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陪他到女儿三岁的时候,重病,整日病殃殃的躺在床上,女儿站在她床边,她勾了勾苍白的唇,伸出孱弱的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抱歉,娘亲不能陪你了。
他整日活的像个傀儡,全世界都像崩塌了一样,不在她床前陪她的时候,他就坐在房间里痛哭,很多时候他的哭声都压的极低,生怕被她听见。
“爹爹,你怎么了?”女儿小心翼翼的,现在他旁边扯他的衣袖。
他抬起头来,把女儿抱到自己的腿上。
“初雪,画画学的怎么样了?帮娘亲花一张画好不好?”
他太怕,太怕她会忘记她的娘亲。
“好。”
初雪的绘画天赋与生俱来,连教她绘画的画师都说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年仅三岁,绘画的技艺已是平常孩子所不能比。
希望她能够,把最美的娘亲的模样,永远留在心里吧。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他的书桌上,压了太多的画纸,只要拿起来看一看,就知道那些画纸上,画的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他何尝不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就这么忘了她,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的一颦一笑,忘了她皱眉的样子,忘了关于她的一切。
又过了半年,寒冬慢慢来临,清晨,他坐在她床前,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苍白的脸颊,心头一痛,不自觉的想去摸她的脸。
她睁开眼睛。
“醒啦?”他笑道,“吃点东西?”
“嗯。”她点点头,往窗外看了看,“下雪了么?”
“嗯,下雪了,初雪很高兴。”他笑着点点头,下人送来粥,他细细的,一勺一勺的喂给她。
用过粥之后,她还是觉得很累,就躺下休息了,他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生怕他一个恍惚,她就离开他了。
她睡得很沉,神情满是疲惫,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十分不好,他知道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不知道,他该用什么方式去挽留她。
她还这么年轻,她曾经过得那么那么苦,为什么老天就不肯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非要让她就这么遗憾的死去,她还没有看到女儿一点点的长大嫁人,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了。
生死不由人定,他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与天对抗,这就是命,他不得不从。
不论他之前做过什么,制造了什么样的罪孽,所有的报应,都给他一个人就好,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前半生受尽了苦难,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好归宿。
朦胧间,她好像醒了一次,看见他坐在他面前,笑道:“你不用老担心我,出去陪陪初雪吧,她需要人陪。”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