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侦探下意识地咬着下唇。
如果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发现这人情况不对,他就不是工藤新一了。但是目前的情况确实危急,火势就要蔓延到头顶,在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之前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走。”工藤新一道。趁着震势渐缓,扶着琴酒往下一层走去。
双目依然不能视物,琴酒的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造成这的原因不知道是从喉管涌上来的血液还是他为了保持清醒而咬破的舌尖。疼痛的感觉早已麻木,他只能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越发无力,以及正在渐渐丧失的体温。
一阵困意伴随着冷意袭来,琴酒咬着舌尖的牙齿又加了几分力道。
虽然不知道这人具体情况如何,但他的样子让工藤新一感到隐隐的不安,却又寻不到由头。只能加快了脚步,想着先从已经能够闻到烟熏火燎的味道的铃木阁走出去再找医生给这人检查一下身体。
两人就在时不时发出的轰响以及带来的震感中尽可能迅速地走完楼梯来到了一楼,接下来只要从大门口出去就安全了。
但是此刻的火势已经完全起来了,橙红色的火苗舔上了一楼的窗帘桌布,并且慢慢爬上了桌子柜台。少年侦探的额头被火焰带来的温度炙烤出了一层汗水,他带着琴酒小心地避开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吊灯,继续往出口走去。
离大门口越来越近,工藤新一听到了渐渐变得清晰的消防车的鸣笛声,他立刻精神一振:“阿阵,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意识正在不可抗拒地变得越发恍惚,琴酒勉强提起了点精神,确实如少年所言,他听到了尖锐的鸣笛声,虽然有些遥远——但是与此同时,他注意到了从头顶传来的、有些怪异的声响。
像是经年已久的陈旧木头终于耐不住时光的腐蚀,压在上面的重物让它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因为不堪重负而最终从内部开始断裂的一声脆响——
“啪。”
琴酒失去焦距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他来不及多想,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带着毫无防备的少年扑了出去。
下一秒,被火焰侵蚀了的横梁几乎是擦着两人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而刚才的动作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琴酒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血色全无,他克制不住地咳嗽,一路上一直被他死死压在喉管里的血液趁机喷涌了出来。尽管他及时抬手捂住了嘴,殷红的液体还是顺着指缝滴落到他的衣服上、垂落到身前的浅色发丝上,又顺着头发浸湿了少年侦探的衣襟,在上面染出一片暗红。
“阿……阵?”
工藤新一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但是在目光落到他身上大片大片的暗色痕迹时,他突然一个激灵,立刻找回了神智。
“阿阵我马上叫救护车!你再等一下,一下就好……”少年侦探一边动作迅速而小心地扶着男人坐起来,以防咳出来的血呛到气管,一边用空余的手掏出侧兜里的手机。
需要指纹解锁的手机因为手指沾了血而无法识别指纹,工藤新一用力咬着下唇,几下将手指在袖子上蹭干净,再次解锁时终于成功了。
他要调出拨打电话的界面,然而却发现他的手指正在颤抖,几次尝试都没能打开,他定了定神,最后终于戳中了,却在拨数字时发现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到后来连屏幕上的数字都看不清了。
直到有透明的水滴落到屏幕上,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视线模糊,是因为眼眶中不知什么时候蓄起的泪水。
琴酒还在咳血,殷红的液体中混有暗红色的块状物。工藤新一心一颤,他知道那是什么——是这人破碎的内脏,夹杂在血液中被咳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工藤新一张了张口,却只能沙哑地叫着这人的名字:“阿阵……”
到底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咳嗽渐渐止住了,先前的力气也随之消失。琴酒有些疲惫地合了合眼睛,尽管依旧看不到东西,尽管各种感官正在渐渐消失,他也知道此刻他的样子一定吓到了少年——这家伙的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了,说不定……还在掉眼泪呢……
真是的……
我可不想……看到你哭啊……
身上是大片血迹的男人倚靠在少年的怀里,吃力地抬起手来。
不过还好……
“新一……”
这家伙……没有受伤……
“别……哭……”
一个大小伙子……还掉眼泪……害不害臊……
“我……”
我……会心疼……
只差一点点指尖就能触及到少年脸庞的手顿在了半空中,然后就像是主人突然之间失去了力气一样,垂落了下去。
“……阿……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