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位司令长官的一脸无奈,杨震的话也点到即止。当飞机加满油并做好起飞的准备后,杨震又一次拒绝了这位司令长官的挽留,快步的登上飞机。连夜飞往自己的目的地皖南。
看着杨震所乘坐的飞机消失在夜色之中,那位赶到机场跑道边为杨震送行的司令长官沉默良久,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边的战区参谋长道:“此人一去皖南,三战区那里恐怕要有大热闹可瞧了。”
听到他的话,身边的参谋长不由的一愣道:“长官,您怎么知道他这是要去皖南?再说就是此人去皖南又能如何,一个黄嘴丫子还没有褪尽的年轻人,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三战区的那位长官治理地方固然是一塌糊涂,但若论起行军布阵来说,却是一向一稳扎稳打著称。”
“他不过是趁着东北日军倾巢入关,兵力空虚的情况之下,在苏俄的支援之下打了几个胜仗而已。如今离开了东北,没有了苏俄的支援,就凭皖南新四军那点装备和兵力,他哪有那个本事去翻天?”
“再加上三战区面对皖南新四军的兵力、装备、训练上的绝对优势,就是中央下决心打,他以区区九千人又岂是三战区近十万装备精良大军的对手。我听说三战区现在将担任委员长家乡警戒的几个师都调了回来。这几个师装备精良,清一色的进口装备不说,从上到下可都是中央军的嫡系。”
“至于中条山一线?我看更是可以不必担心。日军已经十余次进攻中条山一线,欲除我晋南之守军而后快。可结果怎么样,十余次进攻,那次不是大败而归?现在中条山守军已经逐步换防为训练有素、装备相对精良的多的中央军。再加上依仗晋南地区的天险,日军的进攻行动恐怕依旧是以失败而告终。”
对于参谋长的不以为然,这位司令长官却是摇头道:“你可不要小看此人。他能以一群残兵败将,在日军重兵囤积的东北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又岂是善于之辈?几十万装备精良的关东军都奈何不了他,反倒是一败再败。”
“东北的敌情,究竟是不是像你说的那般轻松,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若是本人没有相应的能力,在日军重兵囤积之地,就算有苏俄的支援,恐怕也很难站的住脚。这些年国府获得的苏俄援助还少吗?怎么没有像人家似的将日军打出中国。”
“他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之下,不仅生存了下来,更何况还将部队发展壮大?这可不是侥幸能够做到的。你我都是军人,应该都明白战场之上没有侥幸的事情。战斗只能真刀真枪的一场场去打。”
对于这位自己跟随多年司令长官的话,只不过是最硬的参谋长心里很明白。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而已。看着那些土八路如今也有了飞机,还是一口气就三架美式运输机。不仅是他,机场上陪同这位司令长官前来迎接的心腹们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虽然不是滋味,但作为这位司令长官第一心腹的,出于对眼下国内形势以及自己长官的担心,他还是有些担忧的道:“长官,空军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您不请示军政部和空军,擅自让他们在洛阳降落、加油,要是让军委会知道了,恐怕会是一件麻烦事。”
“尤其是现在军统的那位老板眼下正在河南的时候,会更是麻烦。军统局的鼻子一向灵敏,在各个方面耳目极多,这件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他。恐怕在很多人的心中,您的帽子上的红色又多了很多。”
“这件事情一旦传到军委会和委员长的耳朵里,再加上某些人的添油加醋,这对您可是相当的不利。而且他的目的地是皖南,在皖南现在是一个是非窝的情况之下,对于您这个明显亲共的举动,军委会中的某些人恐怕会相当的不高兴。”
对于参谋长的担忧,这位司令长官一摆手,无所谓的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友军飞机备降自己辖区加油,难道还是一件大罪不成。就是他重庆的军委会,现在不也正式承认他们属于国民革命军的建制吗?不是还授予那个年轻人中将军衔?”
“我只是同意他们的飞机在洛阳落地、加油,要是这样也算通共的话,那么授予人家中将军衔的重庆军事委员会可比我通共的多。好了,寄峤老弟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自己心里面有数。”
说到这里,这位一向号称国军五虎上将之首的战区司令长官沉默了一下道:“至于中条山那里,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如果驻守在中条山区的部队还是之前的孙树棠指挥,我自是不用太担心。”
“他孙树棠虽是行伍出身,但勇猛善战。其属下的第四集团军,出身西北贫困之地,虽装备较差,但是战斗力却不容小视。现在第四集团军被调走,中条山区可以说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再加上川军精锐四十七军也被调离,可谓是釜底抽薪。”
“剩下的部队不是第五集团军那样的中央军中的杂牌,就是十五军、十七军那样的杂牌中的杂牌。就是我的老部队十四军,现在也是残缺不全。”
“这些杂牌部队在大部分的时候补充无着落的情况之下,为了生存贩卖烟土、粮食,很多的部队已经从脑袋顶上烂到了脚底下。经商发财也许一个赛一个,要说打仗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军人的精神,已经很难说的清楚了。”
“如果日军真的大举进攻中条山区,依靠这些部队究竟能够抵挡多少时候,恐怕只有天知道。虽然我们现在尚未接到日军进攻晋南的确切情报,不过从这个小家伙之前的战略眼光来看,他的判断我们也不能完全不当一回事。”
“我即将回重庆述职,按照委员长的性格,我恐怕要在重庆呆上一段时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你要针对中条山地区的地形、周边敌我兵力部署,以及日军可能调集的参战部队,拿出一个作战计划来。”
“同时想办法筹集部分粮食以及加快转运速度,务必要保证明年上半年中条山各部手中要有一月存粮。同时督促各部要注意囤积弹药,肃清日伪特务人员。尤其是各个长官部,一定要注意对日军间谍的防范。指挥部的位置,轻易不要暴露。”
“还有,要注意对日军情报收集和整理。尤其是今年年底到明年年中这段时间之内。不管他的判断是否准确,但是我们多做一些准备还是好的。只要我们做足了准备,就算日军对中条山一线发起第十二次进攻,我们也不会太被动。”
听着这位战区司令长官有些犯忌讳的话,以及几乎完全按照杨震判断的行事,这位号称国军参谋长楷模的战区参谋长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号称虎将的老长官,会对那个黄嘴丫子还没有褪尽的青年人的意见会如此的重视。
但虽然有些不相信杨震关于明年日军会重点进攻中条山,这个国军在整个华北最后一块区域的判断。认为此前对中条山地区进攻已经连续失败十余次的日军,轻易不会在碰这块硬石头的参谋长还是点头表示服从战区司令长官的安排。
战区长官在做出这番交待后,却并未急于上车返回城内。却是站在机场的跑道边上,仰望天上的繁星良久,才悠悠长叹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真没有想到,那边会出来这么一位如此的年轻俊杰。”
“对于抗战来说,国家能出现如此眼光长远、骁勇善战的年轻将领对于国家、民族皆是一件幸事。只是不知道等到抗战结束,国共刀兵相见的那一天,他的出现对于国民政府来说,会不会还是一件幸事?如此优秀之将领,却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其却不在我的麾下。”
第679章 意外的开场白
听着老长官这番少见的既夹杂着一丝欣赏,又有几丝羡慕与不甘心,还参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语气的五味俱全的话。作为老下级的战区参谋长虽有些不赞同,但是却反驳,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而此刻正在洛阳飞往皖南飞机上的杨震却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谈话会引起地面上这两位执掌一个大战区,拥兵数十万的战区高级人物会有如此一番对话。更不知道那位号称五虎上将之首的战区司令长官会给自己极高的评价。
飞行在夜空中的飞机窗外远比在地面上看的更加美丽的朗朗星空,并没有引起杨震的半分兴趣。而在他前面由军区军工部特别制造的,可以在飞机上与地面保持二十四小时远距离通信,此时正在不时与延安以及皖南电台沟通电台的滴答声,也没有打搅他的假寐。
其实身上披着军大衣,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系安全带,只是靠着机窗一侧的座椅上静静的一声不吭的杨震看起来像是在闭眼休息。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休息,脑袋里面肯定会在琢磨什么事情。
无论是李明博还是张子雄,还是中央要求杨震必须带上的那个特战排,最后杨震只带了一个班的战士。都只是静静的抱着枪坐在一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尤其是有些晕机的张子雄,拼命的压制着胃里面想要呕吐的感觉。
尽管都不清楚一号这个时候去皖南究竟有什么事情,但李明博与张子雄两个人却都知道能让现在已经升任东北战区最高军事统帅的一号,此时去皖南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两个人肯定,一号此去指不定又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两个人一直以为杨震都在琢磨此行去皖南中央交待的任务,却哪里知道此时杨震的脑海里面琢磨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情。这次杨震本来压根就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真的做在哪里闭目养神。
因为他知道,到皖南之后那里甚至可以用已经糜烂来形容的局面,对于自己来说,会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甚至在平衡人际关系以及如何在不引起大的波动情况之下,宣布中央调动的命令,都是一件会让他很伤脑筋的事情。
他知道现在自己最需的是在投入一场更加复杂战斗之前的放松,而不是在这里琢磨别人或是某些特别的额事情。所以此时杨震压根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想平静的呆一会,放松一下多日来显得有些疲劳的大脑。
但是在东北已经习惯了大战之前忙碌的杨震,想要放松又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无奈之下杨震只能想一些轻松的事情。虽然没有多少可以让他放松的事情可以琢磨,但是想起袁芷若被告知自己南下不能带她一同前往那个急迫的表情,杨震却是心里笑了笑。
虽然没有往男女关系方面想,更没有想到袁芷若在自己身边工作的这段日子里面,对自己多少已经暗生情愫。对感情有些后知后觉的杨震一直以为这个小妮子的那个表情,是过于认真负责。
压根没有往其他方面想的杨震,只是感觉袁芷若当时被主席夫人亲自出面才劝说住的表情有些好笑而已。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至于主席夫人与袁芷若耳语说的是什么,他更是没有打听女人之间私房话的兴趣。
杨震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表情上却是显得很放松。而相对于很是放松的杨震来说,亲自上阵驾驶这架杨震飞机,在夜色中穿梭的陈熙却是远没有他这么放松了。虽然之前也练习过夜航飞行,但是那是在有地面导航的情况之下进行的。
像现在这样,只凭借一张军事地图以及从洛阳弄来的那张准确性还不知道有多少的航线图以及飞机上的罗盘,在陌生的地形,陌生的航线情况之下,夜航飞行近千公里,无论是陈熙还是他手下的飞行员都还是第一次。
夜间飞行,他倒不是担心日军航空兵的截击。但是能不能在指定的时间之内,将一号安全的送到目的地,却是让他极为担心的事情。尤其在起飞之前,中央军委的一位他在四方面的老上级,曾经因为此次任务专门找他谈过话,更是让他心里多些紧张。
直到看到在夜色掩盖之下,出现在机翼下面一条极宽的大河时,知道已经飞过长江的陈熙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略微的落地。他知道,就算自己迷航,只要过了长江也就不会迷航太过离谱。
当飞机过了地图上应该是黄山地区后,见到前方远处十余堆熊熊燃烧篝火的亮光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陈熙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此次夜航飞行,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差错。
至于远方那究竟是星光还是按照预定计划,约定的将来型号,这一点陈熙自信自己判断还是准确的。此时飞机的飞行高度已经下滑到不到两千米,虽然还在夜色之中,但火光和星光的区别,作为一名老飞行员,他还是判断出来的。
午夜十二时整,经过六个小时对于陈熙来说的提心吊胆的飞行,杨震带领三架运输机倒也平安是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皖南。只是相对于更担心飞行安全的陈熙来说,心中对于抵达皖南之后,传达中央的命令会不会受到拒绝,更为担心的杨震来说,下飞机后的发生的事情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早已经接到中央密电前来迎接的时任东南局副书记,甚至杨震还没有离开在皖南青戈江边上临时修建的简易机场的情况之下,便当场宣布了调令。并那位副军长直接送上了发动机压根就没有停止转动的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