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让我留意的那人,我派人留意了,不出您所料,对方是萧国人,他这些年藏得太好了,我差点就犯了大错,我还把他推荐给您,我真是脑子昏了。”
姚史安的笔迹很轻,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力度,她认真写道:
“按照您的叮嘱,我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把真假信息掺合着透露给他。”
“您新任命的副将很好,忠心耿耿,骁勇善战,就是有些粗心,不过她已经是目前最好的了。”
“在棹君的帮助下,她会更好。”
“我已经把兵权逐渐下放给她,但那群小兵崽真是讨人厌,老是明里暗里排挤人家,我纠正过好几次,也进行了处罚,但他们心里不服,这让我想起二十多年前,当时也没人服我,但陛下您信我,所以我成为了今日的姚史安。”
“昨日我咳血了,除了棹君没人看见。”
姚史安平静地诉说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分析着自己的死期:
“应该就在这两个月了,虽然很想装作不知道,但我的确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怕自己的死会让军心乱,毕竟我很强,他们又跟了我许久。”
“这两个月,我会多让副将带兵,让她多与将士们相处,多受点伤出点血,这样她以后才会不那么累。”
信到这里就完了。
没有要求什么,也没有告别。
姚史安清楚地知道姜赤溪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没有故作轻松,而是把自己的真实心态全部表达出来。
姜赤溪弯下腰,将这封信锁进木箱子里。
二十厘米高的木箱中,全是压得紧实的信。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直起身。
姜赤溪的眼里没有悲戚,只有感慨。
几分钟后,她拿起桌子上的顾棹君的信,坐在窗边看。
顾棹君的语气一切寻常。
她如往常一样说着自己的判断,在信里,她详细分析了对方的数条作战方案,并且按照可能性从上往下排列,在最后一条上,她着重描了一条线。
“从目前来看,两国很可能会分出两批人马,一方放出假消息,蹲守于山谷上方,引姜国入局,用弓箭困杀我们,一方从后方绕路入侵我国。”
“而这条假消息,很可能从楚寒枝的口中传出,她与陛下私交是真,但这点很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楚寒枝最近传给我几次消息,都太顺利了,我总觉得是有人暗许。”
“另外,那位萧国暗线暴露得太突然,我私心认为是局中局,他是故意暴露的,他于萧国应该有其他用处。”
姜赤溪看了这封信许久。
最后轻摇了下头。
顾棹君五年前三元及第,一出现就让所有人震惊,可她没有如祖父所愿入朝为官,延续顾家三朝帝师的传统,而是自请前往边疆。
当时姜赤溪在高台上以诸多战事考她,这个女孩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她现在履行了她当初的承诺。
——“我于姜国的用处,不在朝堂,边疆才是我伸展抱负的地方。”
姜赤溪喜欢有野心的人。
所以她没有听任何人的建议,当场批准,连夜安排顾棹君前往边疆。
而现在,顾棹君已经成长为最优秀的军师,任边疆的尘土吹拂,她始终清醒坚守。
“一切都会好的。”
深夜,在姜荣歌来到姜赤溪的寝宫,在其身边批阅奏折时,姜赤溪说道。
“你有最勇敢的子民,还有我。”
*
因为姜国的国事,何清浮去地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倒不是她连几分钟都抽不出来,而是白天,姜赤溪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人,到了晚上,姜荣歌又会来找她。
两人就像亲母女般躺在床上,随意说着话,累了就倒头去睡。
可是两人相处地越久,何清浮就越没有机会去看小姜厌。
十二月的时候,何清浮足足等了一个周,才找到机会跑去地宫。
刚进入地宫,何清浮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小姜厌。
小女孩的表情冷冰冰。
陈熙鹤轻声道:“这很正常,你要理解。”
小女孩指向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陈熙鹤当即转头。
他看向何清浮:“在跟你娘亲说。”
何清浮去看小女孩的表情:“理解理解,我都一个周没来了,你把我忘了我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