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边觉得自己幸运,能够遇到一个大才,还是实干型的人才,一边又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恐慌,人太出色了,总是会让其他的人害怕。
但是现在,从儿子的口中,皇帝得知章元敬竟是对这般仰慕,那种恐慌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自豪之情:“哦,玄嘉怕是说说场面话吧。”
五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懂皇帝的脸色,笑嘻嘻的说道:“是啊,一开始儿臣也以为章大人是想要拍马屁呢,不过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也对,父皇你想啊,章大人当年也是被排挤到了关山,若关山没有父皇,他又能做什么呢,什么事情都实战不了手脚。”
“君君臣臣,君掌控的是天下,臣子能做的,得天子允许,天子支持才能持续下去。”五皇子继续说道,“就像是前朝末年鼎鼎有名的那位大人,不就是满腹才华,最后却被贬谪到南疆,只能郁郁而终吗,所以说到底,确实是父亲的功劳。”
这话简单直白,却也说到了皇帝的心坎儿里头去,转换思想一琢磨可不就是如此。被不着痕迹的拍了马屁,皇帝的心情更好了。
心情好了,皇帝便打算多留一会儿陪陪儿子,还说道:“今天正好有空,待会儿我们父子两个一块儿吃一顿饭,说起来父皇惭愧,竟还从未陪你好好吃过饭。”
五皇子自然是高兴无比的,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院子走,那边早就有人准备好了餐点,五皇子低头一看,比他平日里自己吃的时候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说皇宫里头都是人精,皇帝才来了一会儿,那些人便知道上赶着讨好了,甚至那几个粗苯的太监宫女都消失不见了,可见速度之快。
皇帝和五皇子都没在意这些变化,面对面坐下来开始吃饭,入宫之后,不知道是想的事情太多了还是运动变少了,皇帝的胃口大不如前。
但这会儿看着眼前的五皇子大口大口吃饭的模样,他的动作不算优雅,但也不到粗俗,只是让人一看便觉得胃口也好了许多,萧叡也是如此。
跟着儿子多吃了一碗饭,皇帝难得的吃撑了,便索性也没直接离开,反倒是带着儿子在院子里头绕圈消消食,皇子所的院子并不算小,最中央的位置种着一棵不算高大,根系却十分健壮的梧桐树。
走到树下,皇帝忽然说了一句:“朕以前曾住过这里,那时候这棵树似乎就这么样粗了。”
五皇子似乎有些惊讶,好奇的问道:“父皇也住过这里的院子吗,那是哪个院子,是儿臣现在住的那一个吗,是吗是吗?”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长久未见的阴郁。
作为皇帝,朝臣们对于萧叡的经历,熟知的只有在关山的那部分,那之前的萧叡在皇室之中似乎就是个隐形人,他的母亲不受宠爱,而自己也并不出色。
先帝时期,那些个皇子一个个天资卓越,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比下去,在那种情况下,萧叡确实是不起眼的,没有人知道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在宫中经历过什么。
但显然的,萧叡自己并不喜欢提起,甚至对自己年幼时候的经历十分厌恶,以至于对宗室也分外的苛刻,皇帝不提,自然下面的人也不会提。
这时候五皇子毫不犹豫的问出口,就是身后头的李公公也忍不住替他擦了一把冷汗,但让人意外的是,皇帝并未勃然大怒,反倒是有些惆怅的开了口。
“朕当年住过的院子早就被拆除重建了,想看怕也是看不着了。”说完这话,他又指了指皇子所中的一条小路,那小路就在墙角的地方,又被大树当着并不起眼。
“当年你的祖母,我的母妃,总喜欢从这边偷偷的过来,或者是送一些自己缝制的衣裳,或许是送一些自己做的糕点。”说完这话,皇帝眼中流露出几分哀痛来,“只可惜,她走的早,竟连孙子都未曾看过一眼。”
五皇子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忽然觉得这个皇帝亲爹也不是那么冷漠不近人情,或许在他成长的岁月中,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感情全部都藏了起来。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忽然又问了一句:“甯儿,你想要去劳军吗?”
来了!五皇子心中暗笑自己多愁善感,果然皇帝就是皇帝,即使有软弱的时候,也不会持续太久,若是敢于同情这个人,怕最后伤到的是自己。
他笑着摇头,说道:“还是不去了吧,儿臣在外头多年,趁着这时候还能多陪陪父皇,至于劳军的事情,还有几位哥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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