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修纳是很理解哥哥的。他们兄弟两个是外来户,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庞大的靠山,哥哥一路升迁都是靠赫赫战功,那是从尸山血海里拿命搏出来的。而他自己从进入军校开始,因为过人的才华,不知道受了多少嫉妒和排挤甚至暗害。
他们兄弟两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在军部那种盘根错节的政治角力中喘息尚且不易,哥哥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去陪他呢。何况现在都大了,都忙,地位都高了,渐渐的也没有当初那么亲密。也就更没必要作小儿女之态非要时常相聚。
虽然,修纳很希望。
毕竟他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第四舰队的那些士兵,倒是个顶个的好,可是对于传闻中生性冷漠的队长,有着少将军衔的指挥官,一般的士兵总是不敢亲近的。而中下级军官们,修纳和谁近了些,对谁说了些什么总会被过分解读。这在三大家族把持了许久的军部,会影响到这些下属的仕途甚至生命。修纳在没把握或愿望给他们一个坦途之时,宁可和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至于军部其他高级军官同事们么,修纳作为新兴第三势力代表锡德里克上将的亲弟弟,同理是某些人拉拢某些人打击的对象,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探询,好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哥哥的授意。
修纳觉得很累,他不是天生的政治家,说句话提前在心里想三遍不是做不到,收拢人心培植势力不是做不到,只是那会令他疲惫,比起猜测人心,他宁可把这时间拿去研究下x9细胞d2染色体上的畸变基因怎样复制重组才能恢复正常,或者练习下最近联盟格斗冠军福特创造的新招式“一击必杀”。
没有忙碌的哥哥以外的亲人,没有朋友,至于爱人么——他这样的青年才俊,不会没有倾慕者,也不是没有人想在联盟内部政治联姻,只是哥哥说,修纳你还小。哥哥说,修纳你值得更好的。
所以,也都那么算了。当然,主要还是没有人可以让他真的动心,动心到忘记心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动心到让他有兴趣去麻烦到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仅仅就为了体会那个过程。更没有人可以让他真的动心,动心到让他愿意和他或她相伴终生。
修纳似乎觉得心里住着那么一个人,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就喜欢。但是他记不得是什么时间,在什么样的场景下见到的他,甚至记不清他的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甚至记不得他是男是女。
如果我对他或她的爱超不过那个虚幻的人,甚至还超不过我对哥哥的感情,我没有兴趣去讨他欢心,更没有信心可以和他共渡一生。毕竟在这个平均寿命800岁的时代,一生太漫长。修纳想。
当然,对于他们这种人,也可能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结束这本该漫长的生命,比如在战场上被某个流弹击中,比如战舰突然脱离航道被吸入多维空间,比如在实验室被某种不知名但致命的新型病毒感染……
但这样,就更不能耽误人家,他看着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娇滴滴柔弱而美丽的贵族小姐或纯真漂亮的贵族少爷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她或他要怎么办呢?
于是认为他太高傲性格不好相处的人越来越多,当哥哥也承认他不小了,他身后追逐的花儿蝶儿却越来越少。
不小了,却也不想凑合呢。毕竟是想要的是一个灵魂伴侣呢,知道自己某些时候过于执拗倔强,但真的想找到这样一个人啊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能懂,我会愿意为她死,他或她也会愿意为我死的那个人,那个人,茫茫人海里要寻到怕是也不容易。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到底是不是存在过这么一个人呢?那个模糊的影子真的像哥哥说的只是自己一个梦么?是自己的幻想么?如果这个人存在,如果有一天还能见到,自己会马上认出来的吧!
修纳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露出笑容的时间越来越少。
以至于后来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自己是本来性情冷淡而导致不愿和人交流,还是因为很少和人交流而导致的习惯性的性情冷淡。
修纳曾经想和用宅男进行人际交流的主要载体“终端”探讨下这个问题,但是——他记得当时小鸡君望着天说,主人你这个问题简直就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难以得出结论。话说你不是生物学家么,都几亿年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把这个鸡和蛋的问题解决掉呀?
于是修纳关上了终端的人工智能按键,决定顺其自然。
于是网络上人气旺的逆天的修纳少将,现实中经常能说句话的只剩了艾克。
艾克曾经是他最出色的学生,后来是他的副官,军籍当然也落在第四舰队。那孩子总是很有眼色,在他寂寞的时候适当的找个他感兴趣的话题聊一会儿,然后在十句话以内,在他厌烦之前退下。不过修纳知道艾克求的是什么,他也能够并愿意满足他的愿望——比如,现在艾克已经是第四舰队真正的队长了。
这很好,修纳想,自己本来就把艾克当作自己的继承者培养的,否则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保护他的同时每天潜移默化的教他各种本领;也不会在艾克打着他的旗号在第四舰队培养亲信,在军部发展势力时默许;更不会在哥哥问他推荐意见时说出那个名字了。
现在的艾克够强,他不但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也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他能够自保,也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格来率领和保护第四舰队了。这就足够了。
至于他要被哥哥送来和亲,之前艾克是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但截留不报这种大事,艾克是不是太极站八卦版的版主,自己一些私料是不是他放的这种小事,修纳都懒得去计较。
刚才送别宴会上艾克过来敬酒时流下来的那滴泪,修纳觉得那是真的。这就够了。
够了,真的够了。
……
修纳和欧文断断续续的聊天持续了很久,慢慢的修纳的回答越来越简短,最后不再回应,欧文转过头去,修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的刘海安静的散落在英挺浓黑的眉毛上,闭着眼,眼睫颤动,胸口规律的轻轻起伏。
梦中的那个人就这样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毫不设防的躺在自己身边,呼吸相闻,触手可及。
没有了冷冽锐利的眼锋,梦中的修纳表情也柔和温暖起来。欧文看向他的眼中已是一派兵荒马乱,他紧张的屏住呼吸,低下头,用唇轻轻碰了碰修纳的脸——唇瓣触及到的皮肤和修纳呈现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那是光滑而温润的,生机勃勃。
一辈子都这样也挺好的呢。欧文想,只是不要传出去——皇太子的洞房之夜,就这样在训练场过了。布鲁克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笑掉大牙啊……
第零八章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无边无际蔚蓝色的大海上,海面上波光粼粼。柔柔的水波就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皮肤,使得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那种温暖和惬意。
躺在近表水层的修纳闭着眼睛随着水波的荡漾一起一伏,般的歌声从海底传来,如梵音一般空灵而悠长。修纳睁开眼,低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身体,
他的上半身肌肉劲瘦结实,线条走向流畅漂亮,宽肩窄腰,标准的美男子身材,他的下半身的线条同样流畅漂亮,但是——原本该是修长双腿的部分现在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鱼尾。精致的银白色的鳞片上生长着奇异的纹样,在蔚蓝的海水中闪闪发亮。
修纳熟练的一拍鱼尾,向海底深处,歌声传来的地方游过去。
海水的颜色逐渐由蔚蓝色一层一层推进,慢慢渲染出深蓝色、墨蓝色,直到最深最深的海底,海水已经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然而修纳的眼睛依然晶亮而明澈,他在海底艳丽多彩的珊瑚丛中游弋,他在深绿色长索般的海草之中穿行,他在大大小小的鱼群中掠过,轻灵而优雅。他偶尔会摸一摸洁白的贝母,运气好的时候,贝母会张开蚌壳,露出一颗圆润的珍珠送给他,这时候他会笑起来,露出和贝母一般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从嘴角飞上去一串圆圆的气泡,缓慢的向上漂浮,漂浮。
他在幽深的海水中前行,而海水的颜色越来越浅,越来越亮。一个个小小的光团在他眼前出现,在黑暗的海水中柔和的散发着淡黄色的美丽光芒,越深处光团越多,渐渐的拖着银白色鱼尾的男子被这些淡黄色的光团包围,在幽蓝的海水中,整个场景就如一个美丽的梦境。
光团13……修纳低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光团的名字,他伸手去碰触他们,光团向他聚拢而来,围绕着他歌唱,歌声婉转而悠扬。
“普人类的灵魂永生不灭,即使身体化为尘埃,依然永生。它会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正如我们升到水面,看到人间的世界一样,他们升向那些神秘的、华丽的,我们永远,永远不会看见的地方。”
在歌声中,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小,再变小,直到体态成为了一个4、5岁的幼童,不,是幼人鱼。而光团附近出现了很多很多人鱼,和他一样的人鱼,大家都有着美丽的鱼尾,随着碧波轻轻摆动。他们对他微笑,为首的两条带着珍珠花冠的人鱼笑的尤其慈祥和蔼,带着无边的宠溺。他们的身边还有一条少年人鱼,脸上带着点青春期叛逆的不耐。
“修纳,我的宝宝……”两条人鱼王伸出手。
小小的人鱼甩了甩小尾巴,伸出了胖胖的如莲藕一般的小胳膊,:“爸爸!妈妈!哥哥!”他眨着晶亮的大眼睛奋力向前游过去,心里满溢着温暖和幸福。
也许是游得太快,身旁的情景在视线里瞬间变得模糊,大堆的光团13突然尖叫着向上浮去,身边的水温随着光团的上浮极速升高,很快由寒冷变得温暖,又从温暖变得炙热,身边的人鱼也开始惊慌无措的哭喊尖叫,声音骇人的可怖。
小小的修纳被吓坏了,他们的父母一把抓住修纳和锡德里克,抱着他们拼命向更深的海底游去。但身后的海水似乎在极速的减少消失,一些似乎是被高温迅速炙烤成了水汽,一些似乎是被巨大的引力吸引成了如巨山一般的潮汐,向着异度空间飞去。
修纳向父母身后看去,稍远处尾随着他们游来的人鱼的脸色扭曲,像是在极度的惊骇中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更远一些的人鱼,似乎身体已经被挤压的变形,再远一些的已经随着滔天的巨浪被吸引而去。
“不要看,修纳。”抱着修纳的妈妈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睁开眼。不要哭。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妈妈声音里带着颤音,修纳想,不让宝宝哭,妈妈自己却哭了。
大概也就是过了几秒的时间,妈妈突然将他用力向远处掷过去,爸爸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对修纳的哥哥。修纳和锡德里克看到爸爸妈妈最后一眼,是爸爸妈妈随着被吸走的海水飞起,面目痛苦而扭曲。
紧接着,修纳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是虫洞。他隐约记得妈妈在他耳边说过。进了虫洞就可以活了。可是他不觉得活着有什么好,这里没有尽头的黑暗像是要把他吞噬,失去父母的巨大伤痛一浪一浪的席卷而来,父母痛苦的脸在修纳的眼前晃来晃去,小小的修纳哭不出声,也流不出眼泪,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像是被一个针尖儿大的小勺子不停的搅拌,直到成为一团稀糊,然后这个小勺子再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心连膜带血的挖出去。他感觉到胸膛在一点点的变的空旷。
我的心快没有了!他想。
“修纳,要活下去!一定!”妈妈最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他开始用尽全力大口的呼吸,但喘不过气。
“妈妈!妈妈!”他拼命挣扎,拍动着小小的鱼尾,“妈妈,你在哪儿!”
“修纳!修纳!”有声音传来,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咫尺,有人在喊他,抱着他,摇动他的身体,是妈妈吗?还是爸爸?不会是哥哥,觉得自己出生后就夺走了爸爸妈妈的爱的哥哥一直不喜欢自己,他不会喊我的吧?
修纳觉得仍然喘不过气,他拼命想睁开眼,但是不行,他好像就陷落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了,被无声的幽暗包围,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声音,永远,永远找不到尽头。
我要死了吧,妈妈……他脑子空空的,唯一的感觉是冰冷的唇上覆盖上两瓣温热柔软的东西,紧紧的贴合着他的口腔,大口呼气,气息大股大股的灌进他的身体,似乎直冲进了他的肺泡。
修纳激灵一下,突然就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的视野逐渐清晰,他看见一侧形状漂亮的耳朵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下意识的弯肘,伸手,弯指成爪,锁喉手捷如闪电一般伸向将覆在身上的高大男人柔软的脖颈。
对危险有着野兽一般敏锐嗅觉的欧文在抬头前已先扬起了手,啪的挡了一下然后立即翻掌如电,准确的抓住了修纳的手腕:“你干嘛!”
”你干嘛!”修纳瞪着他。
“人工呼吸啊。”欧文愤怒、焦急而心疼的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有火苗明明灭灭。
修纳坐起来,发现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看了看身下,两条修长的腿,没有鱼尾。看了看周围,是帝大的单身教工宿舍没错,看了看面前的人,高大英俊又一脸无辜,是欧文没错。
“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修纳曲起膝盖,将头垂下,埋在双手里,比手掌更冰冷粘湿的是脸上的冷汗,抑或是泪水?
厚厚的床垫陷了下去,两条坚实的臂膀环住了他,温热而有力。他刚想起身推开欧文,那个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却恰逢其时的在他耳边蛊惑起来:“靠一下吧。当我是朋友那样。”
修纳的动作就顿住了,停了两秒,然后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就收紧搂住了他。
修纳难得的没有反抗,那个肩膀很宽厚,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起他的身体,那个怀抱很温暖,有足够的热量将他冰冷的身体一点点温热。
靠一下吧,就靠一下也没关系,如果是朋友的话,应该可以靠一下吧?修纳想。
欧文的肌肉渐渐收紧,将拥抱变得有力,更有力一些,这些力量似乎能够很有效的传递到修纳的身体里,因为结果是修纳紧绷的身体就真的慢慢松懈下来了。
他缓缓将埋在欧文的肩膀上的头抬起,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向前看去,对面大理石墙面上镶嵌着一个小小的外景监视器,可以监控全军大所有公共场所的监视器。现在里面显示出的是军大第一运动场的直播监视画面。他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假期,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现在还太早,晨练还没开始,但有些起早的学生已经开始自主的训练了。
晨曦中一些年轻的军校学生正在跑步,齐齐开合的口型似乎是在喊着口号,青春挥洒,斗志昂扬。还有一些围在一起,勾肩搭背,有时你锤我一拳,有时他踢你一脚,笑容满的好像要溢出来。
这就是朋友吗?修纳有点儿羡慕的想,我似乎从来没有过朋友呢。
在王国那么多年,在联盟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朋友呢。
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过朋友呢。
有的只有领导,同事,学生,亦或是上级,下级,他都没怎么和他们说过工作外多余的话。
也许我真的有点问题吧,他想,有朋友的感觉也不坏啊,为什么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交朋友呢?
隐隐约约的,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一个声音,没有什么感情的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们以所有的一切,以我们的命和心,以我们的灵魂奉献给神圣王教。无怨无悔。”那是一把略带沙哑的女声,从一袭黑色斗篷中传来,她的手里拉着一个穿着小小但长长黑斗篷的幼儿。地上一长一短,两道拉长的影。
“无怨无悔。”或稚嫩或青涩的声音齐声响应,一群戴着面具的少年站在女人的身后,单臂握拳,横于胸前。
修纳激灵一下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他们是谁?我又是谁?
欧文敏感的察觉到了修纳的不对劲,他两手扶着修纳的双臂,将他带离自己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说:“修纳!你怎么了?”
修纳呆呆的看着对面闪闪发亮的琥珀色眸子,那眸子璀璨火热,像里面住着小小的太阳。驱走了那些灰色的影。
他想起来,他是联盟的少将修纳,他和帝国联姻,他在太平星见到了欧文,然后和他来到了帝国首都长安星。
他见到了帝国老迈的皇帝凯萨和幼小的王子安东尼,他答应了欧文在暂时的和平中在军大作为特聘教授继续科研和教学,顺便研究下凯萨大帝的病体是否还有希望。欧文也答应了他不住在皇宫的条件,于是他住进了帝国的长安军事学院。
修纳再次恍过神来落入现实,摇摇头道:“没什么。”
“刚才什么梦啊,说说?”
“……不了。”
“到底什么梦啊?我摸着你的心跳都快没了,叫你也没反应,吓死我了。不过你刚醒那一下要是锁住我的咽喉,没命的就是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修纳转头看向别处,欧文无奈的摇摇头:“好好,不想说就不说。”
他回身去取了一条毛巾,浸湿了热水,又拧干,拿在手上准备给他擦身上的汗。
修纳劈手夺过毛巾:“有朋友管干这个的?”
“有~呀。”欧文指指自己。
修纳自己擦脸,“不追我了?”
“追呀。不是怕追不到么?先捞个朋友当当。这不,你第一天在帝校上课,朋友不放心,一大早就来看你啦,还给你带了热乎乎的早饭。”
他把桌上一排透明雕花的水晶保温容器指给修纳看。里面是满满的珍珠香米粥、照烧火焰小乳牛肉排、炝炒凤腿蘑、香煎鸳鸯蛋饼、月光果、钻石果和琉璃爆脆沙拉
早餐的话,这么一桌子,几个人也吃不完啊。修纳把热毛巾铺在脸上,掌不住笑了,他觉得脸上那些湿冷的汗和泪都被融化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可是他就是想笑。
一转眼,他来帝国已经快两个月了。停战后两人都得到了喘息修整的时间,帝国损失不大,战后重建的事务也并不是那么辛苦,欧文也轻松了一些,在他每天的通讯问候下,每周末的亲自探望下,加上修纳半个月一次进宫为凯萨大帝问诊也要见面,两个人也渐渐的熟络起来。
修纳想起当时刚到长安星完成了各种最终的仪式和繁琐的手续后,态度坚决的提出要去帝校住的时候,欧文想了很久,然后表态说:
“现在的情况我是不能单建府邸的,皇宫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愿意住也可以,不过我有权力随时去看你,必须给我开通进入你宿舍的权限,不过放心,我去之前会征得你同意的。”
“……”
“否则人言可畏啊,我是你丈夫啊,刚结婚就分居什么的,被人家看见进你屋子还要按门铃的话,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那方面的毛病呢。”
“……”
然后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人工呼吸”。
修纳把毛巾从脸上扯下来。用力擦了两下自己的嘴唇,然后皱着眉呸呸的吐了两下。
“以后别搞什么人工呼吸,我死不了。”
欧文好奇的观察他,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伸过头来说:“那个,刚才,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于是修纳的身体再一次僵硬了。他脸上透出些羞怒的红,一把把毛巾向欧文摔了过去。
欧文伸手抄住毛巾,得意的哈哈大笑。
修纳翻身起床,下地,穿拖鞋,进浴室,摔上门:“滚吧,我要洗澡了。”
第零九章
欧文靠在浴室外的门上,听里面水声响起,回头扒着门缝向里看。结果什么也看不见。
隔音不咋地,密封倒是搞得好!欧文口干舌燥的腹诽,真想叫白虎把门给钻个窥视孔!他冲着门第一百零一次喊:”还是住回皇宫去吧!”
耳朵贴门上,除了水声,没有别的回应。
“学校不让配家务机器人,那给你配两个侍卫官哪?帝国的太子妃没个侍卫太不像话啦!”
这次有反应了,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的声音。
欧文得意的笑,然后想,不要更好,我就可以继续明正言顺的来照顾你了。
他把修纳床上被冷汗浸湿的印着帝国国旗图案的床单被罩扯下来,把头埋在里面陶醉的嗅了嗅,然后抱到盥洗室,塞进烘洗器嘴里,打开开关。之后回到卧室打开修纳的柜子,找出一套新的来铺。
其实军大条件给教师的待遇算不错的,除了不让配家务机器人——这是因为需要培养学生的自理习惯,为人师表者自然得身先士卒——其他硬件设施都是一流的。教授级的更是豪华,修纳这里虽然说是单人宿舍,可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盥洗室全套的,跟一套高级公寓没什么差别。
修纳一个人住,还是有点空旷呢,欧文打量着这里。修纳没有带很多东西过来,也没有买什么摆设,房间里基本什么都没有,只有军大标配的家具,光脑,监视器,还有几本修纳从联盟带来的古书,看起来是珍贵的孤本。另外柜子里有标配换洗的床上用品,联盟、帝国黑白两种军服(修纳既是太子伴侣,又要成为帝校教师,自然要加入帝籍,皇室特事特办,不但在大婚当日授予其公爵爵位,还按他原来的军衔给了个少将)。
还有一个上着生物识别加密锁的高强度保险柜,一般来说应该放的是是武器、机甲一类。修纳不给他看,欧文也就算了,他觉得逼的太紧了也不好,就修纳这个性子……唉。
这个房间冷清的很,没什么人气,欧文坐在铺好的床上想,不爱热闹也不是这么过的。
他无聊的拿起床头修纳的终端手环,哟,还是s级的,修纳的终端的光脑中枢是不是也和他本人一样高冷呢?这样想着,欧文就顺手按了一下人工智能键——然后惊讶的看着一个虚拟的光球跳出来变成了一只火红色的小鸡。
“哟!小鸡!”欧文的脸裂了。
“是的哟,我是萌萌哒小鸡哟。”小鸡君害羞的用翅膀捂住了红彤彤的脸,然后立即张开翅膀扑闪扑扇的绕着欧文飞了一圈,“啊,大个子我认得你,你是主人的老婆!那个什么皇太子。”
“噗!”欧文喷了,“别瞎说,我是他老公。”
“有什么区别哪?”小鸡傲娇的叉腰。
“区别大了,”欧文用食指关节敲小鸡的头,“关系到谁上谁下的问题,你懂吗?”
“不懂!我这么纯洁的。”小鸡又捂住了脸,“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那个片,就是那个……哎呀,反正人家可纯洁了呢。话说你的机甲中枢是什么啊?会不会是一只萌萌哒小公鸡哪?”
欧文想了想青龙,又想了想白虎,忍住笑,问小鸡道:“哎,我的机甲中枢特别可爱哟。你要是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我机甲的光脑中枢介绍给你认识。”
“真的吗?!”小鸡两眼放光,然后又立即一脸严肃的说,“要看你问神马了,如果是问联盟的军事机密的话,我可不能说哟,我可是一只有原则的小鸡!”
“不会的,我只问修纳个人的事情。”
“那还可以。”有原则的小鸡马上把主人出卖了。
“第一个问题,修纳经常做噩梦吗?”
“我不知道哦,”小鸡用翅膀做了一个挠头的动作,“主人一般不开终端的人工智能,他不开我就出不来,出不来我就看不到他,看不到他我就不知道……”
“好了!”欧文看小鸡有话痨的趋势,赶紧打住,“那关于他的事情你就不知道咯,那你没有价值了。”他作势欲关终端的智能按键。
“别别……”小鸡急了,“谁说我不知道,他和谁联系还不是通过终端啊,通过终端的我都知道!”
“哦?”欧文挑眉,这个有意思,:“他平时和谁联系最多啊?”
“和谁都不多……”
“……”欧文伸手关智能。
“停!好吧,非要说一个的话就艾克吧。”
“艾克?艾克!就是差点成了修纳陪嫁大丫鬟的那个?”
“陪嫁大丫鬟是什么东西?”
“……”欧文好像听到青龙在柜子里腹诽:没文化!
小鸡突然头顶灯泡叮的一亮:“我知道了什么意思了!我刚才偷着用了下后台搜索——别告诉主人我用了他的流量哈。你说的对,如果主人带一个陪嫁大丫鬟准是艾克。反正他总不能把上将带来。主人跟别人都不太亲近。”
欧文立刻脸就沉下来了:“他跟艾克就很亲近吗?”
“亲近啊!他是主人最得意的学生。主人屋子里就这么一个活人,本来按他的级别应该有挺多人类副官啊、警卫员啊、勤务兵啊、司机啊什么的。可是他都没要,就艾克一个。”
小鸡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脸色的变化,自顾自的说:“也是,主人平时就经常自个儿跑那种啥人没有的条件特恶劣的破星球上去采集什么样本,打仗的时候呢,他负责救人那块,不光管救,还得管抢,抢伤员的时候有时候带着兵,条件不允许了也自己一个人冲,和大部队冲散了就玩几天星际野外生存。这样的人也用不着很多人伺候。本来嘛,我们机类(小鸡君自创词语,相对于人类)什么还干不了啊。再说了,人多了他还嫌烦,嫌不自在……哎?大个子你怎么不说话啦?”
欧文咬的牙咯嘣嘣响:“我说?我有什么好说?怪不得那个艾克回联盟的时候还哭了。娘们叽叽的,呸。我就看不上那样的。你有本事跟男人哭,你有本事留下啊!堂堂正正跟老子抢,老子还敬你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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