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罗马严防死守,在陈矩送信通报的福船接近菲乌米奇诺港口时,港口驻防的士兵用十几门各种口径的火炮示警。
敌意满满。
这种情况让西班牙那不勒斯舰队非常担忧,不过陈矩却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看不上这个教宗,如果不是陈沐留给他的使命,他甚至想跳过罗马继续自己的旅程。
在陈矩所接收到的信息中,格里高利老十三就是个赏罚不明、心胸狭隘的小人。
对天主教出力极多、势力最强、多次组建联军、为捍卫天主教世界倾耗国力、最为恭顺的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在危难时刻多次向罗马求援,老十三始终无动于衷。
渎圣联盟的法兰西,天主教徒以哄骗手段向哼老四联姻之机,向新教徒展开大屠杀,死难者近十万,因尸首堆积整个法兰西没人敢吃河里的鱼,老十三却敲响了罗马的钟、专门做了个特别纪念币、还让人做壁画庆祝,大唱赞歌。
如果这是军事胜利,陈矩并不认为庆祝有什么问题,但那是无差别的屠杀,以老十三本应德高望重的身份,即使不为此感到羞愧,在心里偷着乐乐也就罢了。
现在又在早就收到他们即将造访消息的情况下,让守军向海上鸣炮,让陈矩很不高兴。
慈眉善目的陈佛一甩袖子,斥出一句:“无礼!”
在陈矩的命令下,那不勒斯舰队向左翼航行十五里、摩洛哥舰队向右翼航行十五里,万历舰左右二十七艘战舰在港口外六里一字排开,把船舰侧弦亮向港口。
头戴乌纱、身着绯色御赐绸缎蟒袍的陈矩攥着拳头,将捧在怀中的尚方剑递给从人,缓缓将手臂大袖束紧扎上铁护臂,向将军骆尚忠问道:“骆将军,我们有多少门侧弦炮?”
“回督公,二十四艘赤海护卫舰,太岳、南塘、双林三舰,不算佛朗机小炮,镇朔将军五百有四位。”
御赐罩甲披挂在身,陈矩端着望远镜看向岸边的炮台,抬手道:“派小船去告诉西班牙人,等会让他们派船进港口,告诉守军我要见罗马祭司,请,请他到港口迎接。”
侍从通译宦官很快将口信抄好,乘舰上放下来的桨帆通信艇快速向左翼驶去,陈矩转过头对骆尚忠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骆将军,令各舰准备开炮。”
骆尚志领命,走出一步又转头拱手提醒道:“督公,他们在射程之外,打几轮?”
陈矩当然知道这个位置在射程之外,他只是想回礼,没想把港口轰平,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气势一下被骆尚志的问题问破了功,笑道:“一轮就行。”
自打骆尚志从北京献蛮牛、巨龟回来,兴许是因为国内的情况极为乐观,就连他都轻松有趣了许多。
至少在心态上不似第一批到亚州的军人们,满心都是面向未知的防卫心态。
那不勒斯舰队的指挥官看着海陆对峙的情景内心极为焦急,又不敢阻拦陈矩,看着一条挂着皇明旗的桨帆船晃晃悠悠在海浪中向自己的旗舰驶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接人上来看了书信,更是放松,对左右道:“先别管什么让教宗来迎接的事,还好这位使者不像陈将军一样暴躁易怒,先赶紧把口信送进梵蒂冈,好好劝教宗撤掉防卫,让使者进去再……”
话还没说完,接连的炮火声自中军传了过来。
他们开炮了。
不算万历舰,五百零四门舰炮依次轰响,惊天动地的炮火响彻海面。
指挥官咽下口水,摘掉自己的头盔,面容呆滞地看着海面上升起的巨大硝烟,顿了很久才接着说道:“准备船,还,还是我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