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盈,“……?”
霍致峥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波柴火,敛眉道,“还有什么疑问就说。”顿了顿,他补充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宋清盈心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她想了想,先问出最好奇的,“陛下,你怎么也掉下来了?是撞奴婢的时候刹不住,也栽下来了?”
霍致峥闻言,下颌线条紧绷了些,薄唇动了动,最后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似是不愿多说。
宋清盈:我懂我懂,刹不住脚步栽下悬崖,说出去是挺丢人的。
于是,她又换了个问题,“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得救?福禄总管他们应该在找我们吧。”
今晚他们还有些柴火,可以在这深秋夜晚取暖,但外面那棵松树都给撸秃了,明天该去哪里找柴火烧?
霍致峥道,“禁军应当会从山崖下开始搜寻,按照他们的速度,寻到此处最多三天。”
宋清盈傻眼了,“这么久!?”
似乎为了表达她的急切,她的肚子也响起一阵咕噜声,在安静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清盈捂着肚子,小声解释着,“爬山本来就很累,消耗了一大半的体力,后来又吐得那么久……奴婢肚子里真的一粒米都没了。”她这会儿可算是领会到了什么叫做饥肠辘辘,饥寒交迫。
霍致峥见她耷拉着脑袋,宛若一颗蔫了的小白菜,眉宇微蹙。
静了片刻,他道,“你坐过来。”
宋清盈抬眼看去,见他指着他身旁的位置,面露诧色。
霍致峥面无表情道,“靠着洞口风大,坐朕边上,朕还能遮挡一二。”
宋清盈心头微动,若不是霍致峥说这话时,语调依旧平静无波,且浑身都透露着“你别多想,让我独美”的高冷禁欲气息,她真怀疑皇帝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默默走到霍致峥身旁坐下,“多谢陛下。”
霍致峥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便挪开了眼,轻声道,“没力气了就早点睡,睡着了就不觉着饿了。”
既然老板都允许她睡了,宋清盈也不客气,两只手插进袖管里,一副东北村口老大爷的姿态,垂着脑袋,闭着眼,安安静静的坐着。
不过安静了没多久,她又忽然抬起头,双眸亮晶晶的看向霍致峥,“陛下,奴婢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这个奴婢就再不问了,真的,问完我就睡觉。”
霍致峥淡淡道,“你问。”
宋清盈道,“打从你说你要来青璃峰,奴婢多次叫你不要来,甚至连山上有刺客都跟你说了,你却依旧要来青璃峰。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山上有埋伏这么一回事了?”
霍致峥撩起眼皮,也不只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她,语调慵懒,“也不是特别蠢。”
宋清盈,“……”
明知道山上有埋伏还要往山上跑,你才最蠢好吧。
腹诽归腹诽,她又问,“既然陛下知道有埋伏,为何还要上来呢?而且……还要带上奴婢。”
霍致峥知道她后半句才是她最想问的,倒也不瞒,直言道,“朕打算将计就计,将那些乱党一网打尽。至于带上你……”他的语气幽深了几分,“杀鸡儆猴罢了。”
宋清盈:……这就是他当着她的面切人的原因么?真的是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有被吓到。
“陛下这话说的,奴婢岂是那等不识好歹、不自量力之人。”她露出个僵硬的假笑来。
“还有问题?”
“没了没了。”宋清盈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就睡,这就睡,不打扰您了。”
燃烧的火堆时不时发出荜拨声,这一日又是爬山又是遭刺客又是掉崖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宋清盈都已经疲累不堪。没过多久,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霍致峥没想到她能睡得这么快,侧眸凝视着她安详的睡颜,暖黄的火光将她的脸照得红通通的,她的发髻在坠落时已经摔得歪东倒西,乱糟糟鸡窝模样,有两绺发丝从她耳边垂落,将那张娇媚的脸颊衬出几分温婉柔色。
谁能想到这样一张漂亮的皮囊下,却是那样一个......
霍致峥思忖着,半晌才寻出一个合适的词,有趣。
这样的宋清盈,与三年前那个嚣张跋扈、心性狠辣的宋清盈,简直判若两人。
“你最好一直这样。”
他轻声道,又收回视线,开始解着身上的蹀躞带和外衣,一层一层的衣裳解开,当脱下右边衣袖时,里头已然血红一片。
跳跃火光下,他修长健硕的手臂肌肉鼓起,手肘往上四寸处,赫然一个血红伤口,那枚小巧的铁质暗器,深深地嵌入皮肉中,周围一圈的血肉已然凝成一片暗色,看上去很是骇人。
霍致峥眼里闪过一丝暗色,若是他反应再迟半拍,这枚暗器射入宋清盈的心肺,她怕是性命堪忧。
没想到那宋步安竟如此阴狠,宋清盈好歹也是他的妹妹,竟然连她一命都不能容?
这次若能平安归朝,他定然加派人手,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宋步安给挖出来。
定了定心神,霍致峥抽出匕首,拿洁净的里衣擦了擦干净,又放在火上炙烤了一番,待温度稍稍冷却,他扭头,看向手臂上那个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