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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一家三口与我擦肩而过。时间似乎停住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低声笑起来,原来在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房子早已易主。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房子本来就不属于我……何况小灵已经不在了,我实在也没资格再在这里住下去。
只是——
“对不起,小灵……”我喃喃道,心里空荡荡的,胸闷得喘不上气来,再也支撑不住地委顿在地。这幢房子终究还是被卖掉了……真不明白为什么奕坤要这么做,只是为了报复我让我无家可归么,其实大可不必,只要他一句话,我永远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他不知道他姐姐生前有多么在乎这房子吗——这个他们的父母唯一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一家人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当初小坤要出国时,奕灵也曾打算卖掉这房子,为了让她弟弟能够在国外过舒适的生活而不至于寄人篱下。但我又怎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新婚的妻子失去她视为珍宝的东西。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我把卖掉自己的房和车所得的支票塞进她手中时,她看着我时感激晶莹的眼睛。
但也仅此而已。这个美丽又聪慧的女孩子,她如花的笑靥在我记忆里终究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淡疏离,和总是不经意间流淌出忧愁、伤感等种种复杂情绪的双眼,日日年年,令我无法面对。
这个知道我所有不堪过往却还是执意嫁给我的女孩子,她曾经让我相信我们真的可以成为一对幸福的夫妻,像天下间所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一样,过着平凡又快乐的生活。然而我们都错了,大错特错。
我们都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能够把过去的事情淡忘,但原来不能。往事即历史,历历在册,册册入心。每当我抱着她的时候,看着她与某人极为相似的面容,总有一些恍惚,似乎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久而久之,一向聪慧过人的小灵又怎会感觉不到。心高气傲的美女终究还是无法像她当初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在乎,看着我时的眼神越来越黯淡疏远。我在心痛之余,又觉得无比地愧疚自责,更加难以面对她,于是常常借故工作到很晚,下意识地逃避与她的接触。
三年前老社长退休之后,没过多久,报社就开始传出关于她和新任社长的流言。我并未在意。一年间,我由一个小小的记者被提拔为报社主编,平时几个相处融洽的同事却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和新来的那些下属对我很是鄙视不屑,有些人甚至怀疑是我故意的安排——为了飞黄腾达而不择手段。
即便如此,我仍然安之若素,对身边满天飞的流言和中伤充耳不闻;仍然每天兢兢业业地工作,对下属的故意刁难想方设法地妥善解决。如果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我大概永远都会对流言一笑了之,对周围那些人的敌意视而不见。
整整三个月,我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我的妻子都不曾来看我一眼。这时我才明白,小灵对我,早已没有任何情意。
但我也没有资格更没有必要去责怪她去质问她,本来就是我配不上她罢了。何况若不是我始终对往事念念不忘,曾经敬我爱我的小灵又怎会对我绝情至此。
既然我不能让她幸福,既然有另一个男人能带给她幸福,那我为何不成全她呢。待我出院之后,我依然每天平静地忙于工作,平静地等待她在某一天向我提出离婚。
然而每晚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我仍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已经那么多年,所有往事却依然如在眼前。到后来我再也受不了这种凄凉了,于是在某一天,我终于又走进那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再次开始醉生梦死的生活。
那时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我就又见到了这个我日思夜想了整整六年的人,而这个人,却用彻骨的恨意把我推进了地狱。
所谓世事无常,或许,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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