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机的当天降温了,乐知时本来穿了件羊绒大衣,一下楼就觉得冷,又被宋煜勒令回去换了件更厚的白色棉服。
“会迟到的。”乐知时不想换。
“迟到就不去了。”宋煜很无所谓地说。
换好衣服,乐知时一坐进车里就像是陷入蓬松的棉花糖里一样。宋煜把广播打开,一路安静地听广播,只是在红灯的时候会牵过乐知时的手,拉到唇边吻一下,然后用手裹住他白而修长的指尖,指腹缓慢地抚摩,很珍惜的样子。
乐知时盯着宋煜的手指,不知怎么的产生了一些幻想,想象他的手指戴上一枚婚戒,应该很好看。
“你的生日礼物,我还没有买好。”乐知时忽然开口,“我想换主意了。”
宋煜最知道他的选择多虑症,“衬衣就很好了。你那点钱省着点花吧。”
虽然被嫌穷,但乐知时还是很坚持,“不行,我已经想好买什么了。”
宋煜打转方向盘,上了机场高速,淡淡道:“那你把前几次的钱结一下。”
乐知时一脸迷惑地看向宋煜。可宋煜却一本正经说:“两千一次,你忘了?”
“……”
乐知时有时候真的觉得宋煜很奇怪,非常奇怪。
他深吸一口气,忍耐又忍耐,“我没忘,等我赚……”
“那就等赚钱了再嫖。”宋煜打断他,并且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
乐知时皱起眉,一双狗狗眼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宋煜,你最近手头很紧吗?”
宋煜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没办法,奶粉钱不好赚。这次我也是因为你才来当司机的,按照嫖资的消费等级折十分之一,两百,记在账上。”
“什么?”乐知时一开始觉得无语,后来觉得这个逻辑根本有问题,“不对,哪有用孩子他妈付的嫖资养小孩的?你也太会剥削人了!”
“哦。”宋煜瞥了他一眼,无比冷静地下了最后的套,“你终于承认你怀了我的宝宝了。”
乐知时涨红一张脸,被他逗得彻底不说话了。
他在心里用很弱的措辞偷偷骂宋煜,你可能有妄想症,需要去看看大脑。
机场人很多,乐知时的气根本维持不了一分钟,一下车就忘了刚刚被开玩笑的事,乖乖地跟着哥哥,在接机的地方也听话地站在宋煜身边,像电视剧里那样拿了一张a4纸,上面打印了张小姐的名字张斯耘。
这是他昨晚打印的,因为害怕最后接不到人。
站了一小会,乐知时又觉得困,于是就靠在宋煜身上。大概是他穿得软软白白,又很乖,宋煜觉得他很像小时候的棉花糖,于是伸手碰了碰乐知时的脸,轻轻捏了一下。
“你手好凉。”他嘴上这么说,却用脸和脖子夹住他的手,笑起来甜甜的,“我给你焐热。”
就在两人保持这种奇怪姿势的时候,那位被接的张小姐推着行李朝他们走近。
“你好,请问你是宋煜吗?”
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乐知时立刻退开半步,也松了宋煜的手,发现来人盯着他手里的纸,又看着他,便立刻摇头,“我不是。”
张小姐比他想象中还要漂亮,只是和南嘉不太一样,是那种有些典型的美籍华裔风格,和书卷气的名字不一样,长着一张热情美艳的脸,小麦色皮肤,黑色长卷发,颧骨上淡紫色偏光的高光闪闪发亮。
“我猜你也不是,你长得太可爱了。是混血对吗?”她说话语调婉转,偶尔会下意识掺杂一点英文单词,十分诚恳地夸赞,“你是我见过的亚欧混血里最好看的,很高兴认识你。”
乐知时谦虚地摇头,自我介绍后也说了同样的话。
张斯耘将脸转向宋煜,“所以你才是。”
她伸出一只手,大方对宋煜说:“你好,你可以叫我nica。”
宋煜与她对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握,“你好,张小姐,你的行李只有这些吗?”
张斯耘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了笑,“对,我是个极简主义者。”
宋煜点头,“那我们可以走了。”
张斯耘很健谈,一再对他们表示感谢,也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自己过分宠溺的父亲,不过并没有让宋煜拿行李,一直是自己推,甚至连宋煜打开后备箱,她都准备自己搬,不过宋煜还是替她搬了,尽管在学校从不和女生接触,但他也不想显得如此不绅士。
并且他想,如果自己站着不动,下一秒动手的很可能是乐知时。
开门的时候乐知时下意识拉开副驾驶的门,但忽然顿了顿,看向张斯耘,犹豫了一会儿,“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张斯耘笑着拨了拨头发,“坐后面会不会显得我太把你们当司机了?我可不想这样。”
乐知时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地准备后退。但宋煜的副驾驶只有他坐过,乐知时平白有些难受,又觉得是自己过分小气了些。
“乐知时。”宋煜看着站在车门外的乐知时,“上来。”他又对张斯耘说,“没什么,我本来也只是兼职当个司机。”
“那谢啦。”张小姐大大方方坐到了后面。
乐知时有些走神,忘了系安全带,宋煜直接倾身过去,很顺手也很自然地帮他把安全带拉过来扣上。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张斯耘主动聊天,也很直白地谈起她有些封建和操心的父亲。
“你知道的,像他这种老学者,在外很有话语权,在内也希望什么事都可以掌控。所以哪怕很疼我,也想赶紧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生子。”她无意识地撇嘴,又耸耸肩,“这可能是典型的父权式家庭吧。”
乐知时忽然觉得她也有点可怜,想象一些被父亲催婚的场景,忍不住问她:“张教授会逼你相亲吗?”
“那倒不会,毕竟我当时人在国外。”张斯耘笑笑,“不过他会有意无意地提到一些他认为不错的男性,这里面最频繁的就是宋煜。”
被点出名字的宋煜仿佛置若罔闻,心无旁骛地开车,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有乐知时搭话,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像往常一样做一个自由漂浮且坚硬冷酷的冰山。
“是吗……”乐知时静了静,“他很看重宋煜的,明明还在做毕设,就安排他进实验室了。”
“对,不过我爸爸的形容很……”张斯耘顿了顿,“……贫瘠。他对宋煜只有学术上的称赞,说起来没完,以至于在我脑补出的画面里,这位未来的学术之星是一个十足的nerd,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