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民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让戴存祥和李天喜听见了,这句话他们如果还听不明白,那就不是他们了。
两个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飞快地站到了孙玉民身后,一左一右,如同是菩萨身边的护法。
对这两个家伙,孙玉民是既满意又不满意,他扭头各瞧了他们一眼,轻声说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李天喜答道。
“必须的,老大,我帮你带出一支攻无不克的部队来。”戴存祥还在惦记着那几门炮,本来极为善守的他抛出了要当尖刀的想法。
傻熊把杨树铺的兄弟集合完以后,走到了邓东平的身边,倚靠在墙壁上,他也明白了即将要发生什么,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孙玉民看着面前一坪的人,心里忽然有些感慨,从八字桥开始,从当时自己带的一连开始,转了一大圈,歇息了大半年,现在又要回到熟悉的领兵日子,虽然面前的这些人还不能和教导总队、和46师特务连、和二十师的部队相比,但这才是自己一手拉起来的部队,这才是自己要打下烙印的部队。
一想到这些,孙玉民有些意气风发,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单竖着一根食指,指向了碧蓝的天空。
“兄弟们,国难当头!男子汉大大夫理当身负三尺利剑,杀敌于当下。”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整队过后,坪里已经哑雀无声,这一句慷慨激昂的开场白还是能够清楚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在场大部分兄弟都不认识我,但也有知道我是谁的兄弟们。”孙玉民说到这里时,用手场向了黄伟,说道:“他可不是跟着我过来的,黄伟,你向大家介绍介绍我。”
谷红英捧着一个端满猪肉的大瓷碗,倚在厨房门口,看着那个身材不算魁梧,却浑身上发都散发着莫名气质的男人,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感慨,她算是见识过不少的男人,可他像是被一层光环所掩藏着,自己始终看不透。
这段时间,她也曾经试探着问过李天喜和戴存祥,可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是能感觉到他们俩还有留下来几个帮助整训的兄弟,身上都散发着强烈的军人气息,还有的就是在训练扁担寨的人时,会偶尔漏出几句部队的信息。
现在听到这个男人要表露自己的身份,她内心不仅有点小期待,甚至还开始紧张起来,从那次被突袭山寨开始,她就隐约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现在验证她猜想的时候到了。
“在场的兄弟们,我先向大家作个自我介绍。”黄伟一点都不怯场,虽然他没有当过指挥员的经历,但这并不代表能力不行,这句话说得中气十足,一出口便让孙玉民刮目相看,也让他更坚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我叫黄伟,前几日的身份还是皇协军霍山保安大队的一名班长。”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后又说道:“别看我是披着一身狗皮,但是从淞沪会战开始,我就是国军战士。那时的我是二十一集团军等四十八军五二二旅夏国璋旅长手下侦察连的班长,那一仗打得很辛苦,我们五二二旅几乎损失了一大半,连旅长都殉国了。撤退时,我们部队是搭乘的教导总队的专列南下,可没料到,半道调头,教导总队奉命去了南京,我和一些五二二旅的兄弟们,也因此阴差阳错的跟随着到了南京,被编入了教导总队三旅五团。”
黄伟说到这里时,把目光投向了孙玉民,声调突然高了一倍:“也就是在南京,从我们刘国统团长的嘴里,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听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三个字。”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黄伟的话吸引住,连捧着肉碗倚靠在门框上的谷红英都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等着他把话说完。
“南京保卫战开始后,教导总队负责防守的两个最主要的地方是紫金山和光华门,没有经历过人都不会知道,那场战争简直就是个绞肉机,紫金山阵地上尸横遍野,教导总队二旅三旅近万人只两天的时间就几乎打光了,连一旅的大部分都被调过来填这个坑。那时候我以为,紫金山战场就是天底下最血腥的战场,不会再有什么地方比那更像个修罗场了。”
黄伟没有说出那三个字,虽然人们都有或多或少的失望,可是当他一说到后面那段话时,大家又被吸引住了,好像从他的叙述中都能看到当时的场景。
“可是我错了,战斗的间隙期间时,从战报上我看到了一段话,和这段话旁边的一个人物头像。那段话我现在还记得,总队一旅二团代理团长孙玉民以一团之兵,力拒数倍敌寇,特此战场晋升为上校团长。”
黄伟说出这个名字时,场上哗动了一下,除了杨树铺的那帮子弟兄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不是很多。谷红英也不例外,她长期隅居于扁担石山上,消息的闭塞,使她知道的并不会比市井小民多。
“就是去年在山东打得鬼子屁滚尿流的二十师师长孙玉民将军吗?”戴存祥这边的人丛中有人大声喊道。
“是那个号称战神的孙玉民将军吗?”李天喜这边的人群中也有人喊道。
谷红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秀目开始死死地盯着孙玉民,死死地盯住了他脸上的那道刀疤。
“没错,站在你们面前的正是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第十二军第二十师少将师长。”
南京保卫战本是傻熊永远都不想提起的话题,被黄伟这一说,把记忆全都勾起来,他本是站在邓东平身边,可这会儿再也忍不住了,几步走到了孙玉民的身边,举起了他的手,大声喊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孙玉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