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施施然道:“到时候,就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莫笑皱眉,却也不得不点头:“是这个理,反正千万小心。”
周放嗤笑一声,嫌弃道:“你还好意思指点别人,你不是也在其中?要我说,你就像我一样,当个寄情山水的闲散人多好。”
“我已经上去了,哪里是那么容易下来的。”
“前段日子公主还派人送了东西给你,莫以为我不知道,机会分明摆在你面前,你……”
王莫笑狼狈打断他的话:“周放,你够了,在孩子面前少说这些。”
周放一顿,干咳一声,看了眼神色如常的温钧,还有一边眼神迷茫,眼底写满好奇的丛安,到底还是给好友留了几分面子,悻悻然地不说了。
但是可以预见,等到出了温家的门,两人肯定又有一番争执。
温钧垂眸,只当自己没有听到。
但是他从周放的话里得到了灵感,决定日后多多去周家接触自己的那位二师弟。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进入了朝堂,他便不可能毫无作为,总要搏一把,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
七月二十七日,温钧正式去翰林报道的第一日。
本朝规定,三品官员必须需要参加每十日一次的大朝会,大朝会寅时三刻召开,除非身体不佳或者家有要事,否则一律不能迟到旷工。
不过温钧还只是从五品官员,这天也不是大朝会,倒不用那么早,
他按照往日习惯,在卯时起来,先去书房里适应一下新书房的布置,顺带练了一个时辰的字,然后和丛安一起用早膳,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讨论即将到来的职场生活,再一起分头换装,相约出门。
温钧回正屋换的衣衫。
刚刚搬进来,下人们还有点混乱,忘了给内室和外室之间加上垂缦,换衣衫的时候,内室的季明珠听见动静,醒了。
于是等到温钧换好衣衫,打算看一眼季明珠就出门时,便对上了一双兴致勃勃写满期待的眼。
温钧一愣,随即勾唇,上前在床沿坐下,还有闲情逸致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醒了?”
季明珠歪头看他,眼中写满了惊艳和鬼迷心窍,咽了咽口水,完全没注意他的话,视线在温钧身上流转,哑声喃喃道:“你这就要走了?”
“也不是,还能再留一会儿,翰林院巳时点卯。”
温钧说着,见她视线乱飘,心下无奈,刮了刮她的鼻子:“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季明珠正是迷迷瞪瞪的时候,甚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听了这句话乖得很,老实地扯了扯被子,倒在枕头上,眼巴巴看着温钧:“我现在睡。”
潜台词,你要信守承诺,等我睡了再走。
温钧眼底沁出笑意,点点头,低声应好。
这有了身孕的人,脾气果然像个小孩子,比以前还娇气。
不过嘛,他乐于惯着她这份娇气,心里甚至乐见其成。
温钧在床沿坐着,轻拍她的手安抚,低声哄她睡觉。磁性低沉的温柔声音入耳,季明珠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梦这么长,皱了皱鼻子,闭上眼,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温钧停下来,等了几分钟,见她睡颜恬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转身出门。
丛安早已在前院等了许久,正有点不耐烦,想要叫人去催一催温钧,就见他出来,抬头抱怨道:“温钧,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妈……”
丛安悻悻然地闭嘴,行吧,他明白了。
这从五品官员的官服,和他这庶吉士的官服差别实在太大,温钧花点时间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他眼底酸涩,低低地委屈道:“我算是明白为何那日榜下捉婿,无人对我问津了。”
温钧今日穿得非常的雅致,一身淡青色侍读学士服,头戴玉冠,眉宇如远山,清隽温润,从后堂走出来的时候,犹如一杆朝气蓬勃的青竹,行走之间是无限的写意风流。
丛安刚才乍一看,甚至以为看到了一位神仙中人。
这副好相貌,自己比不过,实在太正常了!
不过一时的惊艳过后,丛安冷静下来,想到什么,又小声嘟囔起来:“你长得好,就别用这么久的时间收拾了吧,总要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点活路,我还没娶妻呢。”
温钧瞥他一眼,心里无语道:“废话少说,走吧。”
丛安也就说着玩,缓解第一日上班的兴奋和不安,闻言立刻住了嘴,神情期待忐忑地跟上了温钧。
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进入皇城,在东门方向停下,然后下马车,和一众赶着来点卯上班的同僚步行经过六部,穿过漫长的青砖路,到达翰林院前门,各自分开,进入自己所在的衙门。
翰林院在皇城最东边。
翰林职掌制诰、史册、文翰等事务,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天子近臣,和现代的秘书差不多,工作主要以考议制度,详正文字为主,备皇帝顾问。碰上大政事、大典礼,还要负责召集诸臣会议,同时拥有议论权,是每一届进入官场的学子们最期待得到的职位。
轻松,制式,容易出政绩,还能常常见到皇帝,一旦入了皇帝的眼,破格提拔不在话下。
对面的庶常馆里,不知道多少进士都在羡慕一甲。
温钧到的时候,榜眼孔丰易,探花陈子安都已经到了,正在大堂里坐着办公。
见温钧掐着点来,不等其他人开口,两人先有了反应。
孔丰易甚至直接站起来,不客气地冷嘲道:“状元郎就是不一样,请假最久不说,还如此准时。”
他们这些进士等人,都是早早地赶回去老家,祭祖之后就匆匆地回京城销假入职,只有温钧,请了三个月的长假,在家里慢吞吞地建牌坊,来了京城也不入职,好不容易入职还掐着点来,一副不上心的傲慢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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