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元敬微微一惊,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问道:“陛下,如今进了京,之后王府的内眷也就到了,到时候小皇子还是住在微臣家中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
皇帝并不奇怪他会这么问,一般而言,除非是皇帝极其厌恶一个皇子,或者说打算过继出去,不然的话是不会把一个孩子养在宫外头的,即使是宠信的大臣家中也是一样。
但皇帝却有自己的几分考虑,他微微皱眉,说了一句:“后宫如今空无一人,乱糟糟的也没有个理事的人,世子又病倒了,甯儿若是此时进宫,朕定然一个头两个大。”
听这话的意思,倒不像是一直要把萧甯放到宫外,章元敬微微点头,说道:“若是如此,微臣自然会好好照顾小皇子,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
三俩句定了萧甯的住所,皇帝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说起来,朕也有大半年没见过甯儿了,等过几天你安顿好了,便带着他进宫让朕看看,免得太久没见,到时候生分了。”
听了这话,章元敬更是安心了,虽然皇帝分外的看重宫中的小世子,在登基之后立刻安排人准备册封太子的仪式,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在乎萧甯。
叙了旧,两人的话才回归到正题,皇帝并不掩饰自己现在缺人的情况,还说道:“随朕过来的人里头,廷安到了京城就大病一场,如今还未好全,朕实在是有些担忧,其余的人不说也罢,朕倒是可以安插到各处,他们却能被人架空了去。”
听到顾廷安大病一场,章元敬忍不住也有几分担心,主要是他进京之后还未安顿好,就被人传唤到了宫内,还未打听过那些人的处境。
大约是看到章元敬眼中的担心,皇帝倒是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一个有人情味的下属总是比冷心冷肺的更好:“玄嘉,你觉得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怎么样?”
章元敬眼皮子微微一跳,户部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大兴的钱罐子,最最最来钱的地方,比起翰林院的清贵,户部就是大写的一个钱字。
自古以来户部也是最为难进的地方,如今的户部尚书钱玉铉是出了名的油滑,老皇帝在位的时候他就在,如今变更了三任皇帝,他还是当着他的户部尚书,可见他的本事。
当年文阁老和小皇帝不是没动过户部的心思,但户部上上下下几乎被这位钱玉铉围成了一个铁通,别说是掌控了,插把手都有难度。
小皇帝能忍的事情,镇北王爷显然是不会忍的,六部里头,首先他要动手的就是兵部和户部,兵部已经被他收拾了,户部就是下一个。
户部不同于兵部,强权下去虽然能换一批官员,但很可能导致更大的问题,再说了,钱玉铉说坏不坏,没有大把柄在手,直接换人也会有许多麻烦。
一开始,皇帝是属意顾廷安过去的,但顾廷安身体实在是有些不好,大病一场之后,说话都是气弱声嘶的,他心底担心便吩咐好好养着,并未提起这事。
章元敬自然也知道户部意味着什么,他微微皱眉,低声说了一句:“年前的时候,先帝才封微臣为关山正四品府尹,户部左侍郎是正三品的职位,微臣虽然心动,但却想着会不会太快了一些,以至于朝上会有人不满?”
地方的正四品与中央的正三品职位可不仅仅是差了两级,正确的说是差了许多,要知道许多的地方大员进京之后,面对京中的小官都得客客气气的,这其中的区别是微妙的。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萧家人的皇帝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并不在意,大手一挥说道:“你是关山府尹,就算是官升两级又有何不可,谁敢有异议!”
章元敬听了便知道,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这事儿皇帝陛下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此事对他而言并无坏处,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若是陛下信赖,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果然,一听这话皇帝就满意了,大笑着说道:“很好,朕就是喜欢你这份爽快。”
两人又说谈了几句,无非是围绕着户部说话,皇帝甚至还说道:“如今国库空虚,那钱玉铉只会诉苦,毫无本事,当年你在关山那等苦寒之地,还能帮朕赚来大笔大笔的银子,去了户部定能更有所为,朕等着你的表现,到时候给你抽成。”
听了这话,章元敬更是觉得亚历山大,他微微低头不让皇帝看见自己的脸色,只是笑着说道:“这话微臣可不敢应承下来,当年在关山,微臣斗胆与陛下合伙儿做生意倒是也罢了,如今可是为了大兴办事儿,总不能自己还抽成。”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头笑道:“怎么,你还嫌弃银子烫手不成?”
章元敬当下回道:“该拿到手的银子,微臣自然不嫌烫手,但不该拿的,若是收下了怕是用也不敢用,睡也睡不好了。”
镇北王爷听了倒是觉得更加满意,章元敬从来不掩饰他爱钱,但同样的从来不随意伸手,这一点让他尤其满意。再有一个,当初在关山的时候那些生意都是私事儿,如今放到户部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他眯了眯眼睛笑道:“琉璃厂和肥皂厂可以继续,在京城也开起来,不过这东西可算在朕的私房里头,可不许你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