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吸吸鼻子,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哪,哪有。”
肯接话就好,马冰先用清水将干净的纱布打湿,“是真的,大家都可佩服你了。你脸上有些污泥和碎砂石,我要先清理下,可能会有些痛,不过我想你这么勇敢,一定不怕的,对不对?”
张宝珠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小孩子,某次顽皮不小心摔伤了手,父亲上药的时候也是这么哄的。
“嗯。”她晕晕乎乎地说。
见马冰顺利上手,远处的谢钰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得有个女人才行。
“大人,那黄富还在流血,要不要请马姑娘处理下?”有衙役过来问。
“要紧吗?”谢钰头也不回。
“暂时死不了。”衙役道。
“不必管他。”谢钰干脆道,“也别去烦马姑娘,你先带兄弟们去那边宅子里搜,把证据都保存下来,顺便仔细瞧瞧是否是头回犯案。”
众衙役本就瞧不上黄富,过来请示不过职责所在,见谢钰都给了准话,乐得清闲,立刻领命去了。
经过黄富身边时,不知谁抬腿踢了一脚,“呸!”
我们正经爷们儿的名声,生生都叫这些杂碎败坏了!
城外的夜晚有些冷,张宝珠又跑出一身汗,衣服都湿透了,晚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马冰见状,直接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可别着凉了。”
一来她刚历劫,骤然松弛下来很容易大病一场,若再着了风寒就是雪上加霜;
二来世人对女子多苛刻,若这样乱糟糟回去,给有些碎嘴子看见了,指不定要传出什么话来!
“不不不,使不得!”张宝珠慌忙推辞,却哪里压得住马冰。
马冰麻溜儿抓着她的胳膊套上袖子,又飞快地系好衣带,“我可是会功夫的,身体好得很!以前冬天还洗雪澡呢,这点风算什么!”
张宝珠被她说的话引去注意,“雪澡?雪也能洗澡么?”
“当然能,”马冰顺势讲起来,“你去过西北吗?那边雨水不多,冬日风雪又极大,一下起来铺天盖地……”
很快,张宝珠就听得入了神,连后怕都忘了。
那边谢钰刚安排完,一转头,就见马冰正只穿着中衣手舞足蹈地跟张宝珠讲故事,后者穿着她的衣服,听得目不转睛,若不去看肿成两条缝的眼睛,哪里像刚经过劫难的?
马冰正说得起劲,忽然听到脑后劲风袭来,本能地反手一爪。
“嗯?”手感柔软,是件绣着松柏暗纹的青色披风。
好像……不久前还披在谢钰身上来着。
一抬头,谢钰已经走到远处继续分派任务去了。
马冰还懵着,张宝珠就小声道:“我,我觉得那位大人是想让您披上。”
马冰一怔,又看了谢钰一眼,最后低头看着那件披风,没说话。
披风的材质极佳,入手细腻,光洁如水,在昏暗的月色下幽幽发亮。
时人爱熏香,马冰不止一次闻到过谢钰身上飘来的淡淡的,犹如雪后松柏般清冽的味道。
而此时,这味道就被抓在手中,与披风上的松柏绣纹相得益彰。
天快亮了,披风上残存的温度迅速被凉风带走。
很快,又染上另一个人的体温。
稍后,马冰安抚好张宝珠,谢钰才下令启程。
当远处刻着“开封府”三个大字的石方映入眼帘时,日头都升起来老高。
城郊的荒凉和激烈都被一行人甩在身后,渐行渐远,在前方迎接他们的,则是崭新一天的热闹和人气。
张宝珠不会骑马,又暂时无法接受男人帮助,便由马冰带她共骑。此时她半靠在马冰怀中,望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古城,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过短短几日,不过短短几十里,她却觉得跟做梦似的。
是个不堪回首的噩梦。
“哭完了,就过去啦!”马冰从后面拍拍她的手,“遇难成祥,你以后会很好的。”
张宝珠冲她感激一笑。
马冰从腰间掏出一颗乌溜溜蒙着白色糖霜的梅子,“一夜没睡,是不是又恶心又饿?”
张宝珠犹豫一下,捻过来放入口中,浓郁的薄荷香裹挟着酸甜梅子味瞬间充斥了口腔。
好清爽!
果然连胸口的烦闷恶心都压下去不少。
见她爱吃,马冰自己也吃了一颗,将剩下的都塞到她手里,“里面加了几样药材,正是夏日止吐定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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