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现在你面前有两块布,一个的介绍是织机织的,另一个的介绍是苏氏七代织匠精造十二时辰织的精织诸色棉布,你觉得哪个贵一点?”
“感,感觉好像后边的贵一点?”王安脸上写满艰难,也不知道是小皇帝表述不清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他觉得这两块布好像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后边贵一点。”
“这就对了。”
“布还是布、绸缎还是绸缎、珍珠也还是珍珠,况且君无戏言,口市上的布都是织户所出,大明的织户往上数七代是最少的,弄不好八代九代都是织户,但听起来会很好,一匹顶过去两匹别人是不是更喜欢?因为听起来很好。”
万历说着把眼前船帆朝着王安转过去,手指着夹在帆骨上的一页公文让他看着,道:“南直隶的船监送回的信,苏禄国的珍珠在扬州就是这么卖的,一个月只卖三十颗,品相还不怎么好。”
“但专门有人介绍,说这珠是去海数千里外苏禄国珠池腊月里采珠人入海采得,是苏禄王宫珍藏数十年的宝物,每月只有三十颗流传市面,剩下一半珠子都进贡给朕了——人们争相购买,每日价高者得,最便宜一颗都要五十两起,其实就是八九钱银的东西。”
王安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对万历问道:“陛下,南洋近一年都没有给宫中进贡珍珠了吧?这,这……”
小宦官知道陈沐爱财,可这种拿着皇帝诳人的法子,这是大罪。
小皇帝却满不在乎,摆手道:“说的是实话,珠子一半确实进贡给朕了,不过是苏禄刚平的时候,品相好的一次给朕进贡了好几千颗,数也数不过来,市面上卖的是另一半,这上面又没说珍珠是当月现采,也没说进贡给朕是月月进贡。”
而且最关键的是,腊月下珠池听起来好辛苦,可苏禄没有冬天啊!
“让朕统计一下,这月产燧发鸟铳百杆以下五省军器局有一百,一百三十二处;月产百杆以上的军器局有七、八、九,十一处;产量最高的是宣、北,是南洋卫军器局——一千一百四十杆?”
小万历也觉得南洋卫军器局的产量不正常,别的地方比如宣府,去年一年才产不到两千杆,北洋因为铁锭不够用去年才七百多杆,南洋卫军器局一个月就顶人家一年了?
又专门找出公文仔细看了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闹半天南洋卫军器局管的只有监督与组装,其他各个物件哪怕是一片小小的望山准星,都是别的地方造的。
南、北、福建、广东、宣大一月能造燧发铳六千余杆,这是各地都在造火绳鸟铳的情况,但南洋卫军器局就能出上千杆,把排第二的宣府甩开一大截,这种制造能力令小皇帝很是欣慰。
“你学着点,以后每月都这样统计,将五省军器局产量全部算下来,同样的还有去掉宣大加上浙江的船厂造船,他们的炮、甲各类,都做好统计,要让朕一看便知道情况。”
小皇帝对王安说着,心满意足地将船帆转到一边,道:“还有一件事要你做,找几个老实可靠、廉洁奉公的人,代朕出宫一趟,至各地采买冬衣五,算了买不起……先两万八千套吧。”
“然后拿朕的口谕与冬衣去宣大,在万全都司五个卫,把冬衣代朕分发下去,冬天要来了,朕发内幣犒劳军士,让他们安心戍边。”
“朝廷发的冬衣,他们敢上下贪墨,发不到朕的旗军手上;你派人记得,要手把手发到旗军手上,外人贪墨,军法从事;你们贪墨,四军府军法怎么说来着?对,念在初犯,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