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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栽倒在床上,我便紧紧闭上了眼睛。
又冷又累,寒流似乎无孔不入,伴着疲乏在我的四肢百骸弥散开来,到处流窜,丝丝缕缕如同根根针刺。任凭我竭力蜷缩着身体,依然无法抵挡。
可是这一时刻却是我每日里最盼望的,因为只有睡着之后,我才可以暂时忘了那些我一点不想看到却又不得不日日面对的一幕幕。
只可惜也已经没有用了。哪怕白天做再多的事,也只是徒劳地增加身体的负担罢了,一到晚上根本就睡意全无。甚至,意识比白天更加地清晰鲜明。
三天了。已经,又过去三天了。
自从圣诞夜那晚昏睡过去,清醒时就已是三天之后。其间发生过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只知道在我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奕坤。
直到今天美黛丽才终于肯告诉我,原来奕坤他不敌董事会压力,圣诞节当天就飞回了飞华总部。
这倒也不足为奇,身为飞华董事长自然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所谓的报社社长,恐怕也只是暂时的罢了,他又怎么可能一直停留在这个小城市。
只是想着这些,我便忍不住黯然失笑——真是再一次见识到自己下贱的程度了,才这么短短几天,就如此想念他,满脑子都是他,宁愿被他百般侮辱折磨也想见到他……
想见他,好想见他。毕竟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耳边突然传来“咔——”的一声,我立刻睁眼向门口看去,却见美黛丽正推开房门,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进男人的房间不合适吧?”我笑道,赶紧收拾起心神。
可是美黛丽却只是一语不发地站在我身前瞅着我。不得已,我只好坐起身:“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擦桌抹凳?还是洗衣拖地?”我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她不提及圣诞夜的事情我就谢天谢地,至于她怎么把我当佣人使唤,那都不打紧,反正我也睡不着。
“坤跟我结婚,对你打击就这么大?”她忽问。
我一怔——真不愧是美黛丽这种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然大了,怎么说小坤——小坤他也是我小舅子,我还以为他是玩玩的,想不到居然真的会跟你这种女人结婚——”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她却冷冷地打断了我,“岳阳,我始终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但老实说我真的很佩服你,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受到怎样过分的待遇,你都可以在人前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笑得云淡风轻。”
“……”
“可是你真的相信,你这么勉强自己笑对一切,你的人生就能有所改变吗?”她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问。
我这下真的是哑口无言了——不勉强自己,我还能怎么办。不笑,难道要我哭不成。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这最后一点点尊严,还是让我维持到底吧。
“算了,你的事情与我无关。”美黛丽总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冷漠地说,“我只想让你看看这个。”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让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纸。
“我还以为这帮人故意跟我作对,原来他们本来也就这水平。”我看了几眼,便合上手中的《沁远日报》还给她,“等小坤回来,你给他看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上任社长留下的这帮人,一个都不必再留在报社。”
“你以为我没有跟他说过?”美黛丽忽然激动起来,恨恨地道,“他哪里放在心上?你知不知道,他每天只顾着调查他姐姐的案子,根本就对社里的事情不闻不问?老实说,我看他根本是巴不得这个报社毁了才好!”
我顿时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却听她继续冷笑道:“本来他不顾董事会的意见强要收购这个烂摊子已经引起诸多不满了,现在还……年后改选,我看他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了。呵呵,岳阳,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空气中像有只无形的手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一时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可是美黛丽愤怒中夹着担忧的表情,却一直在我眼前晃动,从清晰到模糊,又从模糊到清晰……
慢慢调整着呼吸,我这才道:“说得没错,的确是因为我。”
一意孤行收购报社并来这当区区社长,不过是为了报复我吧。对报社不闻不问甚至想毁掉它,也不过是源于恨我。
就我这样的人,也值得他如此煞费苦心,真是好不荣幸。
不过,想来他也累了吧,很快就可以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微笑着想,眼角余光瞥到美黛丽指上那颗钻戒,依然静静地散发着冷冷的光。
“小坤他不会出局的。”我缓缓道,“只是收购一个报社而已,只要效益好,董事会那班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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