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希望这场仗能顺利一点,但他们的佛朗机炮口径极小难以对城墙造成威胁,最多只能进攻城上木制塔楼的弓弩手,轰开城墙的重任最后还是要落到营地里两架能投掷五十斤巨石的投石炮上。
最大的问题在于围城时日尚短,他们以人力雕琢的石弹数量太少,恐怕难以轰开城墙。
城内同样正在紧急动员,李常来调动了约瑟华与艾伦慕明,从城内调了八百县中夷兵保甲登城,与三百水手混编守备。
城上兵力不足只是其一,李常来最怕的不是城外敌军,而是城内百姓趁敌军攻城造反,让他们陷入到内外夹击的窘境,因此先调一批人上城,再请留在城内的北洋骑兵百户、艾伦慕明、约瑟华共领商队水手、艾兰步兵扼守城中各个要道——主要是从城上撤入明商会馆的道路。
在李常来眼中,明商会馆是比这座破城墙更靠谱的据守之处,那墙不但结实,会馆的围楼陈布火炮,更有小小的护城河,哪怕城破了,他们几百残兵也能躲进围堡再据守十天半个月。
毕竟攻城军械可难以放到城里来。
不过那只是一条保命的下策,如今他们争的是守住这座城,只有守住这座城才有可能在接下来朝廷分配利益时高看一眼——没有人想当个商贾,如果想当商贾,根本不需要策动这次反叛。
至少对李常来而言,这地方不错,如果朝廷要在这设宣慰司,宣慰使这个职位他比任何人都合适。
这种希望能带给他固守城池的信念。
不过在城外的抛石车将第一颗巨大的石弹在空中抛射出抛物线坠入城内,准确地将王进忠平日里射箭的草扎箭跺砸个稀巴烂?城墙上的李常来就和那些持各式兵器四处躲避的夷兵保甲一样,心无杂念。
万历十一年四月十七日的普利县北城墙,能开一场正德、嘉靖、隆庆、万历四朝,天下冷热兵器博览会。
人们拿着所能找到的一切兵器。
欧式屠宰刀、长矛、矛戟、铁匠锤、短剑、长剑、刺剑、护手剑、手半剑、双手大剑、钩镰、小斧、农用镰刀、军用镰刀、双手战斧。
明式解腕刀、短柄朴刀、鱼头刀、雁翎刀、长柄朴刀、关刀、长矛、北洋水兵斧、水兵锯齿刀、蒙古弯刀、骨朵、金瓜。
还有倭刀、马来剑、朝鲜环刀。
英格兰短弓、长弓、坦能堡钩式火门枪、长管胡斯火门枪、有枪托的火绳枪、没枪托的火绳枪、老式弩枪机的火绳枪、新的西班牙式轻重火绳枪。
小梢弓、大梢弓、单手小弩、双人大弩、洪武火铳、永乐火铳、快枪、三眼铳、鸟铳、种子岛,甚至还有两架水兵自制百虎齐奔,火器尤以三眼铳和种子岛居多。
不论是自备兵器的夷丁保甲还是海上讨生活的水手,准备已久的守城战终于开始,此时此刻,谁都别无选择,唯有一战。
李常来高喊着命令水兵将城上四门佛朗机炮聚集在他身边,越过推着云梯上前的敌军步兵大队,瞄向远处体型庞大的抛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