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万历皇帝飞快地接话,背诵道:“军器局为隆庆年间陈沐任镇朔将军时所立,革除万全都司弊病,重整军器,造鸟铳、重炮,先帝赐名镇朔将军。镇朔将军一位装车,全重四百七十六斤又四两,朕都知道!”
道德经里都写着呢,小皇帝正处在对兵器最感兴趣的时候,又被张居正像严父般逼着学**王之术,听着就犯困,但学陈沐的东西倒感兴趣得很。
万历在裕王府出生,记事已经是进紫禁城做太子的时候了,那几个年头天下可要乱,不是各地民乱就是北虏犯边,战报像雪花般飞进京师,就是紫禁城也挡不住战祸的消息。
皇帝感兴趣,赵士桢愿意教,陈沐又在教材中写得明明白白,十一岁的万历皇帝连火炮从装填到再次装填之间有几个步骤都明明白白。
“陛下聪慧。”
赵士桢拱手道:“然仅知军械还不够,南北讲武堂毕业者皆为陛下门生子弟,陈帅有言,兵器重要、用兵器的人更重要。”
“朕知道!南北讲武堂一期七百六十二名学员,都是朕的学生!”小皇帝非常骄傲地应下一句,走到浑天球旁仔仔细细看了两眼,问道:“那广东在哪,是这?不对,这是南直,南直,直隶。”
“回陛下,广东在这,南临大海,为大明最南。”
赵士桢刚说完,小万历在铜球上这瞧瞧那瞧瞧,皱着小眉毛虎着脸儿道:“不对,天下最南是新明,没有最东也没有最西,是连在一起的,大明最西的土地的狮子国,前些日子刚送的国书。”
赵士桢连忙点头称是,心说这事儿皇帝倒记得挺清,听一遍就知道了。
说实话教皇帝读书这事不简单,如果是以张居正的身份那没问题,戚继光、陈沐、李成梁这种身份也还行,可像他这样的就太难了,大殿上侍卫咳嗽一声都害怕。
“球这么大,为何叫大明呀,这分明是小明。”
万历皇帝抻着小胳膊小腿,恨不得把龙袍大袖敛到肩膀日月上去,小细胳膊儿指着浑天球上的国界道:“蓝的是海赤的明,粉的是朝贡国,哎呀呀,为何还有余色呀?”
北方蒙古、女真,中南半岛诸国以及莫卧儿、奥斯曼,甚至还有遥远的西班牙,都拥有广袤而庞大的领土,与之相比明虽大,却大的并不算太多。
“回陛下,余色为其他国家。”
小皇帝听到赵士桢这么说蛮不高兴的撇嘴,小声嘟囔道:“这要都填赤,那得填多久?”
“陛下,上兵伐谋,未必需要征战。”跟小皇帝说这些让赵士桢有些想笑,即使他是皇帝,十一岁的天子岂能发动战争?他说道:“如今并非不能把诸国化为己有,只是化为己有不易管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小皇帝的话掷地有声,撇着嘴苦大仇深地说完又尴尬地笑了,问道:“是,是朕这么说的吧?”
赵士桢只能点头道:“陛下说的没错,陈帅如今正想在西班牙卧榻之侧谋一块用以酣睡的土地,只是还未达成条约,不久可能在这个地方。”
他转动浑天球,铜球发出缓而钝的声响,定在有西班牙的一面,道:“塞维利亚大约在这,将来大明也许能租借此处一百年,这也会变成赤色。”
小皇帝看着雕绘地图的铜球,像大人般肃容叹气。
“填色之事,朕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