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见冯保想去看步兵操练,自然探手引路,道:“此为步兵操练之地,外圈用于负重行军,圈外置放器械练气力,内里为练习军士技术,诸如练拳术练手法与步法,枪术练枪矛与铳刺,打靶练习精准及号令,还有挖掘壕沟布放木墙等步兵功课。”
冯保正兴冲冲地朝步兵校场走着,闻言诧异道:“挖沟还得练?”
“督公有所不知,壕沟分两种,步兵战壕与防冲壕沟,战壕依深浅分三等:卧姿战壕、跪姿战壕及站姿战壕,分别对应不同战况,最常见的情况是挖散兵坑,就是这种。”
陈沐指向步兵校场里趴在浅坑里还向正面做出迷惑掩体的旗军,对冯保道:“杀将、传令、斥候总会脱离大军位于战场前沿,需要隐蔽身形的掩体,正常作战也能保护旗军。”
他说的笼统,但实际上战斗时大多数都用不着战壕,仅挖掘防冲壕沟就够了。
正在他说的时候,那名持着杀将铳的旗军在二百步外向木靶开火,陈沐端起望远镜看了一眼,没有击中木靶,但这名旗军狙击手的战术动作非常好,匍匐后退一步在掩体保护下快速疏通铳膛,准备再次装填。
冯保暗自跺了跺脚,一言不发地向自己发着小脾气。
来之前就告诫自己了,北洋军府新的东西多,自己不懂的东西也多,别乱问别乱问!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露怯了吧!
尽管他现在依然很想问问那个带着神目镜的长铳是什么构造,但他忍住了,硬端着脸抚掌云淡风轻地拍手,左顾右盼。
“真好啊!真好啊!有陈帅如此良将,真是国朝之福。”
眼看着杀将铳第二次放响,冯大伴抬眼轻轻瞟着,还从亲随宦官手中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奇道:“真打中了!”
别说冯保诧异,就连陈沐都难以置信——二百步,三百米远,即使杀将铳膛钻出四条螺纹膛线,可它的子弹还是圆铅丸,膛线起到的作用并不是那么明显。
圆弹,有没有膛线它都转。
杀将铳狙击手普遍熟练远程射杀、实践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狙击理论之前,陈沐并不打算让军器局出产长条尖弹尾置木塞的米尼弹,膛线对铅丸能起到的左右只是增加一些稳定罢了。
“那是个很有天赋的铳手,那杆铳的瞄准镜解决了射手目力不及的难题,但铳的精准毕竟有限,而且那铳上瞄准卡尺只有三等,最远只有一百五十步。”
在望远镜于大明之外的世界尚未应用的时代,一百五十步外的人只要有伪装,不想让你看见你就真的看不见。
何况超过百步距离的射击,其实与铳本身的好坏是没有太多关联的,单纯人眼能瞄个八十步就不错了。
百步之外,射击命中甚至与运气无关,即使是最好的铳。
陈沐亲自试过,他曾用燧发铳向一百五十步外的木靶放铳,有过连射十次不中的记录。
身子晃了、手抖了,甚至只需要多使出写毛笔字时一横一竖没写平直的力量,对着瞄准卡尺放铳还是会放空。
“实际作战中,杀将铳手三人一组,三杆铳一个射手、两个装填手,用最快最准的方法射击敌军将领,然后不论是否杀伤,射手都要退下,像他那样的射手,会在亚墨利加大放异彩。”
冯保转过头:“何时起航,何时大阅?”
陈沐嘴角勾起,他想起小皇帝盼着东洋舰队远航不必读书,道:“十月下旬,朝廷大阅三日,三日后陈某直接率船队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