的呻吟声都像含着哭腔。

他像只真正的猫那样被肚皮朝天地摁着,摆出任人宰割的造型来,交合处湿得不像样子。空又射过一次,白液只能在抽插的间隙往出流,一滴一滴地拉出粘稠的丝。

乳尖又被人毫不留情地捏起了,倾奇终于又抽泣起来,拿手去无力地推他的胳膊,不许他在自己极端高敏的身体上接着作乱。直到这时候他才发觉空已经不再是那个小男孩儿了,连胳膊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结实肌肉。他兀自哭喊踢打,空岿然不动。

……算了吧,估计着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了,哄着他些也没什么,何况这和他幼时曾受过的那些折磨比起来,已经要轻得多了。

没什么的……?

但是空的动作没有停下来。

他的手再一次覆上了倾奇小巧的性器,慢慢地在手心里揉捏,一边动作着,一边不容抗拒地把他抱起来,重新把性器喂进流水的后穴里。那通道柔软又乖巧,被干得已经完全贴合他的形状,空被他体内的好意取悦到了,轻笑着将他整个人面朝外地架在自己腿上。

“倾奇,别怕。”他哄着怀里挣扎的猫,倾奇的身体因为这一寸寸的深入而颤抖不已,“会……很舒服的。”

这样的体位让那根东西进得前所未有地深,倾奇觉得自己似乎要被捅穿了,伸手一摸,原来也只堪堪到了小腹的位置。这无意识的动作却莫名其妙地把空刺激了个彻底,他几乎是瞬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那根精致的小肉棒一遍遍地抚弄过,再一下下刺激着铃口和龟头。倾奇的喘息越发急切,他觉得很奇怪——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身上盘旋,似乎即将……冲破什么。

“不,我不舒服,空,放开我……放开我!我感觉好奇怪……”

“别怕,倾奇。”空很有耐心地抚摸着身上的小猫,“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他再一次重重抚过龟头,倾奇没防备,失声尖叫起来,下体再次一抽一抽地射了点液体出来——但是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刹不住,堵不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空适时地将他双腿拉开,一道淡色水流于是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再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水声。

“这是……”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操得失了禁这件事的一瞬间,猫眼睛睁得很大,不敢置信地喃喃了好几句不明所以的话,最后他慢慢闭上嘴唇,回头看着微笑的少年,发着抖求饶道:“我不行了……别再……”

“不,倾奇。”

少年在他慌乱的视线里浅浅地微笑起来。

“今夜还很漫长呢。”

“倾奇,早。”空为他端来了早饭,一头金毛都还没来得及打理工整,乱糟糟的一团。“昨天你太……累了,所以我就叫了下人做饭,你好好休息。”

倾奇一看就知道昨晚被他们胡闹弄湿的床单全都换了新的,地板也干干净净,这种事情空应该不好意思叫女仆来打扫,只能是他自己早起干的。

“不是说要放我走,你这样的执行力,难道还没开始做吗?”

金发的小贵族于是手足无措地后退了两步,垂下睫毛不敢看他。倾奇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都是温顺柔软又贴心的,如今的倾奇让他觉得很陌生,也有些不甘。

话是这么说,猫依然乖巧地接过了空手中的托盘,一口口地喝着热粥。今天醒来他就腰酸背痛,浑身难受得像是要散架,本来还盘算着要早点起床才能赶上去做饭,没想到空倒是体谅他。

……空一直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孩子,这样的坏脾气不该对他发,算了吧。

“对不起,刚才心情很不好——但受制于人不该摆脸色的道理,我还是清楚的。”他轻轻叹口气,把喝了一半的粥放回托盘上。

面对着空难过的神情,倾奇还是妥协一般哄道:“没事的,我不会把昨晚的事告诉先生,也依然会像以前那样照顾你——如果需要的话,你也随时可以像昨天那样对我。”

无非是多加了一种用途而已,他不在乎。

“我不是那样的人!”空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会爱你?我要怎么证明给你看?”

“不需要。”倾奇摇了摇头,“作为贵族的你是不应该爱上一个奴隶的——你的对手和亲人只会嘲笑你。”

“我……”

空简直拿他没办法,在他身边团团转了两圈,眼眶都微微泛红了。倾奇没哄他,其实也是想着要不空干脆骂他一顿算了,这样两个人心里都舒服。但空憋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是小声问:“那你中午想吃什么?”

“…………”

空这几天的确把他照顾得很好,工作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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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嘘寒问暖端茶送水,倾奇说他只是痛又不是瘫了,这点事还是能做明白的,空说那也不行,明明自己小时候就算只弄破了一点儿皮倾奇也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就算他不爱我,可我有三个月的时间……难道我不能让他接受我吗?起码不要走的太远,像放进水里的鱼儿一样从此再也不见。

他希望就算倾奇走了,离开了这个家,自己也还能找到他,最好还可以被允许定期见见他。他们在小小的家里一起吃饭,开开玩笑,看看不一样的人间。

初夜那天的次日,他像往常一样爬上床,准备把倾奇抱在怀里好睡觉,但猫对昨夜的疯狂依然心有余悸,被他搂进怀里的那瞬间浑身都绷紧了。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明所以地去拍倾奇的背,但倾奇发着抖,一反常态地没有在他的怀抱里安分下来。

“要做吗?”他小声地问,“可是我很痛。”

这模样直接把空弄得愧疚了,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看见自己一伸手猫就反射性地一缩,他几乎有些后悔了。

心里好痛。

空借着桌上的镜子看着背后的倾奇,那人正垂着头喝热牛奶,切发别在耳后。他喝得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的,像只舔食的猫儿。

要先从哪里做起,才能让他爱上自己?

空冥思苦想了很久,翻着手里薄薄的纸,从宝石大亨看到花草园木。他想先选出些倾奇可能会喜欢的东西来送给他,然而翻来翻去,他发现自己其实从来不知道倾奇喜欢什么。

他常年戴的首饰都是自己那早逝的母亲的,衣服也都是自己给他挑的。他吃的饭菜从来都不管面前是什么,只会挑两个离自己最近的盘子叉,平时也没见过他的娱乐——在空的印象里,他似乎总是很忙碌,忙着做家务,忙着收拾房间,忙着满足他的心愿。

空慢慢地抿紧了嘴唇。

不管了,凡事总得有个开始——不如就从带他出门散步开始,做点儿情人该做的事情吧。这么多年了,倾奇好像还没出过远门呢。

“倾奇,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啊?”

他能看出提出这提议的一瞬间倾奇是高兴又不敢置信的,只好连着强调了好几遍自己绝对会尊重他的意愿,他这才放下心来。沉默了好一会儿,倾奇最后说,那你可以带我去海边走一走吗?早就听说过附近有海,但这么多年来,他一次也没有见过。

“好,当然好……走,倾奇,咱们现在就走!”

“?”

抛开身份地位不谈,空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少年性子。他没有继承父辈的那些阴暗面,既不凶残,也不暴力,长到十八岁,他手上连一条人命都无,这辈子做过最过分的事也就是强留了倾奇这个不伦不类的男保姆。

倾奇能看出来这孩子在想尽办法讨他的开心,可惜他很难受,心里也痛,一点儿反应也不想给。这样的角色转换还是有些太大了,他看空明明还是个需要自己偶尔照顾一下的孩子……算了,总归是能决定他命运的主人,空要情人,他做就是了。

反正他这一生,从来没决定过自己的命运。

空拉他出门散心,为他买来些奇巧的小玩意儿给他解闷,还会领他去看房子。除了最后一项让倾奇打起了精神以外,其余娱乐项目都让猫兴致缺缺。

倒也不是说闹脾气——倾奇根本就不和他闹。空和他聊天,他句句都回,他撒娇要这要那,倾奇也从没亏欠过他,只是态度明显地冷淡了不少。空连脾气都不知该怎么发,只好温柔地陪着他哄着他,最后还是直接带他买了新房子,好容易才让倾奇变得稍微回来了一点,眼睛都亮了。

“这是我挑的,选在这里是因为我觉得这儿空气很好,也不干燥,很适合长期居住。周围也没法藏人,你不用……怕我监视你。但是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只让我来做决定——毕竟住进去的人是你。”空小心翼翼地带他走进院门,“有哪里不满意吗?”

这小别墅带个花园,精致又美丽,隐藏在城郊一片花海的尽头,倒是个妙地。倾奇在他的带领下把小屋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这房子还没怎么装修,连漆和地板都没上,卧室里却摆着张双人大床。倾奇假装没在意到那些成对的生活用品和大得过分的床,只简单地评价道:“还不错,你费心了。”

空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红着脸笑起来,估计还以为对方没察觉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偷偷摸摸地像小时候那样去抱倾奇的胳膊,“你喜欢就是最好的。”

倾奇不知可否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出了空的家门以后他大概没什么工作可做,最好还是去打些工或者开个小店,这房子离城里太远,他又没有自己的马车,想来不会很方便。但是这地方的确安全,不会有时时刻刻的监控,实在也很让人动心……

好事难两全,罢了,这些事就交给以后再为难吧,和这个家断得干净才是最重要的。虽说看这架势空是准备纠缠他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没关系,倾奇相信只要他看了自己疲于生计每日奔波的样子,也到了自己不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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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转对他温声细语的时候,自然就会离开了。

空觑着倾奇的神色,看他又在皱眉,有点不是滋味地小声说:“我发誓,倾奇,我绝对不会强迫你,也不会监视你的——我也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你,别害怕我。”

“没怕你。”倾奇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当我还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吗?”

“……”

倾奇的长相看起来实在是过分幼态,连朝夕相处的空有时候也会忘记其实这个人比自己大上了将近十岁,这回被狠狠地提醒了一道,金毛有点不是滋味地摸了摸鼻子。看起来那什么温柔知意体贴深情路线走不通,得换。

金毛很快重振旗鼓,在倾奇身边换了个路子,还特意从女仆那儿偷偷打听到了倾奇的口味,当晚就学着做了一盘心形的松饼给他——心形不太好切,看起来有点歪歪扭扭,所幸倾奇很给面子,乖巧地一口口吃完了。

“谢谢,虽然边缘奇怪了一点,但是挺好吃的。”倾奇中肯地评价。

“……?倾奇,这是我用刀切出来的心形。”

这回猫沉默了一会儿,走进了厨房,过了几分钟,他拿了个金属圈出来了。

“这个叫‘模具’。”他认真地说,“下次还想做的话,把调好的面糊倒进模具煎熟就好了,不用切的。”

金毛哦了一声,小声说;“你好厉害。”

“?”

“今天和女仆们学了几道菜,她们说你常做给自己吃的,我想那你就是喜欢的。结果做起来好难……我连生火都是叫女仆长帮的忙。现在我才知道倾奇有多厉害。”

倾奇叹了口气,还是很温和地把金毛抱在怀里顺了顺毛,“空,不管是谁教你这样追我的,都离他远点吧——我曾经也算是个少爷,现在被夸这种事情做得好,我不太笑得出来的。”

“对不起。”空很丧气地说,“本来是想哄你开心来着,真的。但是忘记了……对不起倾奇,我没有这种经验,就喜欢过你,真的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受的。”

忘记了倾奇也曾经意气风发过。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就把他当成是服侍自己的佣人,错得离谱。空把头埋进他怀里,一连说了好多次对不起,并表示他真的觉得很愧疚,今天他下厨他洗衣服,被倾奇婉拒了。

“没关系。”倾奇又摸了摸他的金毛,心里有点儿诡异的惆怅,但还是勉强开了口,像儿时那样循循善诱道:“那你应该怎么做?讲个思路给我听听。”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空在他怀里乖得像小狗,小声说:“我想先让你高兴起来,然后慢慢发展,你不喜欢那天的事情,我就一点也不会强迫你……把父亲安排给我的工作都做得更好一点,在他那儿能说上话以后,我再送你走,不然怕他带人去监视你。我还打听到倾奇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养过一个特别小的弟弟,正在着手帮你找,现在线索不多,但已经有了点头绪。总之我想很努力地哄你开心的,只是我太笨了。”

“连这个你都知道了?”倾奇挑了挑眉,倒是也不算特别震惊,这小子心思太灵,钻到哪儿去都正常。“那是……我养过的第一个孩子。”

那是个捡来的弃婴,当时离他被抄家只有不到一月,他看得出大家都惶惶不可终日,就知道大概是躲不过这一遭。出门散心的时候遇见个婴孩,倾奇于是鬼使神差地把他抱了回去,亲力亲为地照顾着他。

后来家没了,他在追兵闯入的前一刻爬上高墙,匆匆给他换了一张不带家纹的毯子,然后他把孩子连同襁褓一起扔在了路上经过的马车上。

“我知道,他对你肯定很重要,所以我才这么上心……对不起,倾奇,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根本不够看啊?”

“嗯。”倾奇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整个贵族圈子里很出名了,有很多人都追求过我,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相比之下,你的确不算很出色。”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道:“我看的出来你对我根本就没什么喜欢在,要不是我是你养大的孩子,你根本都不会理我。没事,倾奇,我会接着努力的。”

倾奇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没回他。

但空从那天起说到做到,还真把这些话给落实了。倾奇从初夜那次起就留下了一点心理阴影,总是不愿在空怀里睡,是空数次撒娇耍赖才留下了他,如今倒是可怜兮兮地自己去客房睡了。

空开窍也快,隔三差五地给倾奇弄点小花样,又是烟花又是花海,他带着倾奇在烟花下走,在玫瑰里行,紧紧握着他的手。空的父亲今年并没住在这里,据说回了本家,正着手安排空也回去——他这儿子天赋异禀,除了对那个男保姆格外上心以外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加以培养,等老爷子百年以后也算是争名夺利的一大助力。

何况空是个好捏的,把那只猫提在手里晃一晃,他儿子就急匆匆地点头了。

空对父亲的安排没什么感觉,也无甚意见——总归在他成长到完全有能力以前,他必须在这场浑水里选个阵营跟着,时间还长,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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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不从。爹再烂好歹是亲爹,脑子好使也不缺手段,怎么说也还过得去。他用自己在父亲那儿换来了倾奇更大范围的自由,然后转手就带着他去干装修了。

他们一起装饰那座藏在花丛里的小房子,倾奇挑来自己所喜欢的各色装饰,从陶瓷小猫儿到水晶花瓶,包了满满一箱子。那边空利落地拿着钱包跟在后面挨家挨户结账,把一箱子叮当作响的小玩意儿都扛了起来。

“……”倾奇说,“空,我去叫车吧,正好那儿有车夫。”

空还在努力地凹造型,回答道:“我给你扛!我扛得动!”

他就叹口气,摸一把空的小呆毛,告诉他:“我好像没教过你追人要这么费劲,有的钱得让别人挣。”

主要是那房子真的偏,离这儿少说十多英里了。

“我知道啊,你说的我都有好好听的……我笨啊,你说过的!我不做得更好点怎么够你的标准……哎倾奇你买的这是什么真的挺沉的,哈哈,哈哈……”

猫松开了攀着他胳膊的手,无情地把路边的车夫给叫来了。先前话没说开的时候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空聪明,哪有人十来岁的时候就能一个人去查明陈年旧案的?哪有人刚接手宗族里这些黑白生意,不出一月就能干得井井有条的?哪有人学习各色语言如此之快的?空不认也得认,就算心里他再不喜欢他爸,到底是随了那人的脑袋,好使得更胜一筹。

……事到如今,倒是笨得有点可爱起来了。但倾奇扪心自问,他不讨厌。

空在他的指挥下笨拙地陪他挂窗帘,铺地毯,安烛台,插花瓶,这小房子终于也像模像样起来。倾奇教他各色花卉应该如何伺弄搭配才好,空对此道硬是一窍不通,面对爱人交过来的大把美丽花枝和面前剔透的粉色琉璃瓶,他给倾奇插出的造型神似一只头上开大红花的秃毛鸡。猫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又往里添了几根尤加利叶和钢草,调整一下花朵的高低前后,总归是能看了。

“还不错。”倾奇心平气和地说,“和上次比起来很有进步。空累了吗?陪我去种花吧,种好后我给你做些冰点吃。”

上次插花是空八岁的时候,他往倾奇的小瓷瓶里插了深蓝鲜红两朵大玫瑰,炸裂得惨绝人寰。

空忙不迭应了,拎起锄头就跟上了倾奇的脚步。他前几日连轴转了十来天,就为了在倾奇生日前后这几天能一直陪着他,再给他个惊喜。如今倾奇主动招呼他同行,他哪有不去的道理。

他在前面刨坑,倾奇在后面栽玫瑰桩,眼看着他额头上的汗都落下来了。花园是不大,干这活却得一直弯着腰,是累人,于是倾奇掏出自己的手帕,叫前面那忙着刨坑的小狗直直腰,自己仰着头给空擦汗。

“听话啊,这一片弄完了我去给你打井水,还给你做冰激凌。”他半哄半宠的,那双堇色的眼睛专注地望着空,带着他香气的小手帕贴上他的额头,三言两语就给小狗哄得心花怒放。“谢谢你,帮了我很大忙。”

空一下子就又生机勃勃了,倾奇从二楼的厨房往下看,剩下那三排坑都挖得又深又圆。

他给空打好了一盆冰凉的井水,做了一碗玫瑰味的冰激凌,让小金毛先解解热再来吃甜点。空洗了一把脸,拘谨地坐在他的黑胡桃木桌前,不知所措地大吃了一碗。

这屋子上下的一切全是按照倾奇的喜好走的,他喜欢这种温润美丽的木料,空就特意跑前跑后定了今年最好的黑胡桃来,木桌木床木衣柜,余下的料子空捡回来打了俩小马扎,歪七扭八,一坐就塌。他耍赖求着倾奇别扔,把那两个祖宗供起来了。后来他有天就把这事儿忘了,往上一坐,居然没摔。他把小马扎拿起来一看,是倾奇往里面加固了好几根钉子。

倾奇给他擦了擦脸,空加完了油,又马不停蹄地往花园去了,要把剩下三排玫瑰桩栽完。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还……不错。倾奇把碗收拾好,趁空不在,默默地把花瓶里两朵弗洛伊德玫瑰换成了粉荔枝。

“……但是到底是谁教他玫瑰必须插艳红色的呢?”

他笑着抱怨一句,也不过多纠结,认认真真地去接着收拾房子了。

他们已经努力了两月有余,一开始空忙,是倾奇自己跑前跑后地折腾。他心思重,敏感得过分,不许空派人来插手,就这么自己一趟趟地买回了装修所用的工料。后来空看他这样,就把手里的事头结了些,能腾出下午的时间去给倾奇当壮丁——第一天去就扛了一天地板,第二天拉了一车漆。

工匠全都是倾奇自己找的,做工时他们一起看着,打好的大件都是两个人亲手拉进来。就这么朝夕相对了如此久,说没点感情是不可能的。挺好,空如今都是这样的身份了,也还愿意陪着我做这惊弓之鸟的胡闹。倾奇懒洋洋地想着,如果在放他走的那一天,空依然能让他觉得可信,那……也成。

这小孩儿的个性和习惯,一旦把设定转换成爱人,其实还挺完美的。

就是自己比他大了快十岁,恐怕过不长久,何况有那么一场母子情谊在,每次被空抱住的时候倾奇总觉得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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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的。这到底是不是爱呢?他自己都分不出自己的感情,到底把空当孩子还是当爱人,应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倾奇弄不明白,于是有点忧愁,总感觉哪边都是错。

他的情绪低落,空都看在眼里,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缘由。孩子那边的事迟迟没有进展,他便干脆横下心,挑了一天晚上去把奴契从父亲房里偷了来。一张纸片递到倾奇手里,少年笑眯眯的,像个捡回了球的小狗。

“烧了就成,但我想倾奇应该想亲自烧呢,就还是带回来了。”他笑道,“你都不知道父亲屋里那一堆玩意儿多烦人,我差点被抓到,还好跑得快。”

倾奇愣了愣,看他身上没有伤才放心。但越想越后怕,还是忍不住骂道:“你从来就不是鲁莽的人,这事怎么办成这样。”

“本来不是这样的啊,我准备把他那些机关和守卫关的关买的买,看着我长大的用人们总不能不卖我一个少爷面子吧。但是这阵子你不高兴,我知道,所以就……提前了几个月,机关没来的及摸清,人也没买成。”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过也没事,这事让父亲知道了他最多也就只能骂我两句,不算大事。你已经脱离了奴籍,老头也管不到你。”

“……”

“毕竟我一在你身边你就不高兴,我思来想去,感觉还是这个事。我的倾奇不能一辈子都是奴籍。”

空还在笑,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知道你讨厌父亲,以后就见不到他了。至于我……我不知道倾奇讨不讨厌我,但是能离我们远一点儿,你肯定会高兴的。当时刚开始收拾这儿的时候,你就把我放的那些成双成对的东西都拿走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倾奇。”

他诚恳地说:“我是认真的,倾奇都教过我,我记着。对方不喜欢的话,不要去讨嫌。”

倾奇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房子已经快装好了,这东西你也拿来了——你呢?什么时候走?”

金毛强装的笑脸一愣。他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倾奇往外赶,心里的酸楚一下子就浸透了。

我再也不能像这样享受他的好了,他终究是要离开的。

“……明天吧,明天好吗?让我最后再抱着你睡一次,可以吗,倾奇?”

……还真要走?!

空低着头,其实很想哭。眼前的人和他朝夕相伴了那么多年,但现在他也要把自己赶出去,他没人要了。

“你是故意的吗?”倾奇忍无可忍地问他,“故意挑的这个好时候,空?”

“是……算是啊?毕竟倾奇最近情绪很低落……”

“谁问你这个!”他骤然站起身来,膝上的花枝散落一地。空赶紧想去帮他捡起来,结果自己的呆毛也被倾奇拽住了,疼得呲牙咧嘴。

“早不给晚不给,非要在我打定心思想和你过一辈子的时候给,要在我明白自己爱上你的时候给?”他红着眼眶,连声音都颤抖了,“空,你是不是在耍我啊?觉得我的反应很好玩吗?”

“什么?”

金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震惊地抬起了头,几乎有些呆住了。

倾奇爱我,倾奇说他愿意和我……一起过一辈子?

他在这方面其实和空一样,都是极少流泪的人,泪闸甫一开就刹不住车,滴落在地下那些花枝上,是斑斑驳驳的晶莹痕迹。空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坐下——又惊喜地发现倾奇对他的触碰已经没有抗拒了。

先前那阵子倾奇对他实在是心有余悸,空也懊恼,清醒的时候知道不去为难他,狠狠忍下了欲望,只尝试着趁他睡着了再抱他。结果一碰到倾奇的背他就会被惊醒。空内疚于自己那时的急迫和暴躁,除非倾奇主动,他再也没碰过猫一根手指头。

“真的吗,倾奇?你别骗我。”空紧紧搂着他,小声在他耳边说话。“我以为你不喜欢在这里,才说要走的,我错了,倾奇,对不起。”

重新抱到他的感觉真好,倾奇还是那么轻盈又柔软,身上带着花草的芬芳气息。空大着胆子去吻他的眼泪,倾奇没有推开他,只费劲地把自己从那个紧得要命的怀抱里转了半圈,把头靠在空肩上,空听见他长舒了口气。

“我总和女仆长说你聪明……你聪明在哪里?”倾奇越想越气,死死地揪住了空的袖子,“追我要我亲自教,教了又学不会,还总是惹我生气!你……你就是……”

“我笨啊,我早就和你说过嘛。”空委屈巴巴地蹭他的脸,“这是刻板印象——你不能因为我生意干的还可以就认为我在这方面也行。”

“……笨死算了。”

“那还是不要吧,我还要抱倾奇。”

没用的废话说完了,两个人依然紧紧抱着,一起沉默下去。天已经黑透了,这阳台逐渐地有了些冷意,空打起精神,一把给倾奇抱了起来。

“别着凉,我们先回去。”他把猫放在床上,再披上一条厚毛毯,“冷不……”

“你不走了?”

倾奇打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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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色浅些,一对眼珠琉璃似的,在月色下流光溢彩,美得惊人。他似乎想立刻就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连语气都难得地急促起来,“也不会离开?”

“我已经准备好了,倾奇,从我向你表白的那天就已经尽全力地准备好了。倒是倾奇……你有想明白吗?”空干脆在床头坐下,把倾奇一只冰凉的手腕握在手里,“我才十八岁。”

他想说的是自己太过年轻,羽翼未丰,还不足以在本家站稳脚跟,还得在那座宅子——或者也有可能换一座,但总归都不是他喜欢的地方——待上好几年。空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这样就势必与倾奇聚少离多,他怕倾奇接受不了,得先说明白。

猫却听错了意思,阴恻恻地答道:“是啊,我比你大了快十岁。现在想起来后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崽子磕磕绊绊地才解释明白自己所想,末了担忧地看着倾奇,生怕他会因此拒绝自己似的。猫倒是不太当回事,这几个月的日子不也是这么过,他觉得这就挺好,没什么可挑剔的。

“……那我不在的时候倾奇想做什么?”

“先去给家里上个坟吧,再把花园做好,那儿不好看,没有凉亭,葡萄架,也没有秋千。”倾奇给他顺毛,“总归闲下来了,我就自己试试看。嗯?好了,别那么看着我,没有你我也是可以活的,别担心。”

空就小声问:“你能把我也带去见见你家里人吗?”

倾奇愣了愣,笑着说好,只是满门抄斩,并不好看,他早打听过了。昔日的贵族门楣死后没什么墓园,就一片坟山,大家挤挤巴巴地躺在下面,头搭头脚搭脚。不过一想到家族犯下的大错,倾奇就觉得这已经算是个很好的结局。

“我还想在坟前把奴契烧掉呢,带着你就有点奇怪了。谁会在主子面前烧奴契啊?”倾奇无奈地笑了笑,往里挪了些,“外面冷,你也躺进来吧。”

“你想的话,我给你烧给你道歉都行。”空磨磨蹭蹭地靠近倾奇,再试探性地去搂他的腰,直到把整只猫都抱进怀里,像以前一样,像小时候一样。

“别害怕,你不想的话,我什么也不做。”空慢慢拍着他,“我不走,你也是,咱们得好好过日子。”

他一下也不敢动,怕惊扰了怀里的爱人,也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倾奇却从他怀里探了个头,嗯了一声,语气上扬,又搂住了空的腰。

“我不怕,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啊。”他抱怨似的亲亲空的脸,见这木头还呆着,浑身肌肉都紧绷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又恨铁不成钢地去摸他下边。“我的意思是,空,要做吗?你硬了。”

空骤然被碰了碰命根子,人都抖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要,我知道上次把你弄疼了。你说有一不就能有二。”

“这句后面还有一句是有二不能有三。一有了,二你也试试吧。”

倾奇的手摸进他的衣服里,描画着肌肉的线条。

自由自在的时候原来倾奇更像只小猫,灵动,狡黠,空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被磨得越来越硬。他红着脸求饶说不想做,因为做完以后倾奇就会躲他很长一段时间,但猫没太在意,依然往他身上贴,“那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碰我吗?”

“也没有……只是,我得挑个好时间,不能这样。”空急得把他紧紧压在怀里,“很不尊重你,而且也很容易再弄疼你。我怕你再像之前那样不让我抱。”

倾奇评价道:“都十八岁了,这方面倒还挺稚嫩的——看不出是初夜会强迫我的样子。”

空更不敢看他了。

“对不起,那天我喝醉了,又……一根筋。生日宴会上有人问我,为什么你那个保姆还在这儿伺候你?明明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让他这样说你,所以就回答……因为我爱你,你是我的爱人。”

“嗯?我怎么没听到?”

“是在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后来我喝得迷迷糊糊,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对,你不是保姆,不是奴隶,你应该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把他们都踩下去。”空低声说,“于是就一直在想这件事,钻了牛角尖,就觉得……做了以后你才是我的爱人。对不起,我知道这想法又坏又蠢。”

猫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嘴唇。

“是笨。”他说,“但是谢谢你,空。能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了。”

他用最柔软也最温柔的方法哄着空,小狗的眼睛晶亮可怜,心甘情愿地被蛊惑,再在对方的教导下小心翼翼地深入他的身体,学着通过他的表情来判断如何取悦对方。

“是这里吗?倾奇好像很舒服,流了很多水。”

“啊……”

“什么,是要轻一点吗?那我轻一点。”

那只干净又美丽的小猫已经在他身下化成了一滩水,躺在柔软的被褥间大敞开双腿任凭对方宰割,空每撞一下都能听见他欢愉的喘息声。

“这次应该是不痛的,你看起来特别高兴。”他说,“而且这次没有哭。倾奇?为什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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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嗯……!”

空不再逗弄他,专心地顶着他的敏感点,再轻轻地揉捏他的性器。猫在这样的夹击下很快就哼唧着高潮了,空怕他不舒服,也跟着停了动作,再一次把倾奇搂进怀里。

“这次感觉怎么样?”空亲昵地贴着他蹭,“可不可以有三?”

“可以,四五六七八都随你。”倾奇有点累,但还是努力把他够过来亲了一下。“你呢?”

“当然很好了,我舒服得要命。”空一下下捏着他的胸脯,脸依然是通红的。“我很喜欢。”

当晚他们做了好几次,倾奇有意放纵他,空看出来了,也就乖巧地领了那好意。虽说空不知道为什么倾奇一定要做,但还是跟着他一起疯狂了个彻底。洗澡的时候倾奇才告诉他,是因为他担心这事儿不早些解决了,会变成空心里的死结。既然都决定好准备过一辈子了,这点小事就不能成为感情的隔阂才对,何况……正常状态下办事的空其实挺可爱,像小狗。

空回答:“你看我像小狗,我看你像猫,也算般配。”

“……”

倾奇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像猫了,懒洋洋地靠在空怀里,忽然轻声问道:“空以后会后悔吗?”

空茫然地低头看他一眼,指了指窗外的月亮。

“你就像这个,倾奇,月亮。”

少年的语气很温柔,透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倾奇随着他的手看向深黑的天空和皎洁月色,今夜是个满月。

“月亮照在我身上,十年如一日,从不缺席,他总是极力追随我,顶在我头上,避免我被日光灼伤。我就在这样的月色里长大。”

倾奇很安静地听着他讲,这样的比喻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于是终于有一天,我把他抱在怀里了。他安静的时候原来也不会发出那样很亮的光——庇护我的时候,他每一天都拼尽全力。”

他求之不得,绝不会放手。

空把倾奇搂得更紧了些,看着他裸露的雪白肩头,忍不住低头去亲了一下。“我说得很幼稚,想笑就笑吧……但是我爱你,倾奇,我是很认真的。”

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呢?

倾奇仰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我也是,空。”他温柔地回答,“我好像还没有认真地对你说过呢。”

空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眼睛亮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又把自己绷紧了。

“我爱你。”他微微红了脸,说出这样坦诚的话显然让他觉得有些羞耻,“谢谢你。你说错了,我没能保护你太多,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从相遇那一刻就开始了。”

就像他们两个人跌跌撞撞的交错——也从相遇那一刻,就注定了。

后来空去陪他祭奠家里,顺便给他带来了一个挺好的消息——倾奇养过的那孩子竟然真没死,也不知道是怎么逃出追杀的,就是右腿落下了点残疾。他被一户普通人家收养,现在也安安全全地长大了。倾奇愿意的话,可以悄悄去看一眼。

说这话的时候倾奇在往地上洒酒,山坡上风大,被吹得打了个哆嗦。他闻言愣了愣,说那就不要了,听起来那孩子如今过得挺好,他就放心了。

他泼了几瓶酒,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是那张打着印的奴契。空为他点起来一堆火,他把纸扔下去,火舌瞬间将那薄弱吞没了。

“真到这时候,其实还挺放松的,没多兴奋。”倾奇慢慢舒了口气,“我和家里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但是从被卖到贱籍的那天起,我就忽然特别想回来看看。那时候想回来哭一场,说我真的很委屈,为什么不带我走?到现在,我都哭不出来了,没什么好哭的。”

空安抚地握着他的手,看出他眼眶有点泛红,于是故意转移了话题:“这算是带我见过家长了吗?”

“算吧,不止家长,我全家都在这儿了。”

“…………………”

为表诚意,空也挑了个没人打扰的好时候,领着倾奇去了自己生母的墓前。她的墓藏一片森林里,有些阴暗,修得也很简单。倾奇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依然敬重地为她祭上花,再深深鞠躬。

“小的时候——我说的是你还没来的时候,我隔三差五地往这儿跑,甚至带一床小被,在她的墓碑前睡觉。那阵子觉得家里没人疼我,这儿最好,有妈妈看着我睡。这地方还是她自己挑的,安静,昏暗,适合长眠。”

空往她碑前的台阶上放了一大盒子的各色点心,然后就坐下了,随性地拉着倾奇也坐。“没事,她不在乎的,走累了就坐。妈妈,这是我的……后妈?或者说是养母,现在是我的爱人。”

“嗯,我没见你来过这儿,下人们也没来报过。”

“你来了以后我就没怎么去了,就每年忌日去一回,每次都给她带一大堆花,一大盒点心,她最喜欢。”空说,“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从这里获取爱了。见家长还是见她比较好,我想你也不爱看我那个爸。”

倾奇轻轻地笑了笑,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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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开始认真地为她摆放花束和糕点。他把这些东西错落有致地摆好,甜香的气息于是引来了蝶群,纷纷落在她的墓碑前。

感谢您……空是个很好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得很高,很健康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我会照顾好他。

“走吧?”

“走。”

“再见,妈妈。”空扭过头,向墓碑轻松地挥了挥手,“喜欢他的话,托个梦告诉我呗?下次我还带他来看你。”

倾奇忍不住笑了起来,也转身向那墓碑挥挥手。空拉着他的手,穿过深密的森林与藤蔓,向更光亮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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