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妹子幽幽地说着,在她的印象里始终是年迈的爷爷和那滔滔长江水。
沈冲听细妹子说得凄婉那揽着她腰的手多用了一分力量以示安慰,然后才说道:“我倒是从小有娘,但小时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幸福。
如果我在外面玩我娘是从来不喊我回去的,因为她从来都是揪耳朵把我揪回去的。
我从懂事起娘让我练武,那时候淘气贪玩娘打我,用柳条抽我,而我又特别淘气,所以印象里一想到娘,常常想起柳条抽在身的痛。
娘有回打我打得太狠了,胳膊腿儿都被抽得都是血凛子,爹都看不过去了,两个人背着我吵起来了。”
“你娘为什么那样打你啊?是不是她后悔嫁给你爹了?”细妹子本以为沈冲的童年会很幸福,却哪成想过沈冲的童年是在柳条的抽打下度过的。
“我当时也小也不懂,娘那回也很生气,听她跟我爹喊了一句什么现在不好好练功长大怎么活?
可是等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的那些血凛子已经好差不多了,原来在我睡着的时候我娘往我身涂药膏了。
爹在旁边劝我说你好好练功要听你娘的话,我爹的脾气很好,我明白他是既不想让我挨打又不想让我娘生气。
我爹当时说的话我也不大懂,但是小孩子哪有记娘的仇的,虽然有时不敢往她身边贴却也不恨她。
但是等我长大了后我娘不再打我了,她自然会教我学日语,还跟我讲了她在家时候的一些事情,还会在晚唱一些她家乡的小曲给我听。
那时候的娘和小时候的娘判若两人,每天都会变着法的做好吃的给我吃,会给我洗衣服,会象别人的娘一样把我衣服刮出口子后给我缝。
但我要是偶尔练功少了,她还会生气,只是不打我了,但那时候我练功已经成习惯很自觉了。
我不象小山子,听他和他那个媳妇说,他从小和别人不大一样,是天生练武的料子。
我不行,我的武功与其说是自己练出来的都不如说成是我娘用柳条抽出来的,长大了懂事了我拼命练武是为了看她在我完成了她规定的量后露出的笑来。
娘笑起来很漂亮,有一回听爹说,是因为娘那一笑才把自己迷住的。
长大了久了我以为娘一直是那样的脾气呢。
可后来我直到佐滕一雄带着武士出现了的时候,他们想杀死我和我爹带着我娘回日本,我才知道我娘为什么非逼着我拼命练武,原来她早猜到她家族的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再然后打了起来,爹爹先不行的,娘也受了重伤。
我记得当时娘对那些日本人说,我知道是我死了你们也会把我的骨灰带回去,可是我不回去,我没生在国但我死了却要做国的鬼。
那些日本人往冲时娘却掏出了一颗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手榴弹。
娘往前走逼着那些畜牲往后退,然后娘回头看我时哭了。
她说,你是娘的宝贝,娘从小打你是怕你不练武等这些畜牲来了不放过你。
当时我们是在一个挺高挺陡的山崖,娘让我从那个山崖滚下去,我不肯。
娘说,宝贝,我知道你特别喜欢看娘笑,今天娘笑给你看,但是你要听娘的话不要惹娘再生气,学好本事回来给娘报仇,你要是报不了仇我会死不瞑目的,记住你的仇人叫佐滕一雄。
然后,娘笑了,我哭了。
日本人趁我们娘俩在说话,娘拉响了手榴弹,我从山崖滚了下去,年纪还小体重也轻逃了一命出来。”沈冲终于在酒后讲出了一直压抑在心头的事,声音已经哽咽,眼泪不知不觉已是滑落了下来。
细妹子则早已经听呆了,直到沈冲讲完有好一阵功夫后才回过味来,发现自己也早已泪流满面。
两个人良久没有再说话,树林里静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