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了。
这事儿他藏不住,谁都藏不住,因为当年这就不是陈沐或者张翰刻意隐藏的事。就是他一封手本发上去,张翰就肯定要批——往年海关关税十几万两,刚刚够两广军费。
待陈沐整饬南洋,朝廷一年关税翻倍,陈沐则从更多的关税中截留用做南洋卫所需,当时是没有人会不准的。
但到现在翻出来,就是问题。
不过这事高拱选择让吴兑私下里问自己,就很可以说明问题了。
陈沐非常坦然,道:“造更多舰船、更多军械,以待海防之用。”
吴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接着问道:“南洋卫贩运绸缎于外洋、交通军械于内卫。陈帅任南洋卫指挥使时,此等收益数逾三十万两。南洋卫一年所耗不足三万,卫库存银十四万两,卫库及余下十余万两白银,陈帅打算何用?”
陈沐依然很坦然,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忐忑的,道:“造更多舰船、更多军械,以待海战之中。”
变了个字,吴兑颔首记下,换了坐姿继续问道:“阁老问陈帅,自东洋至马六甲,一年船舶载货逾千万石、其间番夷聚居,因而商贾云集,倘商航马六甲,一年获利几何?”
“过不去,葡夷不让所有明船通过马六甲,能通者仅十余小船而已,货可贩三十倍之利,马六甲的商船多为葡夷之船。”陈沐无可奈何道:“陈某麾下有商船能至马六甲,那也是以兵胁之,才有十条濠镜商船能至马六甲而已。”
坐在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陈沐面前,吴兑问这些问题其实心里很没底。
以前,朝中阁臣都认为陈沐是能臣,也确实如此,他历镇南北,都能把问题解决。从南方调任留下一支强兵在南洋卫,来到北方把万全防线修缮、定万全军器局,即使有皇帝、阁臣、内官支持,这也是很厉害的人才能做成的事。
人们知道陈沐贪,这是显而易见的,朝廷但凡说得上话的官员没谁家里不摆几件陈帅老家土产,他这些花销肯定是有地方来的,只是没人深挖。
此次锦衣卫回京,带回的消息,用高拱对吴兑的原话说,就是‘此人令朝野胆寒’。
海防诸策就提了海外有多富裕,也着重说了明朝海军在外洋还不够看,需要加强;陈沐在南方干的也都是这些事,造新式海船、造炮造铳,把伶仃洋一带海防做的固若金汤。
让福建地方都有意见——陈璘一支镇守伶仃洋的舰队,能把福建、浙江的水师全干翻。
朝廷没人支持,陈沐在干嘛,他在做准备,高拱现在是整个天下唯一一个能把陈沐所作所为联系到一起的人,这不是他们心中乖乖巧巧练兵备寇的良将能臣。
高拱心里有俩老大难,以前就只有总想带兵踹俺答部落的马芳一个,现在多了个陈沐,这家伙想下南洋。
“高阁老还问,朝廷不会同意再下南洋劳民伤财——阁老应该怎么办?”
这次轮到陈沐瞪眼了,高拱,这,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阁老应该怎么办?
“吴兄,这句陈某,没懂。”
吴兑点点头,对陈沐重复一遍,问道:“阁老倘若想让陈帅下南洋,阁老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